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131章
霍淼沐浴时不喜欢被人围观伺候，雨遥和烟柳便候在外间等她吩咐。
被热水包围甚为舒适，霍淼靠在浴桶边沿本是想闭目养神，但本就因病有些晕眩的头脑再加舒适的环境让她竟渐渐睡了过去。
里间迟迟没有动静，再待下去水怕是都要凉了，候在外的雨遥不放心的唤了霍淼一声，许久没有回应，雨遥提了些音量再唤，还是无人应声，和烟柳对视一眼，两人忙告罪进里间查看。
入内就见霍淼歪靠在桶壁上一动不动，两人忙上前呼唤，霍淼却始终闭着眼，只是微颤的眼睫证明她对外界的呼唤仍有些意识。
雨遥见此伸手探向霍淼额头，又很快收回手，焦急道：“殿下在发烧，不能再让殿下泡在水中了。”
两人想将霍淼抱出来，但桶沿太高，两人不好施力不说，力气也差了那么点，这般将霍淼弄上来一定会磕在桶沿上。
烟柳见此道：“我去叫乔头领进来，你为殿下裹上衣裳。”
雨遥一想，公主本就在发烧，再在水中泡下去只会病的更重，特殊时候也没那么多讲究了，再说公主自己也不太在乎这些的，于是点点头，转身拿起一边的衣衫展开挡在霍淼身前包裹住她。
外面乔长生听到屋里的动静，正不放心想问问出了什么事，房门便打开来，烟柳快速道：“公主高烧已经不省人事，不能再泡在水里了，你快些将公主抱出来。”
乔长生一听霍淼高烧哪里还想的到其他，忙赶进屋内，轻轻扶着霍淼的头唤她：“公主，醒醒，公主……”
霍淼微微睁开眼，尚没能看清复又闭上，头向乔长生的方向歪了歪，再次昏睡过去。
乔长生一急，忙扶着霍淼的肩背将她从水中抱出来，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到床上。
雨遥和烟柳两人立即上前，擦头发的擦头发，擦身的擦身。
乔长生在旁边看着霍淼发白的唇色心疼不已，他在这雨遥不好将霍淼的湿衣脱下，于是转身往外走，一边道：“我去让人请御医来。”
好一通忙碌。
御医来后见着已经不省人事的霍淼不敢怠慢，仔仔细细的诊脉盘问一通后，才在雨遥的追问下道：“应是与公主之前受惊受寒有关，公主体质康健，病灶积在体内一时未显，后未经调养又接连操劳，今日再次受凉，再加肝火旺盛，风寒入体，这病症一显才发的这般迅猛。”
御医边说边开了药方，交给雨遥让她按方子抓药，细细交代过后方才告退离去。
乔长生为霍淼换了条冷帕子，看着霍淼有些苍白的脸不自觉的伸出手，又在即将触及时记起自己的身份，手指微微蜷起，慢慢收了回来，轻声道：“对不起。”
他不止没能保护好殿下，还让殿下因他动气，以致病倒，都是他的错。
“您要是真的不愿意再见到我，那我走可以吗？求您不要再生气了，快些好起来吧……”
有雨遥和烟柳在，乔长生不好在霍淼房中多待，御医一走，乔长生也出了房门，他隔着墙壁看着霍淼的方向良久，走下台阶端端正正的跪在了院中。
雨遥端水出来，见到院中的乔长生一愣，将水盆递给一旁的小丫鬟，自己上前道：“乔头领，你这是……”
乔长生微微低着头，闻言轻声道：“冒犯了公主，在此请罪。”
雨遥稍微一想便明白了他是指什么，遂道：“乔头领要是指先前抱公主出水一事，那不必如此，事急从权，公主不介意这个的。”
乔长生摇头：“事急从权、公主不介意，都不代表我没冒犯。”
雨遥劝道：“可公主并未下令惩罚你，你这般私自罚跪，公主怕是也不会高兴。”
殿下不会在意的，殿下已经不要他了，根本不会再管他做什么。
这话乔长生不想说出来再提醒自己一遍，只垂眸道：“照顾好公主要紧，雨遥姑娘不必理会我。”
乔长生不听劝，雨遥也没办法，只好叫了个小厮去给乔长生拿件御寒的衣物，再寻几个厚实的垫子来。
现在雨虽然是停了，霍淼的院子里中间一片铺着石板，水存留不住，会自动流到两边低一点的土地上，但到底刚下过雨，地板就是没水也潮湿，再加上天寒，跪的时间一久腿脚怕是要冻出毛病。
乔长生想要拒绝衣物和垫子，不然那还叫什么请罪惩罚？
雨遥便道：“乔头领，公主当初救治你的双腿花费了多少银两你心中有数，在你身上又花费了多少心思你应当也明白，公主看重你什么你更是该清楚，公主留你在身边栽培不是为看你糟践自己的，你要是将自己的身体熬坏，那公主在你身上花费的所有便全白费了。
如何奖惩当看公主的意思，你这般自作主张本就有失妥当。再者万一有刺客闯进来呢？你因腿脚不便致公主于险境当如何？还望乔头领考虑清楚再行事。”
乔长生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接受了垫子和衣物。
……
雨遥和烟柳轮流照顾了霍淼一个晚上，翌日天蒙蒙亮之际，霍淼才醒了过来，烟柳扶着她坐起，霍淼只觉浑身无力，仍是不舒服。
雨遥倒了杯温水给霍淼润喉，这才禀报道：“公主，昨日您昏睡不醒，我等自作主张请乔头领将您抱到榻上，乔头领自觉冒犯了公主，已经在外跪了一晚上了。”
霍淼闻言按了按太阳穴，乔长生是不是见不得她好？气病她还不满意，非得气死她才算完是吧？
霍淼寒着张脸下床，雨遥忙道：“公主，您病体未愈，有什么吩咐奴婢去做就是。”
霍淼也不说话，依着怒气继续往外走，行至门口已觉有些体力不济，她也不管，唰的打开房门，一眼看到外面跪着的乔长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道：“起来。”
乔长生闻声抬头：“公主……”
“我让你起来听不到是吗！谁让你自作主张……咳咳咳……”
霍淼冷喝到一半，喉间的痒意让她止不住的咳了起来，乔长生一见什么都忘了，连忙起身到霍淼身边去，只是他到底跪了一夜，就算有厚厚的垫子也难免血液不畅，一步迈出踉跄了一下，披在身上御寒的衣物跟着掉在了地上。
脚步不稳乔长生也不停，继续往霍淼身边跑，他一步站到霍淼身前，挡去外面的冷空气，一手扶住有些站不稳的霍淼，一手轻顺着她的背，焦急道：“公主您怎么样？您病的这么重出来做什么？”
霍淼咳的说不出话来，想骂乔长生的话被迫一句也道不出，本就觉体力不济的身体更觉虚弱，一点力气也没了，她半靠在乔长生身上维持着站立，渐渐连骂人的冲动都提不起来了。
好半晌霍淼才压下喉间的痒意，接过烟柳递过来的温水抿了一口，闭眼缓了片刻才觉好受些。
不想自己被乔长生气死好遂了他的意，霍淼歇了骂他的心思，睁开眼道：“烟柳，你派人去宫中告假顺便请个御医来，雨遥，你去将药端来。”
雨遥和烟柳对视一眼，这两件事明明一个人便能一道办了，再说这种吩咐何须指派的这般明确？公主是暗示她们先离开？
虽然不明白霍淼要做什么，但雨遥还是没说一早便派人去宫中告了假，两人应了声“是”齐齐往院外走去。
她们二人一走，霍淼自己撑着站稳，抽回被乔长生扶着的手臂转而往房内走去。
只是刚刚的一顿咳让她本就不多的体力虚耗殆尽，平日里轻轻松松的几步路此时似乎格外遥远，双腿似是灌了铅，每一步都无比费力。
乔长生被霍淼丢在原地，不知该不该上前扶着她些，从昨日起他做什么都会惹殿下生气，以致他现在已经不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殿下已然这般虚弱，他实在是怕再惹了殿下不快，进而加重殿下的病情。
就在乔长生踌躇之际，前面的霍淼突然腿脚一软，乔长生一眼看到也顾不上多想，立即抢上前几步接住脱力的霍淼，以免她摔倒在地。
“公主。”
霍淼微闭着眼，呼吸有些急促，难受的蹙起眉，她确实是有不想自己走路的念头在其中，但这次也确实是病的太重了，怎么连走几步路都这般吃力？
乔长生见霍淼面色苍白，似是十分难受，不由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不必细感便觉触手温度颇高。
明明昨晚已经恢复了正常体温，怎么今日又烧起来了？是不是因方才着了凉？
乔长生心里焦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告了声罪便直接打横将霍淼抱起，轻轻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霍淼被乔长生抱起便顺势靠在他怀里，被放到床上她也不动，依旧那般靠着乔长生。
似乎身体虚弱连带着心性也跟着弱了，她想要人陪着。
不过公主殿下高高在上惯了，说不出要人抱着这种求怜的话，便干脆以行动让乔长生自己自觉点留下。
但乔长生只以为霍淼是太过不适，没有力气移动，他小心的扶着霍淼的背，想平稳的将她放到床上，躺着会更舒服些，他也正好能去将房门关上，以免外面的冷气进来，殿下现下绝对不能再受凉了。
两人的心意不相通，霍淼只觉自己又被拒绝了，她一手撑在床上，甩开乔长生扶着她的手，自己在床上坐好，垂眸道：“你走吧。”
乔长生被这突如其来的三个字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慢慢收回手，虽有些想到了这三个字的意思，但还是不死心，希望是自己误会了，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您……让属下去哪儿？”
霍淼淡淡道：“随便你，只是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又是这般，忽然便要赶他走，一点余地都不留，一句解释也没有，他到底犯了什么不能改正的错误！
乔长生手慢慢攥成拳，再也受不了这般折磨，质问道：“就算您不要我了，总要告诉属下原因吧？属下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连个改正的机会都不肯给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霍淼看着乔长生红了眼眶、仿若哭泣的神情，似是有多种情绪在她心中晃过，又好似只是错觉，但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有些明白了她这两日都在无意识的做着什么。
她看着乔长生，没答他的问话，反而轻声问道：“你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