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自欺欺人
顾泉睁着眼躺在床上，还是被挤得不舒服，袁野习惯性的将她的腿搁在自己的腿上，让她躺着舒服些。
他靠坐在床头，剥着今晚买的橘子，尝了一口，价钱贵几块钱倒还是值，挺甜的，冰冰凉凉的。
他将剩下的大半个橘子一片一片塞到顾泉的嘴里，顾泉像是在发呆一样，但确实很乖的吃了下去。
袁野问道："你喜欢苏泽什么？"
好像大多数次做完，顾泉就会没什么力气，态度反倒没那么呛，她只是平静地说道，"苏泽很有分寸，脾气很好，很尊重我。"
袁野感觉好笑，她这是在说他没有分寸，脾气不好，不尊重她。
"还有呢？"
顾泉道。"他很努力，很上进，很温柔。"
袁野慢慢的剥着橘子，讽刺她："他努力？所以高中谈恋爱被班主任发现后开除了，转到另外一个高中，考了个不怎么样的专科学校？这叫努力上进？"
顾泉扬眉，听不得袁野这样很不屑的去谈论苏泽，虽然袁野说的这些细节顾泉不知道，可却也是不想听的，苏泽的事她更想亲口听苏泽说。
她瞪他，说道："不许你这样说他。"
袁野垂眸，"怎么？我说的不对？"
顾泉道，"我就是喜欢他。"她突然没什么底气，和一个男人躺在床上谈论自己的男朋友，不管怎么说，都是背叛吧？
她从心里鄙夷自己，却也告诉自己再忍四次就好了。
袁野却突然说了句话，"顾泉，你喜欢苏泽的理由，怎么都是和我对比出来的？你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在强迫自己去喜欢他？"
袁野也是听到顾泉回答的时候，一直冷峭的眼神便柔了下来，还觉得顾泉有点可怜。
就如同第一次网约的时候，他发现顾泉是一血，心里觉得这个女人又奇怪又好笑。
明明是个很冷血的女人，却偏巧自以为是一个柔肠百转的人，也自以为会和别的女人一样要对一个温柔的小奶狗心动，想找一个男人好好去爱。
袁野将顾泉看得透透的，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
顾泉反驳："你可真是会给你自己贴金，我喜欢他。与你无关。"
她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不打算再搭理袁野。
可袁野的手机却叮咚叮咚个不停，袁野拿过手机，看着里面最近认识的两个女生都在发消息过来，面不改色，心里有些烦。
是前天去方河路的酒吧认识的一个驻场女歌手，叫倪梵一。
袁野不忙的时候就会去酒吧喝酒，越热闹的地方其实人情往来越肤浅，男女都玩得开，几乎每次去都会有好些个女生主动来加袁野微信，袁野心情不赖的时候会给几个，但也挺挑的，要看女生对不对他的口味，他喜欢有些特质的，比如这个倪梵一，长得很美艳倒是其次，主要声音很特别，女孩子里难得的低哑空灵，辨识度很高，袁野当时对她印象还挺深的。
也有过自称说是经纪人的，要签他，袁野当时喝了口酒，说了句："我不经扒，还不安分，你确定要签我？"
那人一听就知道此人不是个善茬，就撤了。
……
袁野打开倪梵一的对话框，是倪梵一发过来的一段demo，问袁野觉得好听不。
袁野随意点开，就见着是倪梵一高挑的身影站在她家卧室里，只开了好多小星星灯，布置的很浪漫的背景，她面对着镜头抱着吉他在弹奏，嘴里没有词的哼着。
视频有一分钟，袁野听了有十五秒就关了，但是不能这么快回复，回复的快，女生会晓得是敷衍。
他点到了微信对话框的另一个窗口，也是那天来加他微信的一个女孩子，刚来酒吧打工，是个大学生，叫李可丽。
李可丽骨相好看，身材很棒，但袁野当时注意到的是，她那张脸的下半张有些像顾泉。
嘴巴是樱桃嘴，下颔不是网红脸的那种一条线下来的，而是带着一点棱角的弧度的，侧面看着很高级，像是性格那般软中带硬。
只是李可丽的鼻子不好看，袁野当时就判断是做了整形。没有顾泉的自然挺拔。
李可丽声音嗲嗲的，发来的微信也总是不打字，发语音，好像是觉得男人都会喜欢这样的声音。
袁野点开，李可丽问他："哥哥在干嘛啊？"
"啧--"顾泉没睡着，听到了袁野手机里发出的消息，肩膀一耸一耸的，笑得开心。
"我一直都有好奇你手机里的女生除了莫莉，都有哪些个类型，听着这音，你是勾搭了什么深夜女主播吗？"顾泉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损他，就绝对不会错过。
又补刀了一句，"就这种货色的，你还好意思瞧不上我男朋友。"
兔子又张嘴要咬人了。
袁野神色淡漠的回了倪梵一一句，"好听。"
又回了李可丽一句，"在睡觉。"
回过消息后，他侧过身，一双干燥温热的手掌触到顾泉还裸露在外的肩膀，他贴着她，搂过她，声音在她头顶上方说道，"顾泉，如果我说，和我在一起，你怎么想？"
顾泉静默片刻，才问道，"我现在不就和你在一起吗？"
袁野的手摩挲着她的肌肤，低声道，"我说的是你和苏泽的那种在一起。"
顾泉轻笑，"袁野，你是在开玩笑吗？"
她闭着眼，想着果然是袁野，一时兴起就要折腾些什么，总不放过她。
袁野道，"这个玩笑好笑吗？"
顾泉笑了起来，"非常好笑。"
她是个有男朋友的人，还在和炮/友纠缠不清，肉/偿去换视频照片，卑劣男人还想和她发展成正常男女朋友关系，怎么想都很好笑。
好笑过了，就是羞耻。
顾泉觉得她守了二十八年的道德和贞德，在遇见袁野之后都被攻破了。
他松开顾泉，手机微信是两个女生发来的消息，他却懒得看，心里有些烦闷。
他突然想到什么，问她，"顾泉，你有想过了解我吗？"
顾泉嗤之以鼻，"不想。"
"那你有想过了解苏泽吗？"
床太小，袁野的身体贴着顾泉。能感觉到顾泉的身体有些僵。
袁野已经晓得她的回答了。
但顾泉却说道，"我当然想了解他，我甚至有和他一起想过我们的未来。"
袁野掀开被子，起身穿上衣服，冷声道，"顾泉，你知道你们女人最让我觉得可笑的共通点是什么吗？"
"--自欺欺人。"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来的。
顾泉翻起身，坐在那冷着脸看他。
袁野俯视着她，一边穿上黑色棉服，一边说道，"别的女人是欺骗自己男人还爱她们，而你，是在欺骗自己，你在爱苏泽。"
他又是那个表情，狭长的眼，眼尾挑起，语气却温柔，"顾泉，我真心疼你。"
他躬下神，吻住顾泉的唇，顾泉被他吻得喘不上气，耳边是他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
"你看你，连强迫自己喜欢苏泽都那么不专业，那么吝啬。"
顾泉有些气愤到无力，她厌恶在袁野面前，袁野总是能把她一眼看穿的感觉。
吝啬。
顾泉想到今晚苏泽说起打算创业的资金问题，虽然当时苏泽说不用她操心，他可以承担得起，可是身为女朋友的她，第一反应却是沉默，也没打算继续多过问。
她是可以说出那句，"别担心，资金到时候不够还有我"，可是她没有说。
与买单、买衣服、买项链这种男女朋友之间的开销不一样，涉及到大一点项目的金钱支出，顾泉不得不忌讳。
苏泽当时的反应很自然，顾泉觉得可以等着苏泽真的将账号做起来了，再锦上添花也未尝不可。
然而袁野却一针见血的说她"吝啬"。
袁野不晓得自己和苏泽之间交往的细节，他意有所指，吝啬可以是指爱。也可以指金钱。
这两者，顾泉都被戳中了。
可她还是觉得不是那样的。
就像是高考之前，班主任对顾泉的父母说，你家孩子应该能过一本线，顾泉就是觉得自己再努点力是可以上复旦上交的，最后的结果却和班主任的预测差不太多。
人生真的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吗？
已经二十九岁的顾泉，还是不相信。
顾泉喃喃着，是说给自己听，"我喜欢苏泽，我非常喜欢他。"
还有四个u盘。顾泉就可以摆脱袁野了，但这一刻，顾泉觉得，不能就这样算了。
袁野走出顾泉的小区，外面冷寂一片，他穿的不多，感觉到几分透骨的凉。
他直接打了车，坐在出租车上准备回宿舍，却正好接到了莫莉的电话。
莫莉的语气有些讪讪，说道，"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你答应了我的事，不会食言吧？"
袁野靠在椅背上，听着莫莉的声音有些刻意压低，那边还有花洒洒水的声音，猜到了什么，笑道，"和苏泽睡了？"
莫莉"嗯"了一声。
袁野突然很是好奇一件事，问道，"他活好吗？"
莫莉正在卫生间里。听着袁野问了这个不相干的，简直想透过电话线过去撕他的脸。
但她不敢，她近一个月来每天都会后悔招惹过袁野。
莫莉回答道，"还行吧。"
袁野看着窗外，唇角噙着玩味的笑，说道，"我说话当然算数--你好好享受吧。"
语毕，就将电话挂了。
酒店里，莫莉站在已经被水汽糊上不再清晰的镜子面前，有些怔愣，她只穿着浴袍，头发湿漉漉的，事毕后刚洗过澡。
原本和苏泽只是偶然认识的，在海底捞，追她的那个大叔很没素质，把一个帅气服务员给弄伤了，莫莉看不过眼，硬是拖着苏泽去了医院。
也加了微信，因为在医院排号的时候，莫莉打量着苏泽。长得非常耀眼帅气，嘴上说话也温柔，笑容有些腼腆，莫莉还没碰到哪个帅哥是这样很容易招人心疼的，就觉得可以多联系看看。
但是转而没几天，她就看到苏泽发了个朋友圈，秀恩爱的。
莫莉是不在乎帅哥有没有女朋友的，没结婚的都可以，但是没想到他的女朋友居然是顾泉。
真是日了狗了，头一次觉得地球这么小，海城这么小。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想暧昧的小哥哥都和这个老女人有关系。
而且看着这个顾泉这么清冷正经，都跑去袁野宿舍跟他睡了，怎么还能和苏泽搞成男女朋友关系？
看不出来这么会玩啊。
但莫莉当时也就是问了下苏泽，苏泽有些意外，问她，"你认识泉姐？"
莫莉便含糊的回了一个，"不认识，我认错人了。"
她正纠结着要不要从顾泉手里把苏泽抢过来，也算作是结了她的报复之心，没想到袁野就找上了她。
袁野直接打的电话，问她，"你是不是认识苏泽？"
嚯，这家伙不应该读医学，应当去读新闻，当个记者，什么都一清二楚。
莫莉那天被他狠狠推了下，还被顾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一巴掌，自然懒得理会他，"关你什么事？"
袁野声音低沉，不痛不痒的说了句，"呵，莫莉，你给你二叔酒吧熟客拉/皮/条的事，需要'帮忙'吗？"
莫莉脑子一片空白。
她早就觉得不对劲了，联想到前一阵子，二叔的酒吧突然就被派出所的人来突击检查一次，好在那天她没在，熟客也没在，所以有惊无险。不过二叔的确适合吓了个够呛，开车回家的时候还因为走神追了尾，所幸气囊弹出来，人没事。
莫莉晓得以后觉得万幸，可如今袁野突如其来的一个电话，让莫莉明白--那不是万幸，那是警告。
莫莉很会服软，娇声问道，"袁野，你想要什么？"
他没有直接报警。而是先联系了自己，还莫名提到了苏泽，肯定是有所要求。
袁野："你把苏泽搞到手。"
莫莉问，"那你就会当做不知道吗？"
袁野："嗯。"
就是这样的一场交易，莫莉觉得倒是不难。
因为她没想到苏泽比想象中还要好钓。
在苏泽面前，身材、颜值、性格……都不如炫富来得吸引人。
莫莉从高中谈恋爱以来，碰到过形形色色的男生，但其实像苏泽这样的男生还真是第一次遇见。
那天她约他出去，说是要陪他再去一趟医院，看下左臂上的伤势。并且取些药。
苏泽同意了。
莫莉还特意问了句，"你女朋友不会介意吧？"
苏泽回复，"不会。"
莫莉那天是开了二叔的新车奥迪去的，她是没想到苏泽住的地方那么偏，开车去的路上还有些不耐烦。
到了苏泽给的地址附近，她一眼就看到站在十字路口的苏泽，他的身材和颜值都很优越，以至于莫莉一见到他，心里的不耐倒是消失殆尽了。
苏泽眼睛总是那么亮，笑容也是爽朗柔和的。莫莉其实不排斥和他在一块。
莫莉那张娃娃脸那天特地化了欧域妆，看着添了些成熟，苏泽坐在副驾座，说了句，"看不出来你都买车了。"
莫莉笑道，"是我二叔借我开的，我还是学生，哪能买得起这车啊。"
莫莉又道，"今天去过医院，请你去吃日料吧。"
其实苏泽前几天才被朋友郭学带着和顾泉吃过日料，但莫莉这么说，他也没反对，点头说好。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正好是日头最盛的时候，莫莉站在门口从包里拿出防晒霜，笑着和苏泽说，"别看冬天阳光不刺眼，其实紫外线也很毒的，很容易晒黑的。"
苏泽天生丽质，再加上他是个直男，不怎么关心保养什之类的，只是站在一旁，帮莫莉提着包，看着她将暴露在空气里的手啊脖子啊都抹了点。
苏泽问，"脸怎么不涂？"
莫莉笑，"脸上早上出门涂过了呀，现在还有妆，我往脸上抹，你待会得被我吓跑。"
苏泽笑着摇头，对着莫莉直勾勾的眼，"我怎么都不会被你吓跑的。"
莫莉趁势而上，她声音本来就很甜，问了句，"真的吗？"
同时往手里多挤了点防晒霜。
苏泽挑挑眉，却还是没有防备莫莉突然踮起脚将手里白色带着清香的膏状物抹在了苏泽脸上，苏泽下意识一个偏头还是没躲过，莫莉银铃般的笑声传入耳里，她手上力道不大，说着，"你别躲啊，我给你抹匀。"
苏泽很容易害羞，脸颊的酒窝透着羞涩，莫莉瞧见他的耳根子有些红。
他挺拔的身姿还因着莫莉有些矮，为了照顾她，而弯下了些身子，莫莉动作轻缓，一双大大的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苏泽，她身上喷了香水，像她的人那样清甜。
一时间两人之间产生了暧/昧的气氛。
涂抹结束，莫莉的手心仿佛还有苏泽脸颊上的热度，她装作害羞的低下头，小声道了句，"我看你那么白，要是晒黑了……多可惜啊。"
苏泽笑，正要和她离开，身后有人急匆匆的跑出来，撞到了莫莉，莫莉顺势就抱住了苏泽。
苏泽感觉到了她胸/前的起伏，有些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