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别时花灼灼，别后叶蓁蓁
“啊？！”
洛江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大晋的士大夫，不爱着衣，袒胸露背习惯了，但那是自己愿意任心随性的结果，也是上层风流人士的权力象征。如今被一个女人，强逼自己脱了，那就太没面子了。
“脱了！”姚蓁儿脸上全都是凶光，突然脸边一红，喝道：“你以为我是青乐坊的姑娘？快点，脱下你的上衣！”
“啊，哦，为什么？”
洛江离双手捂着自己的衣服，好像姚蓁儿会过来扒他的衣服似的。
跟她又不熟，刚一见面，就要他脱衣服，他也是有男人的尊严的。
“不脱，就是不脱！”洛江离语气坚定的说道，不过随即咧嘴一笑道：“除非，有什么好处”。
“无耻！刚刚我救了你一条命！”
“谁是噬心狂魔还不一定呢！”
“你！无耻！”姚蓁儿感到特别的胸闷。你说你不是？以你的实力，绰绰有余。你就继续装吧，“说吧，什么要求！”
“给我唱首歌！”
姚蓁儿一脸的黑线，这什么脑子？
这也是要求？可是再简单的要求，她也是有自己的傲娇的。
“不唱！你就不怕我挖你的心吃了？我可是噬心魔。”
“哈哈，这么好看的人儿，怎么可能是杀人狂。你看那些死的人都是年轻女子，所以那行凶的定是个变态的男子。”
洛江离笑道。
两人之间隔着一道栅栏墙，姚蓁儿奈何不得他，确定她没有暗器之后，洛江离愈发的放肆了。其实他也没有认真分析这个案情，只是凭直觉，随口诌的。
“你不傻。”斗笠女叹道。她背过身去，也不回头，俄而突然吟道：
生时不识父，死后知我谁；
孤魂游穷暮，飘飘何所依。
但是奇怪的是，反反复复，都是这几句，好像她真的死了爹娘，孤苦一身，漂泊无依，任人欺负，受尽了委屈。但是她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洛江离越听越是凉。正要叫她停下来别念了，却发现她擦了下眉眼。
“侬哭了？”洛江离最怕女人哭，一哭就心软，六神无主，“大不了，都答应侬就是了，侬别哭了。”
“谁说我哭了，不要你假惺惺！”
姚蓁儿收住了泪水斥道。突然转身，一把将洛江离抓了过来，撸下了他的衣袖，吓得洛江离赶紧用力，想挣脱。可姚蓁儿武功厉害，他哪里反抗的了。瞬间自己的左臂，便露了出来。
姚蓁儿盯着他的手臂靠近肩膀的皮肤上，定在那儿，满眼婆娑。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十字形状疤痕，隐约可见。
假如若不是细细看来，还以为就是平常的胎印，并不起眼。这些印痕，洛江离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有了。因此他毫不在意。
“干什么？扯坏衣服，侬可要赔！”
洛江离嗔道。
当他发现，姚蓁儿除了对自己的手臂感兴趣外，好像对别的部位，并无兴趣，又觉得有些失望。
而再看姚蓁儿，这个女人的脸上，眼中，竟然是一阵狂喜。
“果然是你！”
姚蓁儿情不自禁，笑了起来。与其说她在笑，不如说是在哭。也许这就是喜极而泣吧。她摸着自己的手掌心，那个手掌心上，竟然也有一个十字形的白色印记。
“10年了，‘别时花灼灼，别后叶蓁蓁！’”
斗笠女似笑非笑，碎碎的念叨。
“我是姚蓁儿啊，我的名字是你帮我取的，你忘记了？！”
洛江离脑袋嗡的一声响，吓了一跳，也听不懂。感觉她似乎在和自己说话，好像又是在呓语，自对自答，“不会因为受了刺激发疯了吧？”
“你不记得了？”斗笠女突然严肃的问道。
“我们好像，好像不太熟，记得什么？”洛江离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么多年了，你一点都没变，而我却已经嫁作他人妇了。当年我还只是不到十岁小女孩，你不认得我，也不怪你。”
姚蓁儿将手背上的疤痕，给了他看，道：“我这个疤痕也是十年前留下的。和你一起。”
他十年前，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女人呢？一点记忆都没有。
洛江离懵了，脑袋摇了摇头。
姚蓁儿猛然将他的手臂横在她的嘴里，狠狠地咬了下去，洛江离的手臂上，又多了几个血印，鲜血都流出来。疼的洛江离大声嚎叫一声，挣脱退了回去，再也不敢凑过来。
“侬，干嘛又咬人？疼，疼死了！”洛江离用袖子，将那淡淡的血迹，擦了擦，不跌的呻吟着，像只受伤的小猫。
姚蓁儿刚刚那种高兴劲儿，犹如一团火焰，瞬间熄灭，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她也不生气，不再哭，不再笑。洛江看着，反而倒觉得舒服了。
“这是命吧！”
姚蓁儿闭上了眼，不再说话。监狱里，终于恢复了平静。只留着洛江离，一头雾水，左思右想，想不明白，好像做梦一样。
风定花犹落，庭草无人任平生。
过了几个时辰，估摸着已经是深夜，走进来四五个狱卒。狱卒二话不说，就把姚蓁儿上了脚镣和手镣，押到了刑讯房。
“喂，干什么？要放人了？太好了，要出去啦！”洛江离傻乎乎的，趴在栅栏上，微笑道：“差哥，什么时候，把我也放了啊？一个人待着没意思啊。”
狱卒不理他。这几个狱卒，有些面生。
姚蓁儿默默的跟着狱卒走远，进入到一个更加阴森封闭的独立空间，一股血腥臭扑鼻而来。踏入此间片刻，整个人就都不好了，因为这是刑讯房，墙壁上那些刑具漏出了獠牙，都在冷笑。
“你也看见了，这是个什么地方，骨头再硬，到了这儿，也得碎成渣！”刑讯房里的朱勔，拿着一把烧红的烙铁，吐了一口唾沫，从一众刑具走过。很多囚犯，见到如此丰富的刑具，不用等上刑，就会崩溃投降了。
但是姚蓁儿，却只是冷冷的盯着朱勔，丝毫不惧。
“你不怕？好。我这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动刑，我倒想看看，这女人和男人的骨头，有什么区别！听说，女人比男人少了一根肋骨？”
朱勔也不生气。办案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刑罚，他没用过，一切都是家常菜，习以为常了。
“你话太多了，说吧，想让我干什么？”姚蓁儿冷冷的说道。
“哟，识相，有胆有识啊，佩服佩服。”朱勔笑嘻嘻的说，“不多，你只要承认你今天说的话，是有人强迫你说的，你并没有杀人，就可以了。”
一个狱卒，送上了一张文书，只要在上面画押就行。
姚蓁儿接了，扫了一眼，直接撕了，扔到了火坑里，跳出一团明火，照亮了朱勔脸上正在抽搐的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