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五十七、陈年旧事
好在断崖下面是一处小水潭, 此次的她非但没有摔死,更因祸得福地将堵在脑袋里的那块淤血给撞开了。
她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浑身湿漉漉的, 头发, 肩膀处皆挂着蓝苔的少年, 以及旁边面带担忧的一干官员。
张了张嘴的何朝歌想要说些什么让他安心的话, 话未从声带发出,反倒是她两眼一翻的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后, 便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干净的大床上,旁边是趴着草席垫,且睡得不怎么安稳的宋谢临。
尚未等她张嘴说要喝水的时候,本在小恬中的宋谢临也倏然睁开了眼,并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水过来。
“慢点喝,要不然容易被呛到。”
并未伸手接过茶碗的何朝歌选择就着他的手喝,等喝了几口白开水滋润喉咙后, 干涸的嗓子眼方才稍微好受一点。
又想起什么的问道:“我昏迷了多久?其他人呢?”
唇瓣微抿的宋谢临先是帮她掖了下被角, 又在她身后垫了块软枕, 才回:“你自从那天晕倒后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天,我怕耽误边境灾情,便先让张大人他们先行一步, 我们过几天再出发。”
一个是迫在眉睫的大事,一个是尚不知多久会醒来的人,两相对比之下,情况的严重性高下立见。
他想了下,又加了句:“这是距离断崖不远处的一个小村庄,我前面也找过大夫给妻主看过了,说是只要等妻主醒过来后, 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嗯,这段时间辛苦你照顾我了。”
“你我两人本就是夫妻,又何必分得那么清,我之前不是还和妻主说过,你要是再跟我说‘谢’这个字眼,我就真的会对你生恼了吗。”说完,还佯装生气的撅起了那张红艳艳的小嘴。
“嗯,你说得极对”。凑过去亲了少年脸颊的何朝歌,眉眼弯弯地保证道:“这次是我的错,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哼,你还想有以后。”
接下来的几天,因为她身上有伤不太方便移动,就连吃饭都得由宋谢临端进来喂她,好在她解手的时候不需要他代劳,要不然分分钟钟能羞得她直接健步如飞。
而她也在这几天中了解到,他们所处的村庄名唤如意村,寓意平安如意,顺遂一生。收留他们暂住的是一户姓刘的人家。
因为妻主最近几天在城里做活,家里就只留下刘老伯和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在家里忙着春种。
吃完饭后的三人因为睡不着,便来到了院中赏月。
说是赏月,可今夜天公不作美只有疏星几颗,唯不见半分清辉月影。
赏了一会儿星的何朝歌见他不断冷得搓手哈气的时候,突发奇想地问:“你要不要吃烤红薯。”
少年一听,眉眼弯弯地喊了声“要。”
“那你等一下,我去拿柴火和红薯过来。”她晚上吃饭的时候,见厨房旁边还堆着不少红薯,而在深夜之中,也最适合烤红薯煨栗子取暖不过。
他们嫌厨房过小,便决定在院中烤红薯,也顺便赏着那稀稀疏疏的几颗星。
坐着小马扎,双手捧着脸颊搭在膝盖上的宋谢临总时不时地会问一句:“妻主,这红薯还有多久才好?”
“马上就好了,而且吃半生不熟的烤红薯容易导致虚拟内存溢出过多。”
“好嘛,可我闻到他们的香味都飘出来了,是不是准备好了。”他说话的时候,还用放在旁边的小树杈子戳了戳埋在灰土下的烤红薯。
“嗯,马上就好了,再等一下下就好了。”她说话时的口吻,像极了在哄骗小孩。
许是他们烤红薯的味道过香,或者是其他人都睡不着,便都跟着摸了过来,围着火堆吃着甜甜的烤红薯。
有时候这人一旦多了起来,八卦与闲聊也会紧随其后。
不知是谁突然说起了一件当年往事:“说来,三年前也曾有两位公子来老夫这里借宿过,其中一个公子长得就跟画里的仙人似的,也不知道是哪位女君娶了这么一位好看的夫郎还不懂得珍惜。”
听到这些,正往红薯上浇蜂蜜,用勺子挖给宋谢临吃的何朝歌瞬间来了几分兴趣:“老伯说的那两个公子,难不成逃难来的?”
“诶,还真的让女君猜对了,只不过可惜那位长得像仙人的公子了。”刘老伯叹了一口气后,才接着说,“要是那位公子能熬得过去,指不定现在就是另一番光景了,就连那孩子,嗐。”
刘老伯的话音刚落,便被另一个年轻点的男人反驳道:“那个男人本来是能熬过去的,谁知道后面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导致血崩而死,就连那个孩子也被抱走了。”
不知为何,何朝歌听着他们嘴里说的人物,竟下意识地将他们同府里的赵瑾玉,年糕给对应上。
以至于她忍不住想要询问关于那两个人的更多信息,可得来的都是支离破碎的,不完整的。
时值夜深,她的满腹疑问只能咽进肚里。
察觉到她不对劲的宋谢临在睡觉的时候,躺在她怀里,问她:“妻主,你是不是怀疑当初逃难到这里的是赵瑾玉他们。”
对于年糕的生父,他的感情是复杂且嫉妒的,更不知道怎么开口。
唇瓣微抿的何朝歌没有回话,只是抚摸着他的后背。
本来他们第三天早上就要离开这里的,却因为昨晚上听到的那点儿片段,何朝歌便决定再多留几天。
有些谜题藏在心里久了,难免不会变成一块心病,而她现在要做的,便是祛除这块心病。
*
晨起的何朝歌推开厨房门,见到正在蒸馒头的刘家大哥,思虑再三后,还是决定问出了口。
“刘公子,你还记得当年为那位公子接生的是谁吗?”
正往灶炉里塞着柴火的刘椽听到女人的说话声,随之望过去后,只见门扉旁正站着一个身着青葱色靡子长裙,随意挽就随云髻的女人。
不知为何,他带着点微黄的脸陡然暴红,更忘记了爹爹嘱咐过他的话,回道:“我记得为那位公子接生的是张产公,不过张产公前些年就跟着女儿回城里住了。”
“张产公吗?”嘴里细细咀嚼这几个字的何朝歌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也没有久待的转身离开。
并在当天启程前往县城,只因有些事适合赶早。
他们来到张产公居住的地方时,正巧碰到了他要出门。
并不想继续耽搁太多时间的何朝歌直接上前询问:“你还记得三年前,有一对逃荒过来的兄弟吗,那个怀有身孕的大哥还是你帮忙接生的。”
突然被一群人给围住的张产公害怕得将菜篮子抱在怀里,眼神闪躲道:“你们是谁,你们想要做什么!而且你们说的是什么我都不知道。”
“我并非想要做什么,只是想要问你一些事罢了,只要你说了,这锭金子就是你的。”熟知人性贪婪的何朝歌将一锭金子放在男人粗糙干裂的掌心中,说出的话也像极了撒旦之言。
金钱在前,其他的都不重要的张产公接过金子后,先是犹豫的将金子放进嘴里咬了一下,方才同她说起了三年前的一桩事。
三年前确实有一位大着肚子的公子带着一位庶弟来到如意村,听说是在半路上遇到土匪,这才与家人走散的。又因为公子肚里月份渐大,便决定在此地等孩子生下来后在做打算。
他们在接触中也了解到了一些关于公子家的情况,原来他们是在家道中落后,打算前往岭南投奔亲戚的,却又不小心在路上遇到了山匪,至于更多的,他们倒是嘴严得一句话都不说。
几天后,公子动了胎气,请了当时还住在村里的张产公过来接生,生出的是一个女儿,且父女平安。等张产公抱着孩子去洗澡后,公子的弟弟却走了进来。
至于他们说了什么,因为他离得太远听不真切,只知道等他抱着裹在襁褓中的孩子走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位刚生产后不久的公子因为大出血走了。听说死的时候眼睛瞪得极大,身下的木板也被抓出一条条血痕。
在他们将那位公子下葬后没多久,带着孩子的少年也消失了。就连那位公子锁骨上方有一颗红痣的特征也同赵璎珞对得上了,以及年糕的年龄。
“当初那位小公子走的时候,还给了我一两银子让我不要将此事说出去的。”直到今日,张产公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事,仍觉得后背发寒。
他更有种预感,若是他不答应,说不定那时的他早已成了一具凉尸。
纵然何朝歌在不愿相信,但当真相赤裸裸摆放在她眼前的那一刻,又容不得她不相信。
她最想不到的是,璎珞居然是被带着年糕,从千里之外逃来投奔她的赵瑾玉给………
或许是真相难以令人接受,导致她一口血涌上喉间,紧接着便是眼前一阵发黑。
在她醒来,便发现她正躺在一辆行驶的马车中,脑袋下枕着的是少年的大腿,鼻间缠绕的是淡淡的,令人心安的竹渺清香。
“醒了,妻主可要喝点水?”许是他一直不眠不休的照顾她,就连嗓音里都带着哑,人也比前些天要消瘦不少。
闻言,何朝歌摇了摇头,握住他的手,问道:“现在的我们是在去往边境的路上吗?”
“嗯,妻主不渴的话,可要吃点东西。”
这一次的何朝歌没有拒绝,何况她是真的饿了。
接下来,前往边境的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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