第162章 第162章
霍淼顺手从乔长生手里抽走飞刀,轻巧道:“哪只手伤的?”
霍淼是个什么脾性乔长生是一清二楚,此时一见便知要遭,他的殿下一出手,轻则一只手,重则一条命啊。
这里这么多人看着,想将自己摘出去都不能,对方再怎么也是官宦之后,就这般废了人家转头便得有人参奏殿下嚣张跋扈、目无法纪,有理的事也变成没理了不说,少不得又是麻烦。
就是殿下能解决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是?这种事做多了总归对名声不好。
乔长生连忙抱住霍淼,不让她上前,并顺势握住她把玩飞刀的手,想将飞刀拿回来,一边连声道:“淼淼,我没事,皮外伤而已,真的,你别生气。”
“放手。”
霍淼声音平静,乔长生却本能的觉得危险,现在的殿下攻击性怕是比前天被气急时还要高,他更不敢放手了,但这般硬拦着不是个办法,只会让殿下火气更大,乔长生一咬牙,道:“我来,这人不值当的殿下动手,我自己来就行,殿下在一旁看着就是。”
他说着松手,先霍淼一步上前,双手抓住动手那人的双肩,一拉一错,在对方的痛叫声中双手快速沿其手臂滑动,在手肘位置如法炮制,停留不足一息时间,又快速滑至那人手腕,双手一错后松开,退后一步回到霍淼身边:“淼淼,你看,我已经惩治过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说着赶忙捏住霍淼手中飞刀一角,哄道:“这个交给我可不可以?”
霍淼垂眸看了一眼那双臂不能动的人,看着好像挺严重,实际不过是关节脱臼。
无用的仁慈,就是因为这般才会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了他去。
霍淼揪着乔长生手背上的皮肉将他的手丢开,反手将手中的飞刀掷了出去,看也不看转身就走,路过姚婷时命令道:“将人抓起来先扔到大理寺去。”
乔长生看着插在那人大腿上的飞刀,当即松了口气,他上前将飞刀收回,又顺手给那人止了血,赶紧起身去追霍淼,留下姚婷一个人收拾这烂摊子。
乔长生亦步亦趋的跟着霍淼出了茶馆,上了马车,霍淼吩咐车夫走快些,便握住乔长生手臂再次查看伤势。
乔长生的伤确实不深,他又及时止了血,这会儿伤口只缓慢的往外渗血。
霍淼解开乔长生的外衣,从里面的中衣上撕下一块布给他做了个简易的包扎,便收手不管了。
乔长生自己穿好衣服,瞅了瞅霍淼面无表情的脸,凑过去握住霍淼的手讨好的晃了晃:“殿下,淼淼?”
霍淼停下手不让他晃,没什么好语气道:“没死,用不着叫魂。”
果然还在生气,乔长生忙哄道:“这次是我掉以轻心,不够警惕,是我做的不好,我已经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不会再犯,你别生气了好吗?”
霍淼靠坐在车壁上闭上眼根本不搭理他,乔长生又凑近了些,接着道:“我不是任由人欺负,只是那人再怎么也是官宦之后,殿下下手重了少不得又要被人参奏,咱们出手教训一下也就是了,没的给人留参奏机会不是?”
霍淼眼皮都懒得动,乔长生抿了抿唇,伸手抱住霍淼,小声请求道:“我做错了你骂我罚我都好,别不理我,我会很难过。”
霍淼抬手呼在他脸上将他推开,道:“认错你比谁都快,然后转头照气我不误,这么有本事你还委屈了?一副我欺负你的模样你摆给谁看?”
乔长生被推开又悄摸摸的去握霍淼的手,低眉顺眼的听着霍淼数落,完了乖乖道:“殿下没有欺负我,是我惹了殿下生气,我错了,你骂我吧。”
“骂你?我看重提拔起来的人里数你蔫主意最正,骂你管用吗?”
乔长生小声安抚:“管用的,殿下知道的,我最听殿下的话了。”
霍淼冷笑:“你听话?让你别白给人欺负你听了?就拦我的时候本事大,你就跟我能耐。”
乔长生抿唇笑了笑,漂亮的眼里满是温柔:“是殿下让着我才让我拦,不是我有能耐,我没让他们欺负,殿下不在我也会将他们送到大理寺去,到时一块儿算账就是了,我知道殿下关心我,我不会再给人欺负惹殿下生气了。”
霍淼其实是第一次碰到乔长生这样的人,过往她与人生气,要么是别人因她的身份不敢惹她,一句嘴不敢还,只求她骂完赶紧放人,要么是她的长辈,还要说教她一顿,之后等过一阵他们两边都不在气头上了,再好言求和,或是她为数不多的友人,也是与她一番理论,过后两边都消了气再求和。
只有乔长生,不怕她生气,但不愿她生气,字字句句好言解释,哄着她消气,霍淼对他有些气不起来,但一眼看到他手臂上的伤心里又火大,这火气一时没地方出,霍淼也好脸儿不起来,便干脆转向一边,又不理人了。
乔长生也差不多明白了,殿下并不是完全在生他的气。
从过往便能看出,殿下记仇归记仇,不饶人归不饶人,但实际十分好哄,只要错认得准确清楚,态度诚恳,就是拿个草编的小玩意儿给殿下也能将殿下哄好。
现下这般殿下骂也骂过了,可还是不理人,只能是因他先前阻拦殿下动手,殿下那口气没能发泄出去,因此生闷气。
气都不是冲他来的,那自是他怎么哄都没用。
这可怎么办?乔长生抱住霍淼,绞尽脑汁琢磨该怎么做,只是直到马车在宫门口停了下来,他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霍淼已经先将乔长生轰了下去:“下车,自己去太医署上药。”
乔长生站在马车前,见霍淼吩咐车夫驾车,要将他丢下,忙问道:“殿下去哪儿?”
“吏部。”霍淼的声音透过车帘传出,话音落下,马儿已经踏蹄往前而去。
今日吏部临时有要紧事务需处理,霍淼因此出门,走到半路车夫说看到了驸马爷,霍淼探头一看,果然见乔长生打发了人回去,自己一个人进了茶馆。
按理这个点儿乔长生应在当值,他提前跑出来做什么?霍淼随即想到乔长生有可能是来解决先前那事的。
其实霍淼一直不知道找上乔长生的是谁,她是有些猜测,但也只是猜测,她不问,乔长生也没说。
霍淼想着既然碰上了,不如跟过去看看,她也想知道乔长生是怎么应付的。
其实从乔长生仍飞刀定住人时她便在门边听着了,原本她没打算露面,乔长生需要锻炼,不论是面对舆论压力时的心态,还是解决事情的能力,或是其他方方面面,他都需要长进。
一个皇后也好,一个高官统领也罢,皆需要他自身有能力担起来,她可以给予他指点或是在他办事不完善时帮他善后,但乔长生不能一直依靠她来帮他解决所有问题。
乔长生面对那几人时……怎么说呢,她还是要评一句毫无手段可言,只能算直白到以权和武力强压。
不过几个小喽啰,也确实不必费心使什么手段,乔长生能不被对方的叫嚣影响了心态,并且敢于与官宦子弟争执动手,对乔长生这等出身与脾性的人来说,已经是从地到天的改变了。
幼时的生长环境能影响人的一生,比如她自己,她自小受宠,使得她骄傲跋扈成性,让她伏低做小她绝对做不来,到了绝路,她宁愿与人同归于尽也不会被人踩在脚下苟活。
乔长生则恰好与她相反,他自小的生活环境皆是教他怎么活下去,骄傲、尊严、心气这些怕是还未在他身上生成便被现实摒除了去,而如今他所做所学皆是与他过往的经验背道而驰。
打破过去的束缚,这说起来简单,可实际做起来需要付出多大的心力才能改变已经刻在骨子里的习性,旁人是无从得知的。
别人可能不明白,但霍淼却知道乔长生在怎样努力的向她靠近,他已经在克服一切的改变了,至于做事的手段,这毕竟是需要眼界和经验的东西,她自己小时候也是只会蛮横伤人,要皇祖母来善后的,没有人一朝一夕间便能手段通天,只能慢慢学。
她在门边听着雅间里似是已经出来结果,本已经转身打算走了,就听里面传来一句‘你活该,叫你抓着我们’,她觉得不对,这才进去查看,有了先前的一幕。
六部离皇宫不远,就宫门口一条街左右依次排开,吏部和户部这俩权力最重的部门距离宫门最近,文臣正值年节假期,当值的人不多,这条街也清静,一眼能看到底,乔长生看着霍淼的马车走远,在吏部大门口停下,直至霍淼的身影消失在门内,乔长生才抬步进了宫门。
他赶紧去上药,回来好去找殿下。
……
霍淼从吏部忙完再回到公主府时天已经擦黑儿,两人吃过晚饭,洗漱过后按照以往习惯再看会儿书便要歇息了。
霍淼翻了翻卧房中放着的书册,自言自语道:“都看过了,没什么意思。”
乔长生今日一直没找到哄霍淼的好办法,霍淼也一直对他爱答不理的,这让乔长生很是无奈,现听闻霍淼的言语,乔长生立即凑过去,讨好道:“淼淼想看什么?我去书房找来。”
霍淼瞟他一眼,报了个书名,乔长生不疑有他,当即出门去找书。
书倒也不难找,就在书房的桌面上,乔长生取了便回来,只是等他站在房门前推门时,卧房门却推不开了。
乔长生意识到什么,一下傻眼了,殿下是故意骗他出门,就为将他关在外的?
他连忙拍门,边拍还边喊:“殿下,淼淼,你开门啊。”
霍淼在床上翻了个身,半点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朝外道:“该去哪儿睡自己不清楚吗?喊什么喊。”
乔长生扒在门上朝里道:“我只是不小心才受伤,又没有气你,我没做错为什么要去小房子睡?这惩罚对我不公,我不去!淼淼你开门啊淼淼。”
霍淼往上扯了扯被子,将自己整个裹进去,‘哼’了一声闭上眼,根本不理他。
乔长生拍了会儿门,一点儿听不到房间里的动静,他停下来,看了房门一会儿,转身走了。
霍淼没再听到门口的动静,她睁开眼探头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真走了?不哄她了?让他去还真去了?
霍淼不高兴的反手将乔长生的枕头扔到地上,这么愿意去就跟狗睡一辈子吧!
霍淼躺回床上,扯着被子蒙到头顶,睡觉!
只是她还没睡着,就听拍门声又起,霍淼悄悄掀开一点被子探出头,就听乔长生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淼淼,我没错,你这般罚我我不服,你快开门啊,再不开门我可破门而入了。”
乔长生说着破门而入,语气却似是委屈中又带着请求,半点不见与话语相应的强横。
霍淼将被子退到脖颈,头在外看着房门的方向,长本事了,还敢威胁她。
听不到房中的动静,乔长生等了等,将手扣在门上,道:“我可真砸门了?”
还是没有动静,乔长生右手成掌退到身侧,道:“我可真砸了,淼淼你别过来,当心被门碰到。”
话落,乔长生等了等,没听到斥责声,这才一掌击到门上。
他击的很有技巧,落点在门栓处,也没使全力硬击,分次试探性施力,最大限度的防止将门弄坏。
三下,伴随着咔嚓一声门栓断裂声,房门应声而来,乔长生力度控制的好,房门不像是被砸开,反倒只像是推得急了些。
乔长生走进门内,试了试见门没什么损坏,赶紧关上房门防止冷气进来,又将先前拿来的门栓镶嵌上去,这才灰溜溜的往里间走。
路上乔长生还顺手将自己那被丢下来的枕头捡起来,方走到床头蹲下,错认的极是迅速:“淼淼,我错了。”
霍淼原本到了嘴边的那句‘你长本事了,连我的房门都敢砸’顿时没了用武之地。
霍淼瞪着他,没好气道:“先前在外面还闹着自己没错、喊着处罚不公的是谁?知道错了你还敢砸门,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乔长生低着头,一副乖巧听训的模样,出口的话却倔强又带着丝委屈:“我砸门错了,但其他没错,你将别人的错算在我头上然后罚我去小房子睡本就不公,我不去。”
霍淼被气笑了:“你现在敢违抗我了?”
乔长生的思路十分清晰:“不一样,公是公,私是私,公事我是下属,不能违抗殿下的命令,但私事上我是淼淼的驸马,那就没有命令,不是命令便不能叫违抗。
现在就是私事,你的处罚不对,那我就有讲理的权利,你不能混为一谈定我罪名,这不公平。”
嘴皮子见利索,呵,果然就跟她本事大。
霍淼闭上眼,不理他了。
乔长生小心的瞅瞅她,轻声试探道:“殿下?淼淼?”
霍淼眼不睁:“不睡就出去。”
这是许他留下了?乔长生忙脱了衣服爬上床,钻进被窝将霍淼抱进怀里,生怕霍淼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