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徇私情不责方国珉 听拙计急追刘伯温
方国珉紧紧抓住方明善的双臂,眼含泪花,说:“明善侄儿,多亏你来救我!”
方明善笑着说:“五将军,我来救你,你不谢我便也罢了,为何还以箭射我?”
“明善侄儿,你有所不知,”方国珉松开手,难为情地说,“我刚被官军伏击,一时分不出东西南北,见又有人马过来,以为还是官军,哪里想到是你?明善侄儿,莫要怪我。”
方明善笑着说:“我料想也是如此,又怎会怪你?”
“明善侄儿,你……你怎知我有难?”方国珉问。
“我押送粮草,到主帅帐中复命,闻听五将军欲赚取官军城门,”方明善说,“我担心其中有诈,就领了一队人马前来接应。”
“果如明善侄儿所料,”方国珉说,“那刘伯温在城门设下埋伏,我差点遭其毒手;不仅如此,他还趁我出兵之机,偷袭我营寨!明善侄儿,你来得正好,你我合兵一处,前去夺回营寨!”
“夺回营寨?”方明善摇了摇头说,“不可,不可。”
“为何不可?”方国珉问。
“那刘伯温诡计多端,”方明善说,“说不定已设下伏兵,正等你我去夺营寨呢!”
“明善侄儿说的也是,刚才我也是于回营途中被他伏击。”方国珉说,“可营寨……”
“丢就丢了吧,明日再作计议。”方明善说,“先随我投主帅去。”
“投主帅……”方国珉有些迟疑,“我损兵折将,还丢了营寨,有何面目去见主帅?”
“今夜之事,主帅皆已知晓。”方明善说,“等主帅降罪岂若主动请罪?”
“主动请罪……”方国珉犹豫不决。
“事已至此,只有前去请罪。”方明善说,“莫再犹豫!”
方明善跨上战马,向方国珍营寨走去。方国珉迟疑了一会,跨上战马跟随。
山道覆着一层薄露,两旁树木葱茏,一道道晨光透进树林,晨露如颗颗珍珠,放出迷人的光。水军将士正沿着山道匆匆行进,刘基在队伍一侧骑行,叶安、苏晴儿在马后紧紧跟随。
陈子豪快马加鞭,追了上来,边追边喊:“刘大人,刘大人……”
叶安惊喜地说:“子豪回来了?”
“是子豪。”苏晴儿回身望去。
刘基勒住马,调转马头,等候。陈子豪策马赶了过来。
“启禀大人,子豪回营交令。”陈子豪翻身下马说。
“子豪,这么快就回来了?”刘基笑着问,“命你伏击方寇,战果如何?”
“回大人,”陈子豪说,“方寇不堪一击,向南门逃去,俘获数十人,已派人押往城内。”
“好!”刘基点点头,问,“所率人马有无伤亡?”
陈子豪说:“所率人马无一伤亡,已悉数带回。”
“嗯。”刘基称赞,“子豪果然不负所托。”
“只是……”陈子豪说,“只是……有一遗憾……”
“有何遗憾呀?”刘基问。
“那贼首方国珉已入我伏击圈内,见我出击,掉头就逃。”陈子豪说,“我怕有违军令,未敢穷追,让其逃脱。”
“此事不足遗憾,”刘基说,“方寇于城外聚有重兵,若求一时绝胜,恐陷方寇重围,反入险境。你谨依军令而行事,不贪小胜,乃上佳选择,不足惋惜!”
“谢大人教诲,”陈子豪说,“子豪懂了。”
刘基说:“快带所率人马入队!”
“遵命!”
台州城外, 义军帅帐内。方国珍坐于书案后,丘楠立于一侧。方明善引方国珉走了进来,方国珉赤裸上身,反绑双臂,身后背着荆条。
方明善上前施礼说:“启禀主帅,方明善回营交令。”
“嗯,”方国珍点了点头说,“明善将军辛苦了。”
“谢主帅体恤!”方明善退到一旁。
方国珍看了看方国珉问:“五将军,你为何这般装束?”
“主帅,”方国珉低下头说,“败将方国珉特来请罪!”
“请罪?昨夜之败,罪责不在你一人。”方国珍起身,走到方国珉身后,为其松绑。
“我用兵不慎,”方国珉悔恨地说,“以致惨败……”
“昨夜之败,本帅也有责任。”方国珍说,“我已知你欲偷袭官军城门,以为此计可行,便未加阻拦,多亏明善将军提醒,不然,已遭官军暗算,你能全命而回已属万幸!”
方国珉说:“全怪我草率行事……”
“不能怪你,只怪那刘伯温狡诈多端!”方国珍问,“昨夜损失如何?”
“所率人马折去十之六七,”方国珉说,“还丢失了营寨。”
“哦,此战损失惨重,你我皆应汲取教训!”方国珍说,“你且暂作休整,改日再将营寨夺回。”
“多谢主帅宽恕。”方国珉说。
传令士兵走进帅帐内,上前禀报:“启禀主帅,刘伯温偷袭我营寨后,并未回城,一路向西逃窜。”
“什么,”方国珍不敢相信,“刘伯温逃了?”
“不错,”传令士兵说,“刘伯温率一队人马,一路向西逃去。”
“此消息可靠?”丘楠问。
传令士兵说:“千真万确!”
方国珍摆了摆手,传令士兵离开。众人面面相觑。
“刘伯温就这样逃了?”方国珉问。
方国珍尴尬地说:“本以为他刘伯温使的是一套连环妙计,原来他只有一计——走为上计。”
方明善说:“我看未必如此简单。”
“刘伯温原本就是一凡人。”丘楠说,“为重兵所围,他也知活命为上。只是我义军营中,有人把他奉为神人。”
方明善欲有所言,又低头不语。
方国珍说:“看来,刘伯温早已谋划好出逃活命,五将军引兵偷袭城门,营寨空虚,他便乘机突围出逃。我太高看他了!”
“主帅,”方国珉说,“不能就这样让他轻易逃了!”
“是呀主帅,”丘楠说,“兴兵围攻台州,本就为除掉刘伯温,今他已出逃,围城还有何用?”
“主帅,”方国珉上前请命说,“那刘伯温逃脱皆因我一人,我愿率一支轻骑将其截杀,以功折罪!”
方国珍看了看方明善,方明善低头不语。
“主帅,当断则断。”丘楠说,“趁刘伯温逃出不远,即刻追击,迟疑不决,恐贻误战机。”
“嗯,丘先生言之有理。”方国珍点了点头说,“本帅作巡防千户时,瞒着官府,私下训养了3千轻骑,今日正好用之。(转向方国珉)五将军——”
“国珉在!”方国珉答道。
“本帅命你率3千轻骑追击刘伯温,不可让其失了踪迹!”方国珍说。
“遵命!”方国珉答道。
方国珍说:“本帅当亲率所部人马随后出击,定将其斩尽杀绝!”
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洒在山道,淡淡水雾中,杆杆青竹更显得翠绿。弯弯的山道,匆匆的步履,军士在继续行进。刘基骑在马上,微阖双目,似在思索。叶安、苏晴儿一左一右跟在马后。传令军士快马加鞭,飞驰而至。
“启禀大人,”传令军士上前禀报,“方寇以3千轻骑追袭我军,距我军已不足70里。”
“哦。”刘基点了点头,问,“可曾探明,前来追袭的匪首是何人?”
“匪首正是围攻西门的方国珉。”传令军士说。
“南门匪首方国珍有何动静?”刘基问。
“方国珍暂无动静。”传令军士说。
“哦。”刘基说,“再探再报。”
“是!”传令军士调转马头离开。
“又是那方国珉,”叶安说,“他追得这么快,昨夜挨打之痛,这么快就忘了?”
“呵呵。”刘基笑着说,“他倒不是忘了痛,他是急着将功折罪呀。”
“将功折罪?”苏晴儿笑了笑说,“这次他恐怕要罪加一等了。”
“哦?”刘基好奇地看着苏晴儿,问,“晴儿,你为何如此说?”
“方国珉犯了兵法之大忌!”苏晴儿说。
“兵法之大忌?”刘基问,“他犯何大忌?”
“骑战,须得平易之地,进退无碍,战则必胜。”苏晴儿说,“而方寇以轻骑逐我入山林险阻之地,进退受阻,突袭冲杀之长无以施展,此乃用兵之大忌!”
“呵呵。”刘基笑着说,“晴儿已不可小觑矣。”
“老爷,我有一事不明。”叶安说,“方寇一直藏匿于海岛,何来的3千轻骑?”
“哦,”刘基说,“方国珍归顺朝廷之时,控制了漕运,他用私吞的漕运钱粮,匿养了3千轻骑。”
“啊?”叶安大惊说,“方国珍这……这岂不是私募兵马?”
“呵呵。”刘基笑笑说,“方国珍为寇作乱,其罪岂止是私募兵马!”
刘基一抖缰绳,战马向前驰去。叶安、苏晴儿紧紧跟随。
台州城墙上,一双双犀利的目光注视着城外。垛口后,箭搭弦上,刀剑出鞘,将士严阵以待。城门楼前,白景亮与林知事并肩而立。面前,一杆大旗在晨风中微微飘动。
林知事看了看城外说:“这时辰,方寇该来攻城了,为何半点动静也没有?真是蹊跷。”
“呵呵,”白景亮微微一笑说,“方寇昨夜折腾一宿,恐怕此时尚在休整,不可懈怠。”
“下官明白。”林知事说。
传令军士跑过来禀报:“启禀大人,城外方寇已撤去。”
“已撤去?”白景亮问,“方寇向何方向撤去?”
“向西撤去。”传令军士说。
白景亮来到垛口,向城外眺望,大笑:“哈哈哈,刘大人之计成矣!”
山道上,义军队伍在浩浩荡荡行进。方国珍与丘楠并辔而行。
“不知国珉将军有没有盯住刘伯温。”方国珍说。
“主帅放心,”丘楠说,“刘伯温出逃不过六七个时辰,没逃多远,五将军不消半日即可追上,刘伯温逃不脱。”
“嗯。”方国珍点了点头,“国珉缠住刘伯温,带我大军一到,彻底吃掉他。”
峡谷内一条山道,狭窄崎岖,两边层峦叠嶂,山石嶙峋。方国珉率义军骑兵正在峡谷中行进。前边道路越来越狭窄,义军骑兵行进越来越迟缓,越来越拥挤。方国珉夹在骑兵中,面色焦急。渐渐地队伍停了下来。
方国珉大喝:“前方因何而停?”
一位头领挤了过来,说:“启禀将军,前方山道狭窄,只容下单骑通行。”
方国珉说:“那就编为单列,快速通过。”
“遵命。”
头领指挥着部下变成单列,艰难前行……
傍晚,刘基率水军将士来到一片竹林中。竹林阴翳,郁郁苍苍,团团青竹,连绵成一望无际的翠海。刘基撩开一杆被团团枝叶压弯的青竹,弯腰钻过,来到一稍开阔地带,四下望了望竹林,勒住了战马。
“老爷,你累了吧,先喝口水。”叶安跑到马前,递上水囊。
刘基接过水囊,喝了两口。
“老爷,”叶安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四下望了望问,“为何好路不走,偏要钻这竹林呀?”
“这都看不出?”苏晴儿用手戳一下叶安脑袋,说,“你要这还有何用?”
“呵呵。”刘基大笑。
“看出……”叶安又四下看了看问,“这四周只有竹子,能看出什么来?”
“用眼当然看不出了,”苏晴儿指着叶安的脑袋说,“要用它来看!”
“用它看……”叶安听了苏晴儿的话更加迷惑,他摸了摸脑袋。
刘基把水囊递给叶安,叶安接过。苏晴儿递上地形图,刘基展开,仔细察看。陈子豪走了过来。
“启禀大人,方国珉所率轻骑追过来了。”陈子豪上前禀报。
“距我还有多远?”刘基问。
“距我只有10余里了。”陈子豪说。
“方国珍呢?”刘基问。
“百里有余。”陈子豪说。
“这方国珉追得可够急的!”苏晴儿说。
“他这是急着将功折罪呢。”陈子豪说。
“将功折罪?”苏晴儿说,“这次方国珉怕是要罪加一等了。”
“罪加一等?”陈子豪问。
“是呀。”苏晴儿说,“他将3千轻骑,白送与我,岂不要罪加一等?”
“呵呵。”陈子豪看了看苏晴儿,笑着说,“看来晴儿也在琢磨吃掉这支轻骑。”
“岂止我一人琢磨,”苏晴儿笑着说,“你和叔父不也在琢磨吗?”
“呵呵,”陈子豪笑着说,“我和刘大人的心思全让你看透了。是呀,3千轻骑,方国珉急着送此大礼,我等若却之,有显不恭呀!”
“子豪说的对。”刘基说,“这3千轻骑,本为方寇做巡防千户时私匿的兵马。既然方寇拱手相送,我等就在这竹林,收下此礼。子豪——”
“子豪在!”陈子豪答道。
“速速在此布下伏兵,将方寇轻骑一网打尽!”刘基命令。
“遵命!”陈子豪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