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宋时宜对上他的目光，有点无奈，但仿佛又知道他会来一样，竟然没有产生很多惊讶的感受，也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还有个朋友？”阮陶疑惑一瞬，很快反应过来，面带诧异：“不会是叶知述吧？他来干什……”
她忽然闭上了嘴，转头望向宋时宜。
宋时宜正在把刚刚端上来的果汁倒进自己和阮陶的杯子，一抬眼发现两个人都在盯着自己，她将拆开的吸管咬进嘴里，有点无辜：“都看我干什么？”
阮陶眯起眼睛：“你真的不知道？”
宋时宜装傻：“……我应该知道什么？”
“你，”阮陶想起之前在医院看见两人之间糟糕至极的互动，哎呀一声，“就是叶知述他——”
“叶知述他还喜欢你啊！”
屈炀在阮陶刚出声的时候就意识到什么，想要阻止，但她心直口快惯了，大大咧咧地将藏在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但既然已经问了出来，屈炀挑一挑眉，重新望向宋时宜。
“哦，所以呢？”
宋时宜说出这句话以后，周围的气氛陡然安静下来。
“你、你没什么感觉吗？”阮陶对她过于冷静的反应既惊讶又困惑。
宋时宜抬眼看了看他们两个人，突然觉得有点没劲。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觉得既然叶知述喜欢她，她就该做出什么表示？
连当初她自己追叶知述的时候，都从来没有要求过他会给出什么回应。
更不用说现在他们已经分手了。
她的视线又从屈炀和阮陶的面上掠过，无声地叹了口气。
也是。
除了她自己，桌上的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叶知述认识多年的好哥们，另一个人是高中时候追过叶知述、和自己并没有非常熟悉的同学。明显都和叶知述更加相识，不能强求他们站在自己的角度上看问题。
宋时宜沉默一会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们先吃，我去趟洗手间。”
没再看阮陶和屈炀一眼，她径直离开了餐厅，一口气往外走了十米，才停下来。去洗手间只是借口，她站在原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周围各色的人群来来往往，情侣互相亲昵地牵着手，家长领着自己的小孩慢慢地走。
宋时宜有点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了。
“爸爸爸爸！我想去抓娃娃！”一个小女孩软萌娇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宋时宜回头去看，一个穿着粉红色蓬蓬公主裙的小姑娘正拽着爸爸的衣角往前拉，嘴里不停囔囔着“抓娃娃！娃娃！我要娃娃！”。
她爸爸戴着副眼镜，配合着她的动作，往前走了几步后，弯下腰一把将女孩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胳膊上，语气轻柔地哄她：“好好好，这就带我们乖乖去抓娃娃，走咯！”
他们朝宋时宜走过来，那个爸爸似乎注意到了直勾勾将视线钉在他们身上的宋时宜，下意识把女儿往自己怀里揽了揽，礼貌地朝宋时宜笑了笑。
宋时宜动了动唇，勾起嘴角回给他一个笑容。
这对父女和她擦肩而过的刹那，宋时宜晃神一瞬，耳旁忽然出现了另一个稚嫩的声音，她在说——
“爸爸！我们去抓娃娃！我想要那只兔子！”
鼻梁上架着眼镜的男人被她憨憨的模样逗笑，拉住她的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宋时宜以为他不愿意带自己过去，着急地拍他的手背：“快点爸爸！快点带我去！”
“好，”宋鸣山见她急得小脸涨红，笑着蹲下|身将她抱起来，“爸爸陪我们阿囡去抓兔子。”
“阿囡和爸爸说，今天想抓几只娃娃啊？”
小小的宋时宜眨了眨眼睛，鼓起嘴巴，伸出手开始一根一根掰手指：“一，二，三……五只！不对，我都要！”
她指着一台被塞满玩|偶的娃娃机，大放厥词。
宋鸣山又被她逗笑了，刮了下她的鼻子，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后来，他真的将那台娃娃机里的所有兔子都替宋时宜抓了出来。
他总是这样，不管宋时宜想要什么，只要她开口，都会想办法替她找来。哪怕是宋时宜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宋鸣山大概也会答应。
眼眶一热，宋时宜回过神，迅速低下头揩了揩湿润的眼角。她吸吸鼻子，抬头呼出一口气，跟在那对父女身后，慢吞吞地往来时看见的娃娃机走去。
电梯旁边的空地，几台粉色的娃娃机整齐有致地摆放在那里，每台机身顶端都闪着led灯彩色的灯光。
那个爸爸抱着自己女儿往里面走去了，宋时宜收回放在他们身上的视线，走到换币机面前，掏出手机扫了50个娃娃币。
她实在是对自己抓娃娃的技术很有自知之明。
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塑料筐，宋时宜走到装有兔子玩|偶的那台机子面前，开始慢慢地往里面投币，一次扔了十个娃娃币进去。
宋时宜搓了搓手，捏紧摇杆，把目标定在了最靠近洞口的一只歪斜着的白色兔子。她小心翼翼、聚精会神地紧盯着机械爪，估摸着差不多了，松开手，绕到左右两边透过玻璃仔细看了看位置，皱起眉，回到摇杆面前犹犹豫豫地微调了下方向。
然后再次左右看了看，又调整了一点机械爪的位置。
反复几次，宋时宜深吸一口气，闭眼用力拍下按钮。拍一次不够，她快速地连拍好几下，才紧张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正好看见机械爪晃晃悠悠地升了起来。
那只白兔子依旧留在原地，只是换了个姿势躺着。虽然失望，却还在意料之中，宋时宜本来也没指望着能一下子就把娃娃抓起来。
没关系，还有49次机会。
她顺了顺气，屏气凝神地开始下一次尝试。
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丢进去的十个币都被试完了，宋时宜连兔子毛都没见着一根。
她叹了口气，心情还算平静，又塞了十个娃娃币进去。
第十一个，第十二个，第十五个，第二十个。
这一轮里总算碰到兔子毛了，还让它勉强挪了个地方——虽然离洞口更远了。
宋时宜微微拧眉，继续喂进去十个娃娃币，换了只兔子作为目标，却依旧一无所获。她有点气恼，一股脑将剩下二十个币全部塞了进去。
第三十一个，第三十五个，第四十个，第四十五个，第四十八个……第四十九个。
盯着电子屏上显示的最后一次机会，宋时宜焦躁又无奈地松开摇杆，把手心里渗出的汗胡乱抹在衣服上。
这时候，她想抓的已经不只是娃娃机里的那只兔子了，而是为了心里拧着一股劲。娃娃机里的兔子不是兔子，而是宋时宜摇摇欲坠的尊严和胜负欲。
她的双眼一眨不眨，紧紧盯住兔子玩|偶的位置，小心谨慎地将手搭上摇杆，屏住呼吸开始控制机械爪。
右边，再右边，然后往后，不对不对，稍微左移一点……嘴里念念有词，宋时宜连大气也不敢出。
终于，她找到了一个自认为完美的角度，正要拍下按钮的时候，却又迟疑了，左右张望几眼，宋时宜咬了咬牙，准备赌一把。
她的手心即将碰上按钮的前一秒，身后响起一道急促的喊声：“等等！”
“摇杆往前拉一秒！”
听见熟悉的指令，宋时宜大脑一片空白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将手转了方向，拉了下摇杆。
娃娃机的倒计时走到了尽头，机械爪摇摇晃晃地向下掉，宋时宜却没去看它。她撑着操作台，猛地回头。
叶知述单手插在口袋里，微微喘着气，见她转过脸，抿着下唇朝她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指了指宋时宜身后的娃娃机：
“宋宋……抓到了。”
宋时宜回到餐厅的时候，碰到了垂着脑袋急匆匆往外走的阮陶，两人在转角处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阮陶不停道歉，捂着脑袋抬起头，看见宋时宜一脸惊喜：“你回来了啊，我正要去找你！”
宋时宜不解：“找我干什么？”
“这不是看你很久没回来，我担心你是不是找不到地方了嘛。”
宋时宜摇了摇头，拉住她的胳膊朝餐桌的地方走。阮陶被拽着在原地晃了个圈，转身的时候，瞥见门口还有个熟悉的人影跟在他们身后，立刻停住脚步，叫了一声：“叶知述？”
阮陶抓着宋时宜停下来，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个来回，恍然大悟：“你们一起过来的？你是去接他了？”
她边说边望向宋时宜，一脸嗅到八卦气息的“哇塞”表情。
“……”
宋时宜看了叶知述一眼，正巧发现他也在看自己，手里还拎着一个违和感极重的粉色兔子娃娃。
她收回视线：“没有，正好碰到而已。”
他们走回餐桌的时候，宋时宜远远看见屈炀嘴里咬着烟，没点燃，就像叼了根棒棒糖似的。他抬眼望过来，目光滑到宋时宜身边的阮陶时顿了顿，然后抬手把烟取了下来，丢在桌上。
宋时宜不动声色地瞥向阮陶，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和她出去之前不一样的氛围。
“来了啊。”屈炀拉开身侧的椅子，示意叶知述坐下。
叶知述低低“嗯”了声，落座的时候顺势把捏在手里的兔子摆在桌边。这动作被屈炀看见，对方挑了挑眉，讶异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少女心了？”
“说什么呢，”阮陶睨他一眼，抢在叶知述前面开口，“这一看就是给宋时宜的啊！”
她又转头拿手肘拱了拱宋时宜的胳膊，抬抬下巴：“对吧？”
宋时宜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敷衍地笑了一下，坐回了阮陶旁边，以及叶知述对面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