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10.25【一更】
明黛终于品尝到了贫穷的滋味。
当初拨钱时, 她以为留下的足够生活,可她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花钱本领。
住要住的好,吃要吃得饱。
她体寒, 天稍稍冷一些就手脚发凉,真到了冬天, 几件体面的棉袄少不了。
她做事下意识不愿亏待卖力的人,打点时眼睛都不眨, 算账时心都在绞痛。
七七八八加起来, 剩下的竟不够了。
再像从前一般花销, 她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
还没到退房的时辰, 明黛赶紧收拾一番,将借来的书册打包好先送去书肆。
书册最沉, 抱着吃力, 走路也不方便,明黛拖出一早备好的小书篓, 一本本放进去。
装备完毕, 她半蹲下来, 将双臂套进背带里, 发力起身, 瞬间憋红了脸。
书与书篓的重量, 通过两条一指宽的篾编背带,全部落在明黛的肩膀上。
小小的身躯, 背负起生存的重担。
明黛快走几步扶住门, 确定站稳,才小心翼翼开门走出去,关门锁门。
整个过程中,她甚至不敢直背, 须得身体前倾微微勾着,才不至于被重量带的后倾。
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托在书篓底部猛地发力,明黛背后一轻。
她愣住,原地转圈往后看,书篓跟着她转,身后的人保持托举姿势,跟着她和书篓转。
转了一圈,明黛觉得这样有些傻,站定扭头,面露诧异:“你怎么在这?”
她双肩背着都吃力,秦晁单手托着,还一脸轻松。
他不答反问:“去书肆?”
明黛点头。
他抬抬下巴催促:“那走啊。”
明黛的眼神顺着他的脸,一路滑到他的手臂上。
秦晁眉头一皱:“看什么?助你一臂之力已经仁至义尽,还想我帮你背?”
明黛垂眼,只见肩带松垮垮搭在肩上,双肩毫无负重之感,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秦晁继续催:“走啊!”
……
这日,往来路人经过一男一女时,眼神总要停留片刻。
窈窕蒙面少女背着一个笨重的书篓,却半点不见吃力,步履轻盈。
细细打量,那篾编的背带几乎从她肩上悬空腾起,分明半点重量都没压下来。
她身后,高大的男人一手托起整个书篓,踩着少女窄窄的步子,依着她的速度前行。
面纱之下,明黛的脸色微红。
这种感觉,让她忽然想起了不久之前,与他手牵手招摇过市的场景。
非常不自在。
明黛试着轻轻垫脚佝背,想将书篓从他手里解脱出来。
才稍有动作,身后传来男人不悦的呵斥声:“把背挺直!弯腰驼背哪有女儿家的仪态?”
明黛被他吼得一愣,转头看他。
秦晁一脸不在意:“如何,我说错了不成?”
明黛觉得他今日格外古怪。
摆着嚣张冷傲的样子,做着细致体贴的事。
明明是他一贯的样子,却又不像他。
明黛站定,晃了一下背上的书篓:“你把手拿开。”
秦晁挑眉:“为何?”
明黛眼神闪烁,将面纱往上提了提,压低声音:“光天化日人来人往,你一个大男人似条小尾巴跟在我后头兜着书篓,太奇怪了。”
秦晁静静地看她一眼,“好啊。”
兜着书篓的手忽然撤回,所有重量重回明黛肩头,她猝不及防,整个人被带的后仰,惊呼出声。
下一刻,男人的手重新托起书篓底部,向上发力,连人带篓一并托稳。
明黛惊魂一瞬,险险站定,耳边传来男人的低声沉笑和无情的嘲讽。
“明明背不动全部,分两次背过去,腿会断吗?”
“是该夸你懒,还是该夸你做事喜逞强托大?”
他话说得不客气,却正正好戳在明黛心窝。
她再能适应环境吃苦,骨子里也是不愿吃苦的。
能一趟运完,为何要分两次。
长痛不如短痛嘛!
至于逞强托大……
纯粹是她错估自己的实力罢了。
然而,她并不是理亏时还据理力争的性子。
秦晁眼见她眼珠滴溜溜的转,便知她面上安静,心思不歇。
他收了笑,冷冷道:“臭讲究。”
明黛眼一动,迎上男人的黑眸。
他语气是冷的,眼神却是暖的。
……
再次启程,路人终于不看他们了。
明黛背着一个空荡荡的书篓子,背脊依旧直挺。
一旁,秦晁将所有书抱在怀中,慢悠悠走在她身边。
他看着少女挺胸直背的模样,心想,还是这样瞧着顺眼。
娴静端雅也好,灵动俏皮也罢,这幅端正的姿态永远不变,于举手投足间自成气势。
她不是他,永远不必面对难堪的困境,永远不必被迫屈服。
她就该愉快且光鲜的活着。
才走两步,明黛仍觉不妥,试图与他商量:“你放一些进来吧。”
她准备这个篓子就是未免抱书前行,眼下他一人大包大揽,显得她这份准备相当多余。
秦晁本就是依着她的步调走,长腿的优势完全受限,此刻像是被她闹烦了,板起脸来。
“你磨磨唧唧的功夫,我们已经到了!”
又像是服了她,他走到她背后,抬腿接住怀中一半重量,腾出一只手,丢了一本书进去。
不耐烦的问:“可以了吧?”
说完,也不等她反应过来,放开步子,按照自己的步调朝书肆走去。
“你……”明黛哭笑不得,晃了一下背上的书篓,只有孤零零一册书。
这人,真叫人服气。
……
以往,都是明黛独来独往,取书还书。
她字好,人和气,守时不误工,又有一番“凄惨身世”加持,偶尔多借几本书,掌柜也无二话。
但今日,她心中多了个小盘算。
之前,她意在对付秦家,不懂得地方必须自己看书学,或是向解桐请教。
一时之用,无需全都用买,这才想了个抄书用借书抵的法子。
但现在,秦家事情已了,她又陷入拮据,所以……
她想同掌柜商量,从今日起,她能不能改换成抄书结工钱。
只是,她从未有此窘迫,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秦晁冷眼旁观,将她的细微神情尽收眼底。
以她的性格,若接受解桐过多钱财,反倒会被绑住。
她既打着了解此事便离开的主意,自然不会与解桐有过多牵扯。
没尝过穷苦的滋味,也没在此事上向人低过头,如今连开口讨要工钱都迟疑。
哪还有半点当日在秦家人面前的威风?
秦晁活了这些年,早知这世上没有绝对公平。
有人生来穷苦,有人生来就不是为了那三瓜俩枣发愁的命,自有人将最好的捧到她们面前,叫她们踩着这份殷实的底子,走到更高处。
最难最恨时,秦晁不是没有嫉妒过那些生来好命的人。
恨不能立刻有只手将他们自神坛拉下,一并滚入泥泞,让他们也尝尝怎么都摸不到希望的滋味。
但面对她,这想法就变了。
他心甘情愿成为她脚下殷实的基底。
或许,凭她的本事,此刻的窘迫也只是一时之境。
用不了多久,她能够完全适应,自如应对,会想出更好的营生之法。
但即便只是一时,也不该叫她来经历。
……
借书一一放还,掌柜也将上一次的工活清查完毕,明黛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口。
从旁忽然横来一条手臂,明黛只觉肩上一沉,被那条手臂勾得一晃,撞入主人怀中。
秦晁将人勾过来,搭在她肩头的手一松,往下落在腰侧,改为虚扶状将她护着。
他侧首看她,眼里含笑:“几句交代,娘子怎么磨磨唧唧的不开口?”
明黛正在脑中演练如何说服掌柜改换结钱的方式,结果被他一言不合抛来的戏砸得满眼迷茫。
掌柜的注意力被秦晁拉走,又在听到他那句“娘子”的称呼时,将目光落在他腿上。
“这位郎君是……”
秦晁微微含笑,抽出手,向掌柜搭手见礼。
“在下秦晁,江氏之夫,承蒙掌柜心善德厚,令内子得诸多照顾,在下感激不尽。”
听完,掌柜越发盯住他的腿:“不、不是说你……”腿断了吗!?
秦晁捏住衣摆往旁一甩,露出修长有力的长腿。
“内子每日床前侍疾,为在下诵读诗文,抚平躁火,一份真情难能可贵,终是感动上天。”
他一本正经:“如您所见,已经大好了。”
明黛飞快抿住唇。
以往,她做这动作多是忍怒。
今日却是忍笑。
掌柜大惊:“竟有此等事奇事!”
秦晁面露难色:“得妻如此,是秦某之幸。”
“正因如此,才不能叫她继续在外操劳。”
“今日在下陪同内子前来,一是为结算前工,二是为向掌柜道谢请辞,往后,内子便不来了。”
明黛正看他演的起劲,闻言当即色变:“不可!”
她还想借这个挣些傍身钱,他怎么胡说!
明黛拦住秦晁,对掌柜连连赔不是:“我夫君胡说的,您别当真。”
“怎么就是胡说了。”秦晁情绪到位,戏立马逼真起来。
他将人往臂中一箍:“掌柜,此事不必再商议。她每日灯下抄书,换来书册为我诵读,还要另寻工活挣钱养家,我实在不忍。”
语气渐渐惭愧:“只为令我重拾读书之乐再战仕途,便叫娘子没日没夜操劳。”
“即便他日功成名就,也抹不去心中这份愧疚。”
明黛心头一动,听出秦晁的话外之音,默契生成不过一瞬之间。
秦晁道明原委,冲掌柜再见礼:“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掌柜见谅,就此告辞。”
话毕,根本不给明黛反抗的机会,牵着她往外走。
明黛挣开他,双目因激动泛起水气,隐隐发红:“这样好的读书机会,你怎可放弃!”
“没了这处,你又要向同村那个霸道户借书,以往因借书被折辱的不够,还要再去?”
秦晁微微挑眉,融着满满的惊讶。
她还自己编起来了。
他沉下脸,继续捞着她往外走:“无妨。”
二人你推我搡的走到门口,掌柜声音赫然响起——
“且慢!”
他绕出柜台快步走来,又一叠声道:“且慢且慢!”
“江娘子,你字好守信,我们也算来往多回。此前不知娘子困境,一时没有多虑。”
掌柜作一番思考状,旋即握拳垂掌:“你看这样如何?往后你来我这处抄书,我按高出同行价格一成付报酬给你,又因你是良姑引荐而来,借书约定依旧,如此,娘子既可以剩了另一份工,郎君也有书可读,岂不是两全其美?”
高出同行价格一成,仅是个意思意思的说法,也是表态。
但对明黛来说,俨然是好事。
她当即要点头,秦晁又拦:“且慢!”
这次,掌柜和明黛都望向他。
秦晁并未一口应下,仍作难色:“近来天冷,夜间灯暗,还是再考虑考虑。”
掌柜立马明白了:“书册抄写装订,本也要等墨迹干透,无渗墨污渍方才算数,并非拿来就能卖。交工时间亦可商量调整!”
秦晁陷入考虑的模样。
明黛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秦晁这才犹豫着应下,却道:“娘子近来有些劳累,可否容她歇息几日,再接新活?”
买卖还在,一切好谈,掌柜也爽快:“好说!”
离开书肆时,秦晁顺手捞起角落的书篓子,斜挂一侧肩膀,抱手踱步。
明黛看在眼里,并未向他要。
二人走出一段,秦晁幽幽感叹:“娘子能挣钱,还能免我去霸道户那借书受辱,真好。”
明黛眼珠轻动,学着他的语气:“涨了工钱,保了书源,还得两日闲暇,也很好。”
说完,二人对视一眼,又同时别开脸,各自轻笑。
明黛觉得这氛围异常和谐,随口道:“你一度拿乔,就不怕演过了被掌柜看穿。”
秦晁转头看她,眼里夹着戏谑。
“当日是谁爽朗的告诉我,没钱了就去挣?”
“可真到了这日,尝到了个中窘迫,便连开口都迟疑不觉。”
明黛眼帘一颤,迎上他的目光。
他是知道了,故意这么说,还是只当她挥霍无度才落得此境?
秦晁无意深究此事,转而道:“你往日的聪明劲儿都去哪了?”
“别说你演技精湛,掌柜一时难辨真假。”
“就是他真看出来我俩做戏,但凡开口留了你,你就能理直气壮!”
他冲明黛挑眼:“你自己琢磨琢磨。”
明黛经他点播,很快想明白。
再多人情交错,善心怜悯,既开门做买卖,那就是利字当头。
她于掌柜来说,身份来历上工原委都不重要,抄的书好不好卖挣不挣钱才是主要。
掌柜不止一次夸她字迹工整秀美,许多主顾说,诗文读来都多了雅趣,很是好卖。
所以,方才的戏,他信了,会留;他不信,也会看破不说破,依旧留。
唯一的不同,是她用了个更体面的法子达成目的。
两个人的戏码,好过一个人的尴尬。
秦晁见她许久不语,问:“想明白了?”
明黛瞅他一眼,轻轻点头。
秦晁来了兴趣:“来,说与我听听。”
明黛既想明白了,也知秦晁方才是故意配合她做戏,免了她自己开口,让掌柜主动开口。
她笑笑:“其实,即便我自己开口,也没什么。”
秦晁看着她,没有应声。
明黛以为他在等下文,又道:“既然在商言商,就是各取所需。掌柜与良姑多年好友,但良姑引我去时,他也是公事公办,先讲明规矩道理,再酌情宽泛。”
“所以,哪怕我直接开口,请他换个付报酬的方式,改为给我结钱,也可以理直气壮。”
“我没占他便宜,又没霸道逼迫,怎么就不能商量了?”
说到这里,明黛有些赧然:“是我自己拉不下面子,才同你作出这等戏码。”
“占尽优势时,自是威风八面气势凌人,但势若求存时,也得学会站住脚跟来低头。”
“现在想想,若掌柜早已看出,却看破不说破,才是真尴尬。”
秦晁眼神轻轻移开,低声问:“你以前也这样吗?”
他看着前面,声音并不冲着她,周围嘈杂,明黛没听太清:“什么?”
秦晁笑笑:“前一刻还青涩好面子不知如何开口,下一刻就准备好有模有样与人在商言商。”
他似笑非笑的看她:“好厉害啊。”
电光火石间,明黛脑中一嗡,响起一道声音——
【好像没有什么扛不住,没有什么不能适应。】
【好厉害啊】
似曾相识句式,好像有谁对她说过。
这番话,令她有些莫名难受。
秦晁见她有异,停下来问她:“怎么了?”
明黛回神,摇摇头:“没事。好像想起点什么。”
秦晁眼神一沉,仔细打量她。
明黛又笑道:“大概像你说的,虽然不记得事情,但现在的性子,多少承袭从前。”
她无意深究这个话题,转而道:“对了,有东西给你。”
秦晁注意力瞬间被拉走,好奇起来:“给我?”
明黛谈成买卖,又得开解,心情大好,领着秦晁回了客栈。
客栈里还留着几册书。
明黛将它们从柜子里取出,放到秦晁面前:“送你的。”
秦晁迟疑的看她一眼,伸手翻看这些崭新的书册。
目光扫过名录,秦晁的动作渐渐慢下来。
当年离开秦家时,他什么都没要,只带走了母亲手抄的书册。
后来,他将那些书册转移珍藏,于静夜无声时取出翻看,有时情绪大动,会忍不住痛哭。
眼泪落在书册上,字迹都被晕开,很难再辨认。
而今,她竟为他重抄了这些书册。
但正如她所说,她要忙着上工,要顾着秦家和解家,剩下的时间与精力都不多。
所以,她并没能把整箱书都重抄一遍,却细心地挑选了当中被他毁的最厉害的几册。
包括她偷偷取走的那一册。
现在想来,与其说她是偷偷取走,不如说她是故意取走。
扬水畔那晚后,胡飞与孟洋都以为她负气离开,不告而别。
但他一看书箱,就能猜到是她动了。
其实,她早已把自己的意图告知给他。
秦晁想起了第一次与她同住客栈,在隔壁听她忙进忙出那些日子。
她将每一日安排的满满当当,夜深了房中灯火还亮着。
那时,他对她做了诸多揣测,不乏有怀着恶意,觉得她是要筹谋什么,捣乱他的选择。
现在他才反应过来,那些日子里,她回到客栈点灯至深夜,或许是撑着瞌睡,在为他重新抄书。
偏偏她做了许多,到头来都只用“报恩”二字轻巧带过。
可她给的,已然多了。
明黛见他发呆,浅笑道:“你找我要临别赠礼时,我没想起来这茬。”
“今日你帮我搬书,倒是提醒了我。临别礼物我已赠你,这个,权当你今日一番劳力的报酬。”
秦晁心中似有针扎,面上只笑:“好啊。”
他看着她:“我记得,你的房今日到期,你不续了。”
明黛点头:“是。”
她想一次把书送完,不想来回走两趟,也是怕误了退房时辰。
“那走吧。”秦晁起身:“要帮你收拾吗?”
明黛摇头,她东西已规整的很好,简单收拾一番就可以走。
她想起自己的嘱托,问:“你想到有适合我住的客栈了吗?”
秦晁看着窗外,漫不经心道:“想到了,有一处很适合你。稍后我带你去。”
明黛十分高兴:“多谢你。”
她未曾多想,带着行李与他去见好友,路上她时不时找个话头,秦晁有一搭没一搭回着,偶尔挡在人群一侧护着她,没多久已走到小巷里。
明黛说起下次回去探望阿公和秦心的事,才说一半,两道身影俯冲奔来。
“晁哥!你到底去哪了!”
孟洋和胡飞在门口急得快自燃了。
孟洋:“姚枝不知发了什么疯,昨晚就跑到岐水找她哥姚平,嘴里一直念着赵阳就是秦晁!”
“可姚平是跟着解小祖宗做事的,最近都在望江山连轴转,岐水只剩解潜成守着!”
“解潜成把姚枝带进自己房里,两人过了一夜,第二日他就带着人去找解爷了!”
胡飞跺脚,给出重点:“姚枝把你的事捅出去了!”
明黛心头一颤,转头望向秦晁。
二人跟秦晁叨叨完,这才看到明黛。
“嫂子……”
再见明黛,二人的心态完全不同,连声音都小了。
“晁哥,怎么办啊?”
秦晁由始至终都很平静,甚至笑起来:“多大的事,把你们急成这样。”
明黛眼神微变:“秦晁?”
秦晁看向她,没事人一般:“刚才说到哪了?”
明黛没答,他又自己想起来:“对,说到去看阿公。”
他伸手拍拍明黛的手臂:“先进去坐坐,我去处理点事,回来带你去新住处。”
说完,他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明黛一直看着他的背影,他走得并不急,每一步都不带犹豫。
仿佛心意已决,无所畏惧。
作者有话要说:挫败小贵妇·黛·娇花甜妻即将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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