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道法高深
兰朝婴和宋颐沿着地下河流一路向前，此时宋颐已经解开了兰朝婴身上的缚地术，若是遭遇不测，宋颐恐顾不上兰朝婴，于是解开术法方便兰朝婴遇到危险自救。
“道士，我看你一下子就把那老鼠打趴在地，你道法挺高深的吧？你是证道几重天？”
“贫道不才，才走到六重天路。”
“六重!？这么高？兰陵郡之外的人都像你这么厉害吗？”
“呃……贫道不敢断言，但是儒家一脉中高手众多，贫道颇为敬重。”
“儒家？读书写字那种？狐狸姥姥好像挺欣赏这类人的。”兰朝婴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道士，我问你个事呗。”
“请讲。”宋颐一手掐诀，一手托八卦罗盘，一边回复兰朝婴。
“半妖的修行路真的断了吗？”
“修道一途已是断绝，不过力士一途尚可一走。”
“真就没法子？”
“贫道见识较为浅薄，不曾听闻破解之法。”
“那我有办法脱离半妖之体吗？”
“你这半妖之体如何得来？”
“天生的。”
“无量天尊……又是一桩孽缘。小心!”
水流之中突然窜出一只水蛇妖物，同样是双目泛红，只不过境界低微，被宋颐一巴掌拍回水中。
“你怎么不杀了它？”
“不曾造杀孽，杀之何故？”
“你们道士不都是降妖除魔，见一个宰一个，抽皮扒骨的吗？”
“此乃谣传!”
“啊行行行，激动什么。”
就这样一人一半妖成功抵达地下河流的源头，竟是从峭壁之上倾泻而下的水流。
兰朝婴此时双眉已有冰霜浮现，可见此地阴气之重。宋颐收起罗盘，双手做剑指，冲着飞泻而下的水流做拨开之势。
水流宛如藤蔓般从中间分开，不曾想这水流之后竟有一处黝黑洞穴，无数阴气从中散发出来，兰朝婴止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像是人为开凿而出。”宋颐收起术法，从身后抽出拂尘。
“你留在原地，贫道进去一探究竟，若有不测，你只管跑便是。”
“道士，你人还怪好的嘞。”
“不敢当，贫道去也。”
宋颐不再管兰朝婴的溜须拍马，施展驭风术前往洞中，兰朝婴则是原地等待。
三个时辰转瞬即逝，兰朝婴都快睡着了都不曾见到宋颐出来，这下兰朝婴意识到不对劲，就凭宋颐的道法，整个兰陵郡都无人出其左右，怎么可能探查了三个时辰都不曾归来。
兰朝婴眉头紧锁，进退两难。前去一观究竟恐有性命之危；原路返回，又要被那个守在山脚下的道士抓住，兰朝婴眉毛都要打结了。
思考许久，兰朝婴把心一横，口中喃喃自语，向着洞中走去。
“道长道法高深。”
“道长道法高深。”
“道长道法高深。”
“……道法高深。”
洞中湿滑，结有寒冰。兰朝婴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感受到了宋颐的气息。
“道长？道长？”
等到兰朝婴再见到宋颐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宋颐盘腿而坐，双手举天，周身由符箓纵横交错形成法阵。而这一众符箓形成的法力链又紧紧锁着宋颐对面的一个……鬼？
兰朝婴不知如何描述其面相，一身破黑衣斗篷，面目由青面獠牙的面具所遮掩，头上戴着一顶高高的黑色官帽，枯骨般的手臂此时被符箓缠绕，不见其足。
“别过来，这是阴司的阴差，不是你能对付的!”
宋颐面色有些痛苦，额头有汗水密布。
“道长，你没事吧。”兰朝婴此时也有些不知所措，甚至他看见了更让其冷汗直流的一幕：宋颐胸前的水合服上此时有一个黑色的巴掌印，想必是被这阴差打伤。一个能打伤六重天修士的阴差？不行，自己还是赶紧跑路吧。
“贫道猝不及防被其打伤，这阴差周身的法阵已被贫道尽数破去，贫道来牵制这阴差，你速速回去告知监天司赵大人此番情况。”
宋颐刚交代完事情，周围便有嘶嘶声作响。
“赵大人？哪个是赵大人？”
兰朝婴并未注意到周围异象，急忙开口询问。
“快走!”宋颐察觉事情不对劲，急促出口。
等到兰朝婴反应过来时，身后的洞穴竟然有数不尽的红色蛇目冒出。
不过此时的兰朝婴有些兴奋，不知为何，这些面目可憎的蛇妖在自己眼中竟然有些大补药的意思。
“半妖，此地不宜久留，速速离去!”宋颐以为兰朝婴被吓破了胆，于是开口提醒。
兰朝婴没有理会，背对着宋颐的身体一阵抖动，只见兰朝婴龙角渐长，龙鳞攀覆全身，左右双手变换龙爪。
这下轮到一群蛇妖不淡定了，全部争相后逃，兰朝婴身形来到蛇群之中，一掌拍下，数之不尽的蛇妖身形化为血雾，之后又有极小部分血雾被兰朝婴吞入口中。
这些蛇妖多是不到一重天的修为，灵智尚未成熟，若是群起攻之，饶是兰朝婴一相力士的体躯也难以承受。
不过这群蛇妖被兰朝婴血脉中的龙气所震慑，溃不成军，于是便成了兰朝婴的补药。
“血脉压制，倒是贫道多虑了。”宋颐松口气。
解决完这群蛇妖，兰朝婴抹抹嘴，冲着宋颐说道：
“道士，我想办法回去找救兵，你撑住啊。”
“有劳。”
于是就在兰朝婴准备原路返回时，异变陡生。
那阴差周身阴气愈发浓郁，手臂上的法力链也有松动迹象。
“不好，是刚才的蛇妖血雾!”宋颐面色微变，只是容不得宋颐多想，他身边便有一些符箓爆裂开来。
兰朝婴见此情形来不及多想，冲到宋颐身边，将一些即将爆裂的符箓打向别处。
凡人修道，道法高而体躯薄，若有所伤，轻则体躯受损，重则道法跌境。
随着符箓爆裂化为飞灰，对阴差造成的压制力越来越弱，直到某刻，阴差脱困而出。
宋颐随之恢复行动，将一旁的拂尘招至手中，对着兰朝婴说道：
“远离战场。”
宋颐箭步飞跃空中，落地时脚下八卦显现，一手甩出拂尘击向阴差。
阴差似乎不想多做纠缠，一味退让不与宋颐正面交手。宋颐早先被阴差偷袭，不知阴差道法几何，经过这番交手，宋颐心中大致有数，于是出手愈发凌厉，打得阴差节节败退。
只见宋颐取下腰间几颗天师币，双手掐诀，天师币分裂重组，不一会一把铜钱剑便赫然展现在众人眼前。
“去!”
铜钱剑速度极快，在阴差反应过来之前便没入其胸膛之中，只见二者交汇之处电光闪现，阴差惨叫一声后撤。铜钱剑原路返回，跃至宋颐身前，后化为六颗天师币归入宋颐腰间。
宋颐片刻不闲，随即双手合掌，掌间生焰，在宋颐挥动手臂之间化为火焰巨蟒，盘绕在宋颐周身虎视眈眈。
倏忽，火焰巨蟒发动攻势，一口将阴差身形吞入腹中，噼里啪啦之声回响洞中。
待到火焰消弭，阴差深受重伤。
两人之间的斗法看呆了一旁的兰朝婴，想到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证道之心越发强烈。
阴差身形跌落地面，宋颐嘴角处有鲜血流出。在身体有伤的情况下接连施法，给宋颐身体带来了更大的压力。
宋颐施展缚地术，将阴差困住，面有颓色的向兰朝婴开口：
“有劳扶贫道一把。”
兰朝婴照做的同时不忘夸赞：“道长道法高深。只不过我看道长尚有余力，为何不斩杀此獠。”
“不可擅杀阴差，阴差归阴司十二部管辖，人间不可干涉其生死。而且这阴差和先前的暖冬山主一样，举手投足之间灵性全无，像是被何人所控。”
“什么人这么厉害，连阴差都能控制。”
“不知，鬼门关每十八年一开，届时由阴差押解不入轮回的鬼物回人间了却心愿，上次鬼门关大开已经是十六年前，这阴差逗留人间如此之久，并且被人抹去心智，在此设下法阵隐藏身形，这洞穴蛇鼠一窝，天敌相残，血气反哺阴差，亦是养尸之法，幕后之人手段通天，贫道佩服。”
“这么说，老鼠精和蛇妖都是被他影响了？”
“大差不差，此地蛇妖应是被人为放入，目的是引起天敌相残，可是蛇妖尚且弱小，反被暖冬山主所猎杀，于是逃回地下河流求生，暖冬山主吃下这些来历不明的蛇妖，修炼时阴气入体，走火入魔了。”
“原来如此。那这阴差怎么办？”
“押回朝廷，儒道佛三家自有通鬼神之法。”
“道长，我扶你出去。”
“有劳。”
“那覆容之法？”
“自会传你。”
“真气入体？”
“贫道不会食言。”
“那我回去之后？”
“贫道保你性命无忧。”
“道长……”
“再有多言，贫道擒你回龙虎山!”
“道长我扶着您，小心，慢一点。”
“……”
再见到苏时玉时，苏时玉一把抱住宋颐，一把鼻涕一把泪，张口闭口“生怕再见不到小师叔”，引得兰朝婴一阵腹诽。
当日苏时玉受袭，其实是山上的众人误入迷阵所致，迷阵威力不大，范围甚广，几乎囊括四分之一的暖冬山。
好在宋颐迅速破除迷阵，山脚下的众人伤亡不多。
众人一路押解阴差返回信城，宋颐在路上将自己三成真气度入兰朝婴泥丸宫内，好巧不巧，这三成真气和之前吸入腹中的蛇妖血雾两两结合，帮助兰朝婴踏入了证道一重天路，兰朝婴一路上口中的“道长道法高深”都没停过，引得苏时玉一阵不悦。
临近信城，兰朝婴便准备向众人告辞，由于此次兰朝婴并未给众人带来麻烦，况且有宋颐作保，众人也并未为难他。
“虽说此番你踏入修道一途，但后续功法，半妖之体仍是你摆脱不了的绊脚石，你可明白？”宋颐在兰朝婴要离开时如此说道。
“万分感谢宋道长，但我不会放弃的。”
“若是日后凭借修为为非作歹，贫道亲自擒你去龙虎山。”
“呃……道长，也算共生死了，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谨记。”
“好嘞。”
兰朝婴与众人分别，绕路返回扶风山。
而宋颐一行人则是返回许府。
不久，宋颐在许府养好伤势，和周郁夫一同将阴差押往兰陵郡。
兰朝婴此时被吊在狐狸洞内哀嚎。
“姥姥，姥姥，我真知道错了……”
狐狸姥姥那一双狐眸直勾勾盯着兰朝婴，口吻平静中暗含波涛。
“真是有本事，打破我设下的禁制不说，这下山一趟都踏入一重天路了是吧？”
“不是不是，我遇到一个道法高深的道长……哎呦，姥姥别打别打，我说的实话……哎呦。”
“没把你抽皮扒骨啊？啊？”
“没没没，他是来……哎呦……”
狐狸姥姥出完气，看到一旁看好戏的猿齐和一脸不忍的木木，没好气的开口：
“猪头还没回来吗？”
“没有，姥姥，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猿齐抓耳挠腮的回答。
一旁的木木扯了扯猿齐身上的猴毛。
狐狸姥姥也是眉头紧皱，这猪头下山已经有月余，至今都不曾回来，她心中难免疑虑。转头看了看一双蓝色瞳孔盯着自己的兰朝婴，又是一鞭子。
“哎呦……姥姥我什么都没说……”
“看见你就来气，跟猿齐一个德行!”
一旁偷笑的猿齐瞬间合上了自己咧着的大嘴。
“我去桉柠山一趟，你们俩看好他。”
似是不放心，狐狸姥姥来到兰朝婴面前。
“嘿嘿……姥姥，我知错了，放我下来呗……”
“我警告你，要是我再发现你偷跑下山，那个道士没剥了你的皮，我来剥。”
“姥姥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难听别听，你看我剥不剥你一身龙皮做衣裳就好了。”
说罢，狐狸姥姥摇身一变，化为一只白狐向外走去，临走时又给兰朝婴来了一鞭子。
“哎呦……粗鲁。哎哎哎……姥姥别打别打，我掌嘴。”
兰朝婴晃动身躯撞向石面。
待到狐狸姥姥走后，兰朝婴松了口气，看着猿齐，晃动身躯：
“愣着干嘛，松绑啊……”
“好戏结束，回去睡觉，啊呜～”
“臭猴子!你回来。”
最后还是木木将其放下。
“朝婴，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木木姐你知道吗？我这次下山遇到一个道长，六重天的修为!道法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