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朱锁
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正躺在悬崖边一块大石头上睡得正香。
嘴角流着口涎,显然是梦到了好吃的。
……
一片树叶飘落到他脸上,他突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忙四周张望了一下。
眼前一幕让他睡意全消,赶忙蹦起来往悬崖边跑过去。
边跑边喊:“阿黑,回来!阿黑,回来!”
那是一头浑身漆黑,就连眼白都几乎没有的羊正在悬崖的峭壁上颤巍巍地攀爬着。
男孩忙抓住身旁看起来比较结实的一根藤条,小心翼翼地溜了下去。
就在他伸手刚抓到黑羊尾巴的时候,一阵恶风横吹过来,他和黑羊都失足跌落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醒来,只觉得脑袋眩晕并且胀的厉害,快要炸开似的。
又躺了一会儿,难受的感觉消散不少。
左右晃了晃脑袋,然后用胳膊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试着抬了抬腿,发现左腿裤子刮得稀烂,右腿裤子只剩了半截。
小腿上斑驳的干涸血痂告诉他,自己掉下来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
但诡异的是伤口很浅,甚至有些地方已经愈合,痂都掉了,只留下一条条淡淡的疤痕。
阿黑屁股压在他的腿上,头被一根尖细的石柱贯穿,早已经死得透透的。
原本肥胖的羊身,现在无比干瘪,就像死去很久被风干了一般。
“难道已经过去很久了吗?”男孩低声自语。
但摸摸自己肚子,好像不是很饿,也不是很瘪。
放眼四周,这里是一个窄长峡谷的谷底,地面潮湿。
上面阴暗一片,隐隐有光线透下来,但看不到顶。
他站起来,看着躺在地上的黑羊,眼眶泛红。
这只黑羊是村里的南伯送给他的。
南伯是村里的一位老者,据说是外来户,没有地种,靠养羊为生,虽然自身不富裕,但对他家一直很照顾。
十岁那年,他想让南伯教他养羊,因为近几年他娘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可是没钱治病。
他想养羊卖了赚钱给他娘治病。
南伯说:“你还小,养不了太多只,就养那只吧。”
南伯当时顺势指着白羊堆里的唯一一只个子矮小的黑羊。
接着说:“虽然长得慢些,但是养大了肯定能治好你娘的病。”
就这样,他把南伯家那只黑羊牵回家,并给它起名叫“阿黑”。
从此以后每天除了跟着他娘学认字,其它时间就当起了羊倌。
但他不知道的是,阿黑在他牵回去的时候已经被南伯养了六年了。
一晃三年过去,每天心念盼望着的阿黑终于长大了,可却这么摔死了,他心里难过不已。
“得赶快回家了,要不然娘该着急了。”
他抹了一把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来不及伤心,转而开始寻找回去的路。
一番探查后,发现崖壁太陡,根本爬不上去,只能沿着谷底另寻出路了。
判明了方位后,他往谷底方向走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
回头把黑羊的尸体扛了起来,心想回去看看肉干能不能卖些钱。
扛着黑羊就这么不停地走……,他都没察觉到自己根本没出现过累的感觉。
大约一个时辰后,前面的路逐渐变宽,并且传来了一声“滴答”声。
这是他这一个时辰听到的除了自己脚步声之外的唯一声音。
听闻声响,他精神为之一振,加快了脚步,但并没有莽撞地往前跑去。
以前,他在山林里疯跑的时候,没少被毒蛇、野兽追过。
每次,他娘都后怕不已。
久而久之,随着年龄长大懂事了,也孝顺了,逐渐养成了谨慎的性格。
当他走到崖壁尽头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近似圆形的洞穴。
洞穴顶上挂着几根长长的钟乳石,一个尚未滴落的小水滴正在钟乳石上凝聚。
那水滴是墨绿色的。
下面有一个小池塘,池塘里的水呈现出极为娇嫩的绿色,打眼望去,让人赏心悦目。
他把黑羊放下,绕着这个空间转了好几圈,愣是没有发现类似出口的地方。
没察觉到危险,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来到小池塘边,用手点了一下水面,那绿色没有随着水波荡漾而散开,说明那绿色不是水面的漂浮物。
用手把水捧起来,那水却十分清澈透明。
经水洗过的手十分白皙干净和肮脏的胳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再瞅瞅自己的腿和身上,孩子的玩心被激发了出来。
他打算下去洗个澡。
从悬崖上掉下来时的危险情景历历在目,所以他下水前特意从旁边找了根藤捆在附近的石头上。
牵着藤条,小心翼翼下了水,池塘倒也不深,水没到脖子的位置。
初入水时,十分舒服,身体每个毛孔都有种被滋润的感觉。
可没多大一会儿,他的身体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
当站立不稳,快要摔倒的时候,一股源源不断的温热气息从脚脖处传来,然后扩散到了全身。
池塘底部,肉眼可见他右脚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漩涡,而他则稳稳站在那里犹如入定般一动不动。
而此时的他,脑中十分清明,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子。
那股温热气体从脚脖处涌入身体,然后沿着固定的路线在体内游走。
最初,像有一只手指粗的虫在体内爬一样,奇痒无比。
随着游走圈数越来越多,那种虫爬的感觉,奇痒的感觉越来越弱,身体的控制权也逐渐回归。
等能够完全睁开眼睛,控制手脚的时候,他着急忙慌地想要往岸上跑去。
脚下一蹬,没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身体就飞了起来,撞断了半截钟乳石,然后狗啃泥似地跌落在池塘外面。
他翻身坐在地上,抬头看看,又低头看看,一脸惊愕!
回过神后,发现池塘里的水变成了清澈透明的无色状态,那种娇嫩的绿色一丝都不得见了。
看看手,瞅瞅腿和胳膊,原本被晒得黑黄色的皮肤居然变得白皙细嫩。
刚才的血痂全都脱落,疤痕也完全看不见了。
原来只有“滴答”声的洞穴内,现在居然有鸟鸣虫叫声和野兽的嘶吼声传来。
能够辨别出,这些声音都是从远处的山林间发出的。
他又把目光盯向了右脚处,瞳孔猛然一缩。
从小戴在脚脖上的无比熟悉的那把乌黑色的朱锁,现在居然变成了银白色。
朱锁是这个世界对长命锁,百家锁的一种叫法,和长命锁寓意差不多。
给小孩戴上可以祛灾辟邪,以保平安。
朱锁形式不一,可以戴在脖子上、手腕上和脚腕上。
回想起在水中时,温热感就是从脚脖处发出的,看来就是因为它了。
“从悬崖上掉下来后,伤口那么快愈合,是不是也因为它?”
他边自言自语,边用力地去扯那个朱锁,怎奈根本取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