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天书三

    温宝玉有着十分扎实的武术功底，只是苦于日常无人与他实战。如今得了机会，他又如何肯放过。

    他的武功路数迥异常人，竟是十分适合近战，且招式狠辣，角度刁钻。一双手如同利爪一般，不时扯下那怪物身上一大块“植物”。与那怪物缠斗起来，一时间竟也不落下风。

    白素和卫斯理见此皆是一脸惊奇，更觉他的招式十分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在何时何地见何人用过。

    四人逐渐力竭，那怪物却仍旧精神奕奕，似不知疲倦一般。且即便身上淋漓的流淌着鲜血似的墨绿色液体，竟仍大有越战越勇之势。

    四人心惊下皆有退意，便默契十足的向升降台聚拢而去。那开降台十分大，站立四人绰绰有余。

    就在这时那“绿毛怪”与四人中回的一处墙壁之上，徐徐打开了一个洞口。众人才知，这船舱中竟还有道门，之前一点缝隙都没有，全然着不出来。

    众人纷纷向那门中望去，见门外走进来一高一矮两道身影，那高个子一见舱中有人，不禁愣住。正是红绫和白猿来了。

    红绫由于一进门便看向了四人的方向，当即愣住了。便没有发觉背后居然还有着一只庞然大物的“绿毛怪”。

    但红绫没有看到它，它却注意到了红绫。也不知这“绿毛怪”的身体构造是怎么样的，明明双目尽失，它仍旧行动迅捷如风。

    也许它并不知道进来的两个是什么东西，但它总能知道不是它的同类。既然都是敌人，也不必舍近求远。便毫不犹豫向红绫飞扑而去。

    四人都不禁变了脸色，猛哥喃喃着：“完了完了…”温宝玉伸手大喊：“不要！”卫斯理则快他一步，已经冲了出去。

    但这时若说沉着冷静，当机立断，就还是不得不佩服白素。她早已翻手拉栓上膛开枪一气呵成。也不求这一枪有何建树，只欲将那怪物挡上一挡。届时以卫斯理的身手和红绫的反应速度，定能从怪物手中脱险。

    白素这只小手枪出发前特意补满了六颗子弹。印证幻像之时用掉了一颗，绿毛怪刚出现时用了一颗，卫斯理上升降台时用了一颗，“绿毛怪”从下层升上来之时白素又连开两枪，此时只剩最后一颗子弹了。

    当时的情景十分嘈杂，但白素扣动扳机的声音却如同一柄重锤击在鼔上一般，只叫人听了心悸莫名。

    白素原本由担忧转向放松的神情在一瞬间退去，眼中充满了骇然之色！她张大嘴巴，想要发出声音，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因为红绫身边那只白猿，它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向“绿毛怪”飞扑而去。它是为了保护红绫。

    红绫这时也也从原本怔愣的状态中惊醒过来，她一清醒便见到了白素黑洞一般的枪口，那原本对准“绿毛怪”的枪口此时却对上了白猿。

    白素已然扣动了扳机，开弓没有回头箭！

    红绫霎时间悔恨莫名，她的眼神极为复杂，有苦涩，有不甘，有震惊，更多的却是悔恨。

    她恨自己为什么不肯认输一次，要拿白猿的性命去赌这一场。但此时，再多的悔恨都没有意义了。

    白素这一枪，未必能给“绿毛怪”致命的打击，但是对于年迈的老猿，确实绝无生机。“天书”的预言就要实现了。

    子弹破枪而出，射在白猿的肩背之上，立时溅出血来。白猿痛极，再也无法压制那“绿毛怪”。“绿毛怪”翻身将白猿压在身下，它斗大的拳头毫不留情的轰在白猿的头上，也轰在了红绫的心上。

    白猿眼见是活不成了，白素仍呆愣着，卫斯理虽然心中也十分悲伤无助，只能打起精神，叫温宝玉带猛哥和红绫先走。

    最终众人十分狼狈的自飞船之中逃离，红绫却不知所踪，再寻不得。白素也因此郁郁而终。

    多年之后，一座高山之巅，蹲坐着一个老迈的身影。它看起来如同一只衰老至极的猿猴，眼睛浑浊不堪，身上充满了腐朽的气息。

    是红绫，她在白猿死后终于彻底沦落成了一个浑浑噩噩的野人。她坐在山顶，望着远方。她心知自己死期已至，她似乎盼望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浑浊的泪水从她的眼眶滑落，埋没在她沟壑纵横的脸颊上。

    弥留之际之际，红绫的心绪不断沉沦，辗转，颠沛流离。她仿佛回到了多年之前，她第一次开启“天书”的时候。

    那时红绫大概十岁，脸上才长出了一层细软的绒毛，眼睛又圆又大，像一只可爱的小猴子。

    但她那时已经很爱美了，便经常有猿猴或偷或抢来一些漂亮的衣服饰品哄她开心。

    这一日，一只黄毛小猴子献宝似的送给小红绫一朵红色的绸花，小红绫很喜欢。这朵绸花本是绑在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娃的头上，被这猴子生生薅了下来，上面还带着女娃娃的几根发丝。

    红绫那时还不会扎辫子，白猿虽然聪明，但也不会扎辫子。红绫于是将那绸花缠在手腕上，依旧喜滋滋的。

    后来红绫回到飞船里，不小心将那朵绸花带着女娃娃的发丝一同落在了一座矮柜之上。那矮柜前方的墙壁便起了变化。

    屏幕闪烁了一会，出现一堆杂乱的符号，这是红绫第一次看到天书，她觉得十分稀奇，便凑过去看。那些符号她虽然不认识，却不知为何看得懂。她看到“天书”上面写着，这个小女娃不久之后将会死亡。

    死亡，小红绫是知道的，就如同前些日子那只年迈的老猿猴，或是很久之前坠下山崖的小猴。死了便再也见不到了。

    一来，小红绫对于这个“送”给她绸花的小女娃还是很有好感的，二来，她对天书的记载十分好奇。便悄悄的跟在了小女娃身边。

    小红绫虽然小，行动却十分灵活。她平时躲得远，只有小女娃一个人的时候才会稍稍靠近。竟然没有被发现。

    这是红绫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人类的生活，她看到小女娃因为被抢走了绸花哇哇大哭，小女娃的阿爸轻轻将她抱在怀里，低声哄着。又细心的编了一顶小草帽送给小女娃。小女娃的阿妈则温柔的笑着摘来了许多五颜六色的花，插在小草帽上。小草帽立时变得十分漂亮。小女娃戴着草帽喜笑颜开，一手牵着阿爸一手牵着阿妈回了家。

    她看到小女娃的阿爸将她举过头顶，让她坐在自己肩膀上，双手握着小女娃的小手，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在院子里疯跑。逗的小女娃哈哈大笑。

    她看到小女娃笨拙的拿着小勺子吃饭，饭菜被她撒的到处都是。小女娃的阿妈一边轻声训斥她，一边接过碗勺细心的一口一口喂给小女娃吃。小女娃笑的香甜。

    红绫第一次出现了一种不知名的情绪，这种情绪也许叫做“羡慕”。她开始思考，她的阿爸阿妈在哪里？白猿对她自然是极好的，但它终究是一只聪明的猿猴，和人类有着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