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没规矩
太后她老人家甚少出席这样的场合，今日她兴致不错，开口说了两句:“今儿是皇帝的万寿节，也是宫里聚的最齐全的一次，孩子们都在，哀家也高兴，咱们这天家，终是团圆了。”
众人立刻贺太后长乐无极，贺晏臻万寿无疆，举杯，敬饮。
皇后身旁的盛姝公主明显的有些慌张，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便学着对面的蕴玉，依葫芦画瓢。
沈今若注意到她僵硬的动作了，一边感叹这孩子不笨，一边觉得有点奇怪。
毕竟是嫡公主，即便养在外面，怎么可能一点礼节都不学呢。
即便没学，那送回宫前夕，临时抱佛脚也得抱啊。
再不济，这两日皇后也得好好教一教吧，怎的……
让众人看笑话。
沈今若不着痕迹的随众人落座。
皇后注意到众人的眼神，她脸色闪过一丝不快。
或许是为了扳回面子，或许是为了让盛姝正式在众妃面前露脸，皇后笑着道:“盛姝，你不是有礼物要送给你父皇吗？”
刷——
所有目光再次聚集到盛姝公主的面上。
小女孩有些紧张，羞涩的起身，她慢慢走到了地中央，宽阔的殿内，显得她愈发形单影只，弱小可怜。
盛姝公主开口，声音因紧张而颤抖:“父，父皇，儿臣刚刚回宫，亲自绣了寿字，想献给父皇。”
晏臻怎会拂她颜面，他沉声道:“允。”
皇后正示意众人把礼物拿上前，却见盛姝公主突然双膝跪地磕了个头。
把晏臻都磕蒙了。
“盛姝，不是献礼么，你此举何意啊？”
盛姝浑身一僵，随后双颊爆红。
她刚才太紧张，耳鸣听错了，她把允听成了哼。
她以为得罪了晏臻，所以想跪下请罪。
这样一来反而自己尴尬了。
皇后脸色变换，眼瞧着众妃看笑话，她一口气梗住，气的半死。
突然，后方的李才人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突兀的笑声让皇后冷脸，让太后和晏臻皱了眉头。
太后道:“皇帝，你这后妃也是个不知规矩的。”
晏臻沉声道:“才人李氏，御前失仪，赶出去，容后发落。”
李才人后知后觉，“陛下，臣妾知道错了，臣妾真的知道错了！求陛下宽恕臣妾吧——”
随着李才人的咆哮声越来越远，地上跪着的盛姝公主也越发弯了腰。
晏臻道:“盛姝你起来。”
她这才平身，再不敢看任何人一眼，只是专注的呈上寿礼，是金底红字的“万寿无疆”的刺绣。
晏臻也只是淡淡夸了两句，便让盛姝退下了。
皇后脸色更加难看。
沈今若自娱自乐，一直到散场。
宫里的宴席向来如此，无趣的开场，无趣的进行，无趣的结束。
回到昭阳宫，沈今若难免会多思方才之事。
晏臻从不是不疼孩子的人，哪怕是承涵，晏臻受到那样的重创，他都没忍心赶尽杀绝。
宫里养的三位公主，晏臻一样疼爱，都是他的掌上明珠，见到就不撒手。
用晏臻的原话说就是:“女儿嘛，就是要娇宠着的，何况是朕的女儿，金枝玉叶，只要不出乱子，就算逾矩些也无妨。”
他就是个妥妥的女儿奴。
沈今若觉得，以他这样的认知，他不该这样对盛姝的。
盛姝是嫡长女，又多年养在外面，以晏臻的性子，他更该加倍疼爱才对，怎会漠不关心，形同陌生人呢。
难道就真的因为当年双生不祥之事？
可当年的双胞胎，已经处死了一个不是么。
沈今若心里总觉得不对，她还想起初初入宫时，敏妃的告诫。
不过她暂时顾不上许多，她洗了澡准备安置，今夜按规矩晏臻是要留宿未央宫的，太后也是这个意思。
所以沈今若早早的就睡了。
第二日清早。沈今若就收到李才人在立秀宫中自缢于梁上的消息。
她因何而死众人都心知肚明，是不是自缢宫里没人关心，晏臻更不会理会。
何况她是自缢而死，没牵连母家已经算是她的福分了。
于是皇后草草了事，一卷席子裹出宫去，从此紫禁城的红墙上，再添一抹艳色。
元月初一是沈今若的生辰，她如今是宠妃，又怀着身孕过生辰，皇后自然不敢敷衍，于是叫了沈今若来未央宫，商量着给她办生辰宴。
沈今若笑着婉拒了:“娘娘慈爱，臣妾不胜感激，只是臣妾原不用这么麻烦的，娘娘若是疼臣妾，只在初一那日赏臣妾一碗面吃，一颗鸡蛋滚一滚便好。”
皇后笑的合不拢嘴:“宫里都说你是猴儿嘴，真真是没冤枉你！”
沈今若陪着笑脸。
皇后收了些笑，道:“本宫正经的问你，想怎么过生辰，你也好好想想，本宫都给你办来。”
毕竟这是你活着的最后一个生日了。
沈今若心里讶异皇后何时这么关心她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沈今若正想打太极推回去，却听见门外凌霜“哎哟”一声，紧接着便是瓷器碎裂的动静。
皇后向殿外张望一下，并没说话。
盛姝公主却蹦蹦跳跳的进了主殿，后面的嬷嬷拉都拉不住。
盛姝见到殿内有人，她愣住了。
皇后原本心气儿极高，如今更不愿在沈今若面前丢面子，她沉下脸呵斥:“没半分规矩，见了人也不知道问安行礼吗？”
盛姝公主这才反应过来，她低眉顺眼的行礼:“请母后安。”
然后她转向沈今若，上下扫了扫，似乎在努力回想:“请……毓昭媛安。”
沈今若笑的温柔:“公主免礼。”
皇后的脸色并没有因为盛姝的乖顺而好半分，她抿唇不说话，明显是因为有外人在，她不好发作。
沈今若怎么可能如此没眼色，更何况她巴不得找借口离开未央宫。
故而她起身行礼道:“公主回来了，臣妾不好打扰，先行告退。”
皇后勉强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
沈今若路过盛姝公主离去，只觉得这孩子有点可怜。
不过这也不是她能左右得了的。
只是现在的她还不知道，日后，她与盛姝公主，也算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