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疯婆子

    “你来干什么？”

    王仁对面，一个穿着带补丁的衣服，满头凌乱白发的老太太，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就像看见有着深仇大恨的人一样，脸当时就冷了下来。

    这里是a市的贫民窟。生活在这里的人，要么是讨饭的乞丐，要么是失意的流浪汉，要么是被人抛弃的残疾人，要么是无人赡养的老年人……这里没有明亮的街道，只有臭气熏天的小巷；这里没有高楼大厦，只有低矮破旧的平房；这里没有灯红酒绿，欢声笑语，只有上个世纪才有的煤油灯和深夜的哀叹……

    这个地方位于a市城郊，一条宽敞的马路把这里和小城隔绝开来，像是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但也有名字——安乐区。

    王仁三人此刻就在安乐区最角落的一户摇摇欲坠的土房子门口。他带唐欣来见的人，就是这个白发老太太。这里的人都叫他疯婆子——据说当年她搬进这里的时候疯疯癫癫的，见人就哭喊追着打骂。

    但她看见王仁的那一刻，却没有表现得疯癫。

    王仁对她的冷漠视而不见，微笑着说：“这么多年不见，您还好吗？”

    疯婆子没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有事吗？”

    王仁说：“我之前托人找过您，也想安排您离开这里，但是都被您拒绝了。”

    疯婆子又反问：“为什么要听你的安排？你是我什么人？”

    王仁苦笑：“我知道您还在因为当年的事怪我，我不会为自己辩解，但是我不想您在这里吃苦受罪……”

    疯婆子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我在哪里用不着你管，吃苦受罪也是我自己的事。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就请回吧。”

    说着，她就要关门。

    王仁急忙拦住她，说：“我带来一个人，您得见见。”

    疯婆子冷笑：“我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听任何说辞，你以后还是别派人来了，你也别来了，就当我这个疯老太婆早就死了吧，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

    “我把您的孙女带来了。”

    王仁打断了她的话。

    疯婆子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的看着王仁。

    王仁认真的点了点头：“是真的，您孙女，唐阙的女儿。”

    疯婆子连连摇头，尽管眼中泪花闪烁，但还是难以置信的颤抖着声音说：“不……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有女儿……他死的时候……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怎么会……”

    她猛地瞪着王仁，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知道了，你在骗我，你想把我带走，哼，别白费心机了……”

    王仁说：“您等一下，我这就叫她过来，是不是您孙女，您自己确认一下总可以吧？”

    他也不等疯婆子同意，就掏出手机拨打了林玉的电话：“你们过来吧。”

    两分钟后，巷口走来两个女子，其中一个瘦瘦小小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不安。在她旁边，林玉始终牵着她的手，像是一个大姐姐。

    当她们走近，疯婆子仔细打量着唐欣看了半天后，激动得不知所措，一双手想要伸出去，又不敢伸出去，眼睛里泪花闪烁，盯着唐欣看了又看，最后终于控制不住，还是抓着唐欣瘦弱的手臂，语无伦次的说：“你真的……是我的……他什么时候……你妈妈她……你是我的孙女？”

    唐欣对眼前这个老太婆并没什么感觉。如果不是王仁告诉她这个人是她的奶奶，她知道关于爸爸的一切，唐欣绝对不会来到这种肮脏的地方。

    可血缘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当疯婆子的手抓着她的手臂的那一刻，灵魂深处仿佛有什么被触碰了一下，竟然也忍不住眼含泪花，下意识的扶着疯婆子的手臂。

    这就是亲情吗？

    唐欣觉得不可思议。她从没体验过亲情，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她求助一样的看了一眼林玉——她现在最信任，最依赖的人就是林玉。

    林玉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

    她犹豫了一下，尝试着叫了一声：“奶奶……”

    这一声呼唤，让疯婆子的情绪瞬间崩溃，抱着唐欣嚎啕大哭。哭声中夹杂着太多太多的情感，有委屈不甘，有哀伤悲痛；有心酸无奈，也有重逢的喜悦……

    哭了一会，她慢慢平静下来，眼睛一刻也不离开唐欣。

    王仁在一旁提醒了一句：“您就这么让宝贝孙女在门口站着？”

    疯婆子反应过来，急忙拉着唐欣的手，说：“快进屋，快进屋。”

    王仁说：“那我们呢？”

    疯婆子不情愿的收回眼神，瞪了一眼王仁，又看了看林玉，说：“让她进来吧，你在门口就行了。”

    王仁无语的耸了耸肩膀。林玉给了他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然后和唐欣一起进了屋。

    王仁找了一块还算干爽的地方，就那么坐了下来。他知道，骨肉至亲相见，一定有说不完的话。刚好他也累了，趁这个机会歇一歇。

    看着天空中悠然自得的白云，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应该是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