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斗笠女的癫狂
“谢大人说的是，本官确实不擅长刑名之术。”洛长君抱拳，回了礼，显得无比真诚，认可，额头冒汗。
谢琏的这些挖苦话儿，传到了夏莲等人眼里，已经气得快要冒烟了。唯独这少郎主洛江离，却跟没事儿一样，听说茶好，也要下去走几杯，被四个丫头挡住了。
他刚要说话，又被冬青给捂住了嘴。
“好。既然话到了这个份上，那就见底儿了。”谢琏捋捋稀松的胡须，凛然道，“出来吧！”
三个差役，走了出来，长跪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刚刚曾老几个作证，你说是冤枉，好，那这几个人的话，总该可以作证了吧！”谢琏向那曾乃生几个人，轻轻一指，然后对着三个差役，翘了翘嘴角，道，“还磨蹭什么，把你们看到的，一字不漏的说出来吧！”
“回，回大人话，死者暴毙那天晚上，我等跟随朱大人前去抓捕凶手，当时就看到了胡德旺，倒在了一个男子的面前。”三人抬头，扫了一圈，然后脸色苍白，点头道：“大人，我三人以性命担保，看到的就是站在门口的这位洛公子”。
此三人，是那晚留下处置胡德旺尸体的差役。其余押送洛江离的差役，都死光了，除了那个逃脱的朱勔。他们三人反而捡回来一条命。
当然，此时的朱勔，还不至于傻到出来指证郡守的儿子。他可还不想和郡守大人起了直面冲突。
这神仙打架斗法，关他凡人什么事儿？朱勔此时也到了现场，远远地站在了左侧，后面跟着一众衙差。
今天洛宅里惊天动地，血流成河，早已轰动了整个临江城，他这个贼曹若是不来现场处置，那就是失职了。
“朱大人？朱勔何在？”洛长君急道。
洛长君听后，脸色铁青，躲不掉啊，还是躲不掉，都那么低调了。朱缅身子一挺，手中的琉璃球，“不小心”掉在了地上碎了。
“在，洛大人！”朱勔走到了三个衙差的侧边，抬头看了一看，回道：“确有此事。事发当晚，下官根据线报，带人捉拿‘噬心魔’，在义庄门口，看到了胡德旺死在了洛公子的面前，因此不得不秉公执法，把洛公子抓了。可在半路，却遭到一伙强人，救走了洛公子。这伙强人，手段极其残忍，见人就杀。我要不是跑的快，那晚也横尸街头了。下官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侬，侬撒谎，我没有。我怎么没一点印象？”
洛江离终于挣脱冬青的手，喊了出来。他生气了，气的直跺脚。他平时连条蚂蚁，都不愿踩死，何况害人。而且，这些人说的那晚上的事儿，他一点儿记忆都没有。
“莫急！只要你是清白的，就不怕。”
洛长君相信儿子的话句句是真。知子莫若父，他儿子什么禀性，他比谁都清楚。他怎么可能杀人？
洛长君脸上没了微笑语带祈求的喊道，“大家伙儿看看，犬子痴痴傻傻，像个会杀人的吗？像那个杀人不眨眼，残忍至极的魔头吗？他从小，连一只蚂蚁都没杀过。”
“没有啊，我看他就是个狡诈之徒，装的一本正经，其实坏的很，傻子还会逛青楼？人面兽心的家伙，更加可恶！”人群中的卢循喊道。
“什么？你——”
气的洛长君话都说不出来了，脱下鞋子，就砸了过去，刚好砸在了卢循鼻子上，瞬间鼻血直流。众人均是一惊，太守大人竟然如此儿戏，倒是像个泼妇了。
洛长君也是急火攻心，慌不择道。此时局势非常不利，同僚在侧催逼，百姓怒骂，他这个太守，势单力薄啊。
“洛大人！洛大人！国法如山，咱们不是靠喊的，而是讲证据的。”
谢琏心中打的算盘，是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了，还是留点余地。因此故意道，“现在人证物证都在了，多说无益。谢某人给你建议，现在民怨怒气滔天，还是收押下狱吧？”
洛长君眉头一皱，今晚这么大动静，搭了这么大的台子，戏这就唱完了？不可思议，安全不像谢琏的风格，他什么时候转性了，想卖我一个人情？
可是下一秒，他的脸就青了。这才是最后的大招，借刀杀人啊。
“打死他！还有什么好审的？他刚刚杀了那么多人，大伙儿可是亲眼所见！”曾乃生仍然怒气未消，率先说出了自己的担忧道，“关起来过几天就放了，谁会真杀自己的儿子啊，到时候又出来害人！”
“杀人偿命！”
胡张氏在瞟了一眼谢琏后，尖刻的嗓音，犹如冲锋的号角，唤醒了刚刚平缓下去的戾气。刚刚谢琏的到来，让在场的百姓，短时间忘记了鲜血淋漓的现场，此时有人提醒，百姓又哄闹起来，坚决不答应。
空气中，弥漫着血液的腥味，以及愤怒的寒意，血水交融，空气骤然凝滞。
有的人，又开始拿着铁锹，棍子，向前推挤，打算就地打杀了洛江离。府军则很有默契的，岿然不动
形势犹如决堤的河水，浩浩汤汤，奔袭而来，已经到了不可控的边缘。衙差抵挡不住，纷纷后退。汹涌人潮，特别健忘，仿佛只要有谢琏在，他们就更有了底气，即使是刚刚的死亡重演，也不能让他们退却丝毫半步。
“是我杀的！”
突然，一个女子的声音喊道。
洛江离早已被这一群面目狰狞，凶狠的人，吓的瑟瑟发抖。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也没有想到过，原来那些与人无仇，平时瘦弱可怜只知道干活的普通老百姓，竟然可以瞬间变得凶狠。
一群羊突然变成了饿狼，而且是一群，不仅不可爱，不可怜，而是恐怖了。
正当他们鼓噪着缓缓向前，推搡防守的衙差阵列，突破防线的时，随着一个俏曼的身姿出现，人群突然停住了脚步。
让大家平静下来的那个女子，黑色的长裙，披着黑色披风，戴着斗笠，蒙着黑色面衫。一双丹凤眼，冷冷的看着众人。众人只要多看一眼，不禁寒颤。
这些农夫市侩，本来就欺软怕硬，一看这女子不好惹，便纷纷停住。有些胆大的，更是看得入了神，想入非非。
他们是穷，但是也没有傻到往刀口上撞的地步。
刚刚还激动的人群，望着斗笠女，又望了望谢琏，似乎在等着给大伙儿新的指令。
后头的洛江离，尽管被吓得不轻，乍见了这女的打扮，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
“箭！侬是那个竹林射箭的妖女！”
洛江离突然喊道。
他曾经和阿九等人，差点就被这女的，带着一帮人给射死了。想想那天的凶险，洛江离不禁打了个寒噤，摸摸了胸膛，确认没有中箭。不过，他不记得的是，还有一个晚上，这个女人，也曾试图截杀他，只是让他跑了。
不过秋芍等人，却是额头发紧，心中嘀咕：“少郎主，恐怕又是犯病了。哪来的妖人？不像啊。”
戴斗笠的女子，见到洛江离，也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洛江离一哆嗦，龟缩到了夏莲的后头，不敢看。这个妖女的箭，太狠了，必须躲，躲得远远地。
洛江离躲在了夏莲冬青的后头，只露出两只眼睛，溜溜打转。
“少郎主，你在找什么？”夏莲问道。
“箭，箭。这妖女有好多同伙，会射箭！”洛江离怕怕的道。
夏莲扫视了一圈，全都是差役和百姓，哪来的箭手？也许是他在胡诌。少郎主向来就没个正行，说话也没个谱儿，当不得真。
“想起来了？”
斗笠女冷冷的道。
“侬，侬为什么要杀我们！”洛江离诺诺的问。他是在问那天竹林的刺杀，但是众人听了，还以为洛江离问的，却是是噬心狂魔的勾当。
“我想杀谁，就杀谁，因为我是噬心魔女！”斗笠女把披风一甩，吓得众人抖了一下，以为她要大开杀戒了。
“姑娘，你连面都不敢露，我们怎么相信你说的话？我看你，就是来给那小子脱罪的吧！莫非那小子，是你相好的姘头，你才如此甘冒大险？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闹着玩的哦。”
谢琏根本就不信，说到最后，还做了个咔嚓脖子的手势道：“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洛长君跟着问道：“姑娘，速速离去，再有半句假话，本官定有不饶！”
“你们，全都该死！所有的人都该死！你们这些穷鬼，养不起妻儿，保护不了自己的亲人，活着还有什么用？废物！。”
斗笠女抓下脸上的丝巾，一眼的冷漠，空洞，凄厉。不过她稍显圆润的鹅蛋脸，衬托着不菲的容颜，让谢琏父子，着实有了数秒的沉沦。即使是洛江离，也是瞪圆了眼珠子。当然，还有更多的在场男子，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
如此凄婉冷艳的美女，说话，怎么那么刻薄难听？
斗笠女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众生，将他们视若无物。她决然用一种嘲笑的腔调，手指了一圈，怪笑道：“我爹娘被杀的时候，谁给了我正义？我从小失去爹娘，孤苦伶仃，受人欺骗，受人凌辱，谁又关心过我了？你们这些没用的废物，该死，你们这些权贵，更该死！死了倒干净，活着有什么意思呢？哈哈哈···”
谢琏被斗笠女指着鼻子骂，脸都绿了。疯子，疯子！
必须下死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