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天下（下）
洛媱去拿了一本账本给楚晏，她对于楚晏也已经没有秘密了。
“这是我今年所有的库存了，你看看哪里最需要，先拿去赈灾吧。”
楚晏没看，原封不动地还给她，“你救得了一郡的人，救不了天下人，不如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你说的对，杯水车薪而已。”
洛媱又将目光放回舆图，大梁版图这么大，接下来的几年天灾人祸不断，还不知要死多少人。
也难怪小说里写道：新朝初立，新帝大赦天下，鼓励生育，凡添丁三口可减免全家税赋一年。
等新的朝廷建立起来，这片土地上的人口低到一个可怕的程度。
“还要感谢你送回来的是铁矿，账我都记清楚了，材料你出的，人工费是我的，赚的钱五五分。”
洛媱又拿出一本账本，楚晏这回认真看了，嘴角微微上扬。
他蛊惑地问：“还想要铁矿吗？”
“我正想问，你哪来的铁矿？难道是抢来的？”
那么大批量的铁矿，如果是买，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楚晏应该不会花这笔钱。
“庐陵郡有铁矿，藏量丰富，如今是我的了。”
洛媱瞪大眼睛，“你……你为了抢矿，所以把梁郡守杀了？”
“没杀，只是让他换个地方捞钱而已，何况那时候，梁家嫡子死于岭南，梁家正要彻查此事，你觉得我不出手会有什么后果？”
洛媱朝他道谢，她虽然不怕梁家，但总归是个麻烦。
这回轮到楚晏给她递账本了，“这是矿山每个月的铁矿产量，我留了一部分在庐陵郡，剩余的都会送到这里来，你安排人接收即可。”
“还是五五分？”
“不，你只要每个月给我一百把刀、一千支箭，其余的由你支配。”
洛媱都不需要计算都知道自己能分到的已经超过了半数。
她露出一种市侩的笑容，“怎么有种在分赃的感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真希望一直有啊。”
“想要，就要动手抢，抢了就什么都有。”
“抢东西还不挨打，首先得足够强大才行，楚家已经到时候了？”
两人都知道这个“时候”指的是什么。
楚晏从未在洛媱面前掩饰过自己的野心和计划。
楚家一直壮大，招兵买马，为的可不单单是保护族人。
楚晏目光深邃地朝洛媱看去，神色带着压迫感，问：“洛媱，你愿意与我携手共进吗？”
洛媱的心咯噔了一下，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她撇开脸，不与他对视，半开玩笑地问：“你这话问的奇怪，这是你楚家的大业，拉上我做什么？”
“以我一人之力难成大事，但加上你就不同了，你不也希望天下早日安定？”
“那事成之后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楚晏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起身朝她告辞，“明日我会给你答案。”
洛媱一头雾水，“明日是大年夜，你该不会真打算在我家过年吧？”
楚晏没回答，转身离开前听她问：“你是否派人入五原和榆林了？去年你的人救了高学赟一行人，我还未道谢。”
楚晏摆摆手，“没什么可谢的，大家的目标是一样的，今年北地的形势越来越严峻，消息已经断了半年了，也不知他们是生是死。”
洛媱听了心都往下沉，一南一北相隔千里，要想知道那边的事情太难了。
她今年想送粮食给平定军，可是却找不到门路。
之前的那条路已经走不成了，因为他们的东西连河间郡都进不去了。
“突厥增兵后，平定军化整为零，继续深藏起来，暂时不要往那边送东西，免得他们暴露了身份。”
“好。”
目送楚晏离开，洛媱在书房坐了许久。
她手里还捧着楚晏给她的账本，洛媱看到后面才发现，除了铁矿，账本里还记录着楚家是各地的产业清单。
虽然只是个清单，但这也让洛媱清楚地知道楚家在各地的实力分布。
被人完全信任的感觉很好。
但想到楚晏问的那个问题，洛媱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想加入战局的。
但她也确实想要天下早日安稳下来。
如果总要有人来争这天下，那还不如支持楚晏，至少楚晏的眼里没有太多对名利的欲望。
但这是一条不归路啊。
走上这条路意味着她以后几年得殚精竭虑，得做牛做马，说不定还会过劳死。
这样的日子有盼头吗？
她烦躁地抓了下头发，然后想，能和楚家联手，起码自己还有帮手，不用全靠自己努力。
这么一想人就轻松许多了，她大不了坐镇后方，给他提供物资，多养几个能干的下属。
现在她自己当老板了，可以压榨员工，想偷懒也是很容易的。
至于结果会怎样，她也预测不到。
洛媱拔掉簪子，用发绳将头发随便绑起来。
她已经习惯了男装，女装过于约束了。
可能是因为和楚晏聊得太晚，洛媱这一夜失眠了，脑海中构建出一幅大梁的地图。
大梁幅员辽阔，如今点燃战火的郡县，她知道的就不下十个。
要想将这些势力全打趴下，并且争取到当地百姓的信服，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万事开头难，楚晏已经走出了第一步，想来他心中已有成算。
洛媱看小说时，后半部几乎是跟着男女主的经历走的。
换成楚晏，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越是难以预料，越是让人忐忑不安。
清晨，洛夫人一早来敲洛媱的房门。
洛媱今天放假没有公务，也不想起来练武，正想睡个难得的懒觉就被吵醒了。
“娘……我不想起……”洛媱撒娇道。
洛夫人坐在床边，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不知怎么开口。
洛媱翻个身，睁开眼睛问：“娘，怎么了？”
“那个……你昨夜在书房和时安都说了些什么？”
“说的可多了，您全要知道？”
洛夫人隔着被子拍了她一下，“别贫嘴，快起来吧，这件事得你自己做主。”
洛媱疑惑地问：“何事？”
“你的终生大事？”
洛媱还以为是什么事呢，闭上眼睛说：“这种事您帮我回绝了就行，咱们不是早说好的吗？”
谁那么无聊，大年三十来提亲，烦人！
她刚想继续睡，突然想起洛夫人那个问题，猛地睁开眼。
她直愣愣地问：“娘，是楚晏来提亲？”
洛夫人哼哼了两声，“可不就是他，在外头候着呢，你自己去应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