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唯一的区别,是身上又添了许多的新疤痕。
真是说他也不是,不说他也不是,喜欢一个人好像也不能说他做错,顾莞双肩一垮,“行了,我回去了,你不许跟着我来了。”
她抓起黑斗篷在脸上擦了一把,睁了睁眼睛,转身回去了。
在二进院里转悠了许久,最后才推门进屋睡了。
……
二进院和前院正房只相隔一堵墙,谢辞侧耳倾听,那熟悉轻盈的脚步声上了台阶,踏入门槛,最后掩上了房门。
他推开一点后窗,东厢烛火已经吹熄了,雅雀无声陷入沉睡的寂静。
谢辞这才轻轻掩上窗户,倒在床榻上。
虽然很记挂她,但此时此刻,无法抑制的一股巨大喜悦包裹他的全身,和他置身的这口深井的黑暗融合在一起,汇聚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滚动情绪,他连心尖都在颤栗。
谢辞其实已经敏感察觉到,她的心上有伤口。
但在这个至关重要的阶段里,他咬牙坚持着,一直坚持到今日她给出了确切承诺。
谢辞知道自己变了,从前那个纯洁无瑕的少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但在终于得到她承诺的一刻,他喜悦,他自责,但如果再来一回,他还是会这么做。
因为此刻的他犹如置身一个黑暗的深井之中,前方是巨大又充满危险的旋涡,绞杀盘旋心惊肉跳,他孤身伫立阴霾一步步往前走,不知尽头是何方,命运的齿轮滚动,随时都可能死。
在这样未卜的黑暗中,他就如同一只趋光的飞蛾,顾莞是他唯一汲取温暖的明光,“呲”地一声,再也分不开了。
这一份爱恋,最终深入骨髓,如飞蛾扑火一般,已非人力可分开。
但终于,他等到了!
谢辞睁眼片刻,抹了一下眼睛。
但最后,这个颀长的年轻男子终于露出一抹笑,他小心翼翼拉动颈项的链子,把那枚银色的玲珑扣解下来放在手掌心。
已见厚茧和粗糙的掌心,托着那枚擦得铮亮的小圆扣,他端详许久,最后放在唇边轻吻了它一下,把它按在心口。
谢辞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到地面了,他盘腿坐在床上,开始想,他要怎么替顾莞疗伤?
想到这里,谢辞愧疚自责快将他淹没了。一直以来,都是顾莞宽慰他鼓励他帮助他的,他却没有反过来帮助过她,甚至连她也有脆弱也是近来才发觉。
怎么可以这样?!
他心里有些想法,而且已经让人去做了,不知是不是这样对不对?
另外,脑海里又闪过二嫂说的,“傻小子,解决上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用一段新的感情覆盖它。”
“你听二嫂的,该凑上去凑上去,该吃醋吃醋,你喜欢她,你就表现出来让她看到!”
“这才是对的!”
谢辞想了很久,最后学着顾莞劝慰他的那样子准备了一二三四项,但思来想去总觉的差了点什么,有些太生硬了,于是他又琢磨着该怎么样才能把它们软化一下。
谢辞把仅有的一点闲暇的所有心思花在这上头,不过没想到的是,这些准备最后大部分都没用上。
可能老天爷都在帮他。
最后出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
不管是谢辞,还是顾莞,都没敢太晚睡。
午夜过后,就赶紧调整心绪让自己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情感只是这口黑暗深井中开出的一朵花,接下来一步错,很可能万劫不复。
只有在这个未知漩涡中保存好自身,才能呵护这朵珍贵的花朵茁壮成长,最终成功开花结果。
谁也没有任性矫情的资格。
他们必须保持充沛的体力和清醒的头脑。
一夜无词。
次日一大早清醒,整个驿舍营区很快动了起来,卯正时分,銮驾启行,五彩仪仗和金红黑三色旌旗迎风猎猎,往南而去。
两天之后,抵达中都近郊。
远远望去,灰褐色砖石堆砌的城墙磅礴巍峨,沿着地面巨龙般往东西磅礴延伸,三层箭楼顶端是醒目红色,四角旌旗招展戍城兵林立,威严肃穆,富庶繁华,乡镇庄园民房从百里外就开始密集,一直到了近郊,民房鳞次栉比,稠庶得已经和城内无异了。
这就是整个大魏的心脏,五朝古都中京。超过了三百年王朝鼎盛中兴让入目皆是北地完全看不到的繁庶昌盛。
久违了,也很熟悉。
谢辞曾无数次在此地飞马驰过,就连秦关等人都来过好些次,甚至住过几年,故地重游,身份心境截然不同,滋味难以言喻。
至于顾莞,这虽然是她近期第二次返回中都,但赶得水都没心情喝一口的上次不算,这还是她第一次不疾不徐行走在驿道,打量这座繁华的大魏京都。
震撼没有,就是很感慨,来往避让的络绎百姓行人和道旁的不绝于眼的茶寮酒馆,个个都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往这边张望,老百姓很明显还沉浸在王朝中兴的余韵当中,他们绝对不会知道,这个王朝连下坡路都快走到头了。
其实就算没有北戎,按照这个趋势,这个王朝怕也撑不了几十年了。
李弈早早准备起来,其实是很对的。
谢辞薄唇抿得极紧,这条官道他曾来回打马走过无数遍,那时候他父在母在兄长皆在,忠勇公府的每一个人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