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1章 破庙寒冬，落魄公子
“不要——”
少年惊叫一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满是冻疮的后背上尽数沾满干枯的茅草。
他叹息着站起身来，削瘦的脸颊显得十分蜡黄，面前的柴火早已熄灭。
冷风从寺庙残破的窗户外灌进，灰尘钻入少年鼻孔，令他猛地地咳嗽起来，整个身子剧烈晃动犹如纤细的稻草一般。
少年名叫明风华。
这是明风华来到海角镇的第一个年头。
海角镇虽然位于大阳王朝的南方，但是这里的冬天却冷得可怕，寒风犹如锐利万分的刮骨刀一样使得他削瘦的后背满目疮痍。
明风华下意识地拉紧残破不堪的外衣。
但那已不能算是外衣，最多算是一件破布，只能遮住那些个不能见人的部位，并不会起到御寒的功用。
回想当年在都城黎阳锦衣玉食的日子，明风华感觉面前的一幕幕宛如是梦幻一般，他闭紧双眼重重甩着脑袋，然而再度睁眼时，面前仍是这灌满寒风的破旧寺庙。
破庙之中空旷的很，只有一个供台和一尊石像，石像的面孔早已破败不堪，腰间剑鞘空无一物。
奇怪的是，本该在剑鞘之中的石剑竟是镶嵌在破庙的头顶横梁之上，即使周边破败不堪，那根横木仍是完好无损。
青玄大陆最后一位剑仙陨落至今已经一千年，大陆之上再无出彩剑修。
人们认为剑道已经陨落，对如此一个供奉持剑尊者的破庙，自然没有多少敬畏之心，便放任其变得破败。
破庙之外的天空逐渐亮了，随之传来的是熙熙攘攘的车马人流声音。
明风华披上自己最体面的衣服，拎着积了些许灰尘的竹筐朝外走去。
每十五日一次的城郊集市到了，这一天大小商贩都会拖家带口地拉着牛车骡车来到城郊处进行买卖。
每每到这个时候明风华都会“盛装出席”，拿着破篓子去仿佛进行一笔天大的买卖。
实际上他就是拿着篓子去拾一些小商小贩不要的稻谷或者是菜根菜叶，拿回到破庙中当作糊口的吃食。
明风华走出破庙，外面早已是车水马龙。
他照常隐蔽在人群之中，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弯下身子拾起地上被菜虫蛀得坑坑洼洼的菜叶子，或是坏了大半的玉米棒头。
现在这些东西都被明风华视作珍宝，就是这些不起眼的东西，支撑着他接下来的十几天生活。
“卖包子喽，新鲜出炉的肉包子喽！”
明风华的脚步顿在原地，一股股香气自不远处的小摊窜入他的鼻子，使得他双腿微微发软。
那是肉香，久违的肉香。
自打明风华逃难至今，也就吃过两次肉。
然而此时的他，身无分文，只能朝着肉包子铺靠去，站在摊位之前嗅着那诱人的香气，然后止不住地吞咽口水。
摊主又从蒸锅上端出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锅盖掀开的时候，又是一股肉香飘出。
他的视线停留在最旁边的一个包子上，摊主看着其上龟裂的表皮，嫌弃地想要将它丢在一旁的烂泥地上。
明风华眼疾手快地看到了这一幕，红着脸走上前去出声道：“老板，能否将这个包子给我……”
摊主斜着眼睛瞥了一眼明风华，在看到他这一身的破烂衣服时，嘴角微微上扬：“你想吃包子？”
明风华重重点头。
“呵呵！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就你还配吃肉包子？”
随后摊主转身看向一旁摇着尾巴的大黄狗，出言道：“大黄过来，这里有个肉包子，就赏给你吃了！赶快吃，不然一会儿可有人要和你抢呢！”
摊主将这句话说得格外响，地上的大黄狗一口咬住肉包子，一双漆黑的狗眼之中似乎也充斥着对明风华的不屑。
一时间明风华脸皮羞红。
曾几何时，年幼时的自己挥金如土，何时将这一枚钱的肉包子放在眼里？
“喂喂喂，那小子，篓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就在明风华窘迫不堪的时候，一声大喝又是从身后传出。
他回转过身，视线中，一名身高八尺的彪型大汉正朝着自己大步流星地走来。
大汉满脸横肉，长满黑毛的大手掌朝着明风华的领口揪去，将他的身子直接拎了起来：“臭要饭的，老子问你话呢，篓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耳朵聋了吗？”
明风华脸色有些苍白，嘴巴蠕动半晌都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大汉见明风华默不作声，一把将他甩在地上，随后一脚将篓子踹翻，其中的菜叶子等等散落一地。
“呦呵，原来是个拾破烂的穷小子，怪不得要上去讨肉包子吃嘞！”
大汉的嘲笑声回荡在集市各个角落，一时间吸引来无数过路人的目光。
他们的目光之中无一不是有着浓浓的嘲弄意味，像看耍把戏的小丑一般打量着跌坐在地上的明风华。
一时间明风华只感觉面皮如同火烧一样灼热，他将头埋在地上，不愿意去接受这耻辱的一切。
“都散了吧……”
就在这时，一道清灵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
“噔噔噔——”
明风华只听到阵阵脚步声朝自己靠近，随后一阵香风自臂膀的空隙之中渗透进来，全部灌进他的鼻子中。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正巧看到一张精致的白皙俏脸距离自己近得很。
纤细黛眉，如星辰似的水灵眸子，小小的樱桃嘴……
明风华一时间看呆了。
他有些木讷地看着少女未施粉黛的精致脸颊，嘴巴微微张开，当即便是愣在了那里。
“饿了吧，我这里有烧饼，你吃吗？”
闻着肉馅烧饼的香气，明风华本想拒绝，然而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咕咕——”
少女听到明风华肚子发出的声音，笑容越发灿烂，二话不说就将整整一大包烧饼塞到他的怀里，随后起身便是离开。
明风华怔怔地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心中最冰冷的角落像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面捂热了。
“哎呦呵，你看那穷小子，给点颜色就要开染坊了嘿！”
“就是！那可是镇里红家的大小姐，人家好意施舍，这臭乞丐还要蹬鼻子上脸了，撒泡尿照照他自己的模样，能够配得上人家的一根脚趾头吗？”
先前凌辱明风华的大汉大笑出声，朝着他又吐了一口唾沫之后，方才心满意足地朝着集市的另一脚大步走去。
明风华的神情再度变得沮丧，他捧着烧饼，从地上拎起菜篮子朝着破庙走去。
寺庙的角落。
明风华小心翼翼地将珍藏许久的蜡烛点燃。
借着微弱的火光，明风华虔诚地掏出一个肉馅烧饼，谨慎地张开干裂的嘴巴，牙齿轻轻触碰在饼皮之上。
好吃！
他的心里只有这两个字。
随后浮现而出的是少女那满是柔和笑意的俏脸。
然而片刻之后，眼泪却是止不住地流淌而下。
这一年来自己过得太辛苦了，忍受了原来都不敢想象的折磨。
明风华甚至不希望自己的父母有在天之灵，因为他不想父母为自己这样穷困潦倒而感到丢人。
终于是就着眼泪将一整个烧饼吃完，明风华躺在茅草上，不知不觉中便是睡了过去。
“嘶嘶嘶——”
夜色逐渐深了，诡异的声音从破庙大门敞开的细小缝隙之外传出。
黑暗之中，一双透着骇人幽绿色的眼球出现在缝隙之中，大门被悄悄顶开，一条水桶粗细、四五丈长的花皮大蛇从寺庙之外挪动进来。
大蛇吐着腥红的蛇信子，尖尖的倒三角脑袋四处张望，最后停留在熟睡之中的明风华身上。
“饿死老子了！”
大蛇竟是口吐人言，语气之中充斥着惊喜。
几息时间便是来到了明风华的面前，大蛇身子缓缓将明风华缠绕在其中。
可是当它的蛇眼看到明风华那削瘦枯黄的脸颊之时，再看着破庙之中的布置之后，嵌入明风华脖子中的獠牙却是顿住了。
“哎，他娘的，和老子一样也是个苦命的家伙……”
大蛇惋惜一声，不过片刻之后獠牙却又径直往脖子的深处进攻。
然而就当獠牙要嵌入脖子骨之时。
一道璀璨的金光却是自明风华的体内迸发而出，一股强猛的力道直接将大蛇震飞出了破庙。
“什么情况？！”
大蛇惊呼一声，再度钻入破庙之中。
此时明风华已经被刚才的动静惊醒，他猛然坐直身子，看着黑暗之中那对发亮的眼瞳，随后摸索着爬起身来朝着大门处走去。
当他定睛看去的时候，一个黑影已从地上高高掠起，一股腥风扑鼻而来。
“妈呀！哪来的大虫！好大的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