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十六话
“咳咳……”
青玉如同幼鹿般雾蒙蒙的双眼睁的大大的, 羊乳般的肌肤犹如褪色，逐渐变得惨白。
在森鸥外的目光下。
只能看到小孩的身体绷的笔直，面色苍白的咳嗽两声, 还带着肺部不妙的气音，宛如风箱在轰鸣。
他就像是受到了什么伤害一样, 皮肤顷刻间的温度开始变得冰冷，迅速降温, 而肩膀的肌肉在森鸥外手掌的抚摸下更是僵硬不堪。
“…青玉？你不舒服么？怎么了？”
森鸥外看着突发异变的小孩, 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他苍白的脸庞, 小巧精致却略微痛苦的五官。
男人放开了搭在青玉肩膀上手掌，不动声色的拉开距离, 转而将纤长的手指轻轻的搭在孩子雪白脆弱的脖颈上，按在在动脉的位置。
在指尖的触感下，森鸥外发现青玉如同心脏病病发的表现, 身体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反应。指尖下的动脉没有高速跳动和变快，反而越来越虚弱，像被淤堵住一样。
犹如垂死。
“？”森鸥外皱了皱眉。
他抬头, 深紫色宛若结晶的瞳孔谨慎的巡视一圈周围的环境, 最后目光落到了自己的手机上。
楼道里的光线很暗, 目光触及到所有浅色的物体, 在血月下散发着光怪陆离的鬼魅气息, 偶尔会经过一阵冰凉的穿堂风，悄然的与建筑的边角插件而过, 最后留下如同女人低声哭泣的“呜——呜”音。
血色之月。
这是目前世界不曾存在的自然天象，然而森鸥外今天有幸目睹。
男人手机的屏幕已经黑屏, 在通话结束之后自动关机, 无论怎么重启都像没电似的毫无反应。
而江本青玉, 在同他听完一通电话后，突然出现身体不适，类似于急性病的表现。
微弱的动脉，肉眼可见的惨白皮肤，肺部发出如同汽油桶漏风的声音，这一切现象表明，这孩子可能不是装的；除非他拥有可以调节自己身体状态的本事。
但是让森鸥外疑惑的是。
他本人从来没有从中原中也口中听到过江本青玉身体有什么慢性或急性先天疾病。
甚至有些时候中也和下属谈起江本青玉，还会很骄傲自豪的说他是个很健康漂亮的孩子，除了身高矮，其他一切正常，甚至可以说是当年他在擂钵街里见过最白胖可爱的小孩。
而且青玉突然的不适，和那通鬼电话碰撞的时间过于巧合。
在森鸥外刚想追问江本青玉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和【翔太郎】的时候，青玉突然就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要么是装的，想莫混过关，逃避问题。
… 要么 ，就是江本青玉中什么阴招了。
…那也不应该啊。
理论来讲电话是他的，接电话的人也是他，如果要中招也是他先中。
所以他这是怎么了？
“青玉？青玉？”森鸥外试探的拍打这青玉软乎乎的脸颊。
随着他手掌的轻拍。
孩子面色如灰的低着头，娇小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一样晃动；两个小脚掌在地面上“吧嗒吧嗒”两下，鞋底与大理石的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
江本青玉的状态让森鸥外联想到了患上急性浆膜炎的幼鸭。
急性浆膜炎是针对几周大的幼鸭突发性疾病，具有传染性。
一般一只幼鸭患上这种疾病，就会如同死神附体一样传染一大群幼鸭，然后一死死一大片。
得了病的幼鸭特点就是这种萎靡不振，低垂着毛茸茸的鸭头，站都站不稳，走路晃晃悠悠，随之而来的是感冒症状，还有缩头拱背，最后面临着突如其来的呼吸困难以及暴毙。
这样幼小可爱而脆弱的生命，终究在连绵不断的痛苦中消磨殆尽。
“嗯…呜…呜…”
森鸥外想拉开自己和青玉的距离时，刚刚抗拒他靠近的青玉，却发出了一声细小好似幼犬的咽呜，身体软绵绵的扑进了森鸥外的怀抱，雪白柔软的脖颈安静搭在森鸥外的胸口上。
“森叔叔…救救我…我好难受…咳…我感觉要呼吸不上来了…呜…咳…”
小孩双手死死的抓紧男人胸口的衣衫布料，力气大的手腕都爆了青筋。
他呼吸困难，雪白的脸颊上浮现玫瑰色不正常的红晕，双腿痛苦的不停蹬着地面。
“………”森鸥外双手抱着青玉的肩膀，眼神诡异的看着小孩这幅弥留之际将要离世的挣扎模样。
真是越来越像要死掉的小鸭子了。
“……青玉，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做胸口按压和人工呼吸。你现在有点缺氧状态，看起来非常不对劲。”
虽然这么做有一定的危险和不妥当，但是森鸥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中原中也的弟弟在自己面前离奇暴毙。
能救救还是要救救，真要是救活了不仅可以继续追查川崎岛辉，还间接拿了中原中也一个大人情。
“………”青玉低头，嘴角抽搐了一下。
“青玉？”森鸥外扶着他的后背，低声询问。
“噗！”青玉嘴里发出喷东西的水声。
森鸥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一片温热和濡湿。
“？”
他低头一看。
自己胸口的衣服上是一大片红艳艳的血迹，随后就是青玉仰头正对着他的死灰色脸庞，漆黑且死不瞑目的大眼睛，饱满的嘟嘟唇上不断溢出鲜血，嘴角边还挂着粉嫩嫩的内脏碎条。
青玉双眼黯淡无光，瞳孔呈死人状放大。青灰色的脸上还保存着恐惧和痛苦的神色，一双毫无生机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森鸥外。
似疑惑，似控诉。
森鸥外：“…………”
男人的瞳孔缩小。
无力回天。
江本青玉这模样，八成是凉了。
看着可爱白嫩的孩童，在自己眼前光速暴毙，死不瞑目，他宁静如水的内心久违的荡漾起一丝波澜，不过更多是对江本青玉突如其来离世的疑惑。
“咯…咯…”
还没等男人反应过来，怀中小小的尸体，喉咙中发出了古怪的动静，一种类似吸管喝水的声音。
“！！”
一股凉嗖嗖的冷感爬上了森鸥外的脊背，森鸥外瞳孔一厉！几乎下一瞬间，毫不犹豫的将怀里的尸体一脚踹的远远！
【碰！】
孩子的尸体腾空，重重的摔在地上滚了两圈，嘴边的血液黏上了惨白的脸颊和身上橙黄色的运动衫。浑身上下脏兮兮，身体用一种不自然的姿势侧趴在地上。
他外后退一步，强忍着胸前黏腻的不适感，双目死死的盯着地上尸体的一举一动。
“咯…咯”
地上的江本青玉用一种腰先直，头才直的怪异姿势坐了起来，随后颤抖的小手勉强的撑在地面上，浑身上下如同过电，一边疯狂抖动，一边【哇哇】呕吐。
“呕…呕…哇…呕！！！噗！！”
“………”目瞪口呆。
在森鸥外震惊到不可思议的眼神下，江本青玉吐出了一滩又滩的浓稠血水，夹带着数不清且色泽鲜艳的内脏肉块。
那个量，绝对超出胃出血的范围。
其次有些内脏，根本不可能从食管里吐出来，但是森鸥外眼睁睁的看着江本青玉猩红的呕吐物里参杂着被撕碎的肺叶，还有胰脏。
【啪嗒！叮！】
随着江本青玉的不断呕吐，地板上传来了稀碎的金属落地声。
森鸥外麻木的低头一看。
发现小孩吐出了一大团生锈的铁钉，随着血液一起黏糊糊的掉在地上，【啪嗒】一声在地面四散开来，滚的满地都是。
“你不是医生么？你帮帮我，我感觉我有点不太对劲。”
江本青玉抬头看着森鸥外，哀切绝望的双眼流出两道猩红的血泪，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眼底血红一片，宛如红眼病人，基本看不出眼白，除了红就是黑色。
他的气管似乎被铁钉子扎破了，说话的声音漏风。
活脱脱是个索命的小鬼。
小孩悲哀看着森鸥外，黏腻的眼球中闪烁着卑微和祈求的光芒，他期待的看着男人，求生欲望非常强烈，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依然向森鸥外执着的求救。
“我…我想回家…咔…呕…救救我…我不想死…”
江本青玉说话间，他那雪白纤细让森鸥外一度喜欢的脆弱脖颈上，一根又一根的从皮肤突出可怕的铁钉头。那些铁钉如同蠕动的虫子，从青玉的皮肤下一个又一个的钻了出来，掉落到地面上，留下一个个血洞。
小孩无视身体变化，向森鸥外晃晃悠悠的走来。他意味不明的举起双手，手上漆黑尖锐的指甲格外刺眼。
森鸥外：“…………”
森鸥外：“………说实话，我并不认为你还活着。”
…………
他这回真的是有些惊悚了。
江本青玉的模样有点像恐怖电影里被鬼杀掉的无辜路人，被杀之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掉，依然漫无目的的游荡和求救，最后凭借着鬼怪嗜杀的天性，残害下一个无辜路人。
反正男人可以确定，那孩子肯定是死了。
活人不可能在喉咙被扎成篓子的情况下站起来继续说话和行走，也不可能呜哇呜哇的吐出一大堆这些莫名奇妙的东西。
“你在说什么…你不是要救我么？你快过来…我感觉喉咙好痒…”
面对男人的质疑，小孩就像故意听不懂人话一样，忽视重点。他微微歪头，血红且鬼魅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森鸥外，猩红的嘴唇扬起一个艳丽诡异的微笑，像一只漂亮的小食尸鬼。
也宛如天使浸血，说不出的瑰丽与糜烂。
森鸥外：“……真难得，只是痒么？”
一丝丝冷汗顺着森鸥外的额头流下，森鸥外强颜欢笑，警惕的观察着小小身影的一举一动。
事情有点超出他的预料。
啊……不过话说，手机要是没有出故障就好了。
这样他就能把江本青玉的模样拍下来，拿给中也君看了呢。
也不知道中也君看到自己心爱的小孩变成这幅坏掉的样子会是什么表情。
“青玉，听森叔叔的话站在原地不要动好么？”
森鸥外越是危险的时候越冷静。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能拿出哄小孩温柔的声音去笑着跟面前的小魔鬼交谈。
“………”
“为什么？你要丢下我么？我喉咙好痒，你帮我看看，我不能在这里停下，我要去寻找真相。”
小孩说话的模样就不像个正常人类，呆呆板板，音同机械，好似一切行动都是生前执念所赋予的。
森鸥外：“………”
你这个喉咙可还真不是痒就能描述完的。
森鸥外：“…青玉，你感觉喉咙很痒，为什么不用手摸摸呢？”
男人谨慎的试探的面前不明生物。
“？”青玉呆滞的停下了脚步，异常听话的伸手摸上了自己支离破碎的喉咙。
然后他摸到了血洞和金属钉子头。
……………
森鸥外：“怎么样？还痒么青玉？”很疼吧？
青玉：“……”
青玉：“啊啊啊啊啊！！！！”
在男人诡异的目光下，小孩爆发出了一声凄厉尖锐的哀嚎声！
“都怪你！你不救我！你不救我！你不救我！！！！”
说完，小孩面目恐怖阴毒的盯着森鸥外，看起来比刚刚还要吓人。
森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