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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泰不华台州赴新任 万户府军营生哗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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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守悫递过圣旨,泰不华接过。泰不华紧攥圣旨,痛苦地说:“迁我别地为官,我泰不华毫无怨言,可水师……”

    “水师怎样?”达识帖木儿问。

    “水师……”泰不华怒视着达识帖木儿问,“贼寇尚未剿灭,水师遣散,何人来御寇?”

    达识帖木儿不屑地说:“方氏已经归顺,何来贼寇?”

    泰不华说:“我在浙东多年,深知匪性,方寇归降只是权宜之计,望钦差大人三思!”

    “呵呵,”达识帖木儿大笑,“泰大人尽可放心!”

    赤盏千户奋身站起,怒视着达识帖木儿说:“方贼不灭,水师不能遣散!”

    水师众将士一起站起身高喊:“对,不能遣散!不能遣散!!”

    达识帖木儿有些慌张,他指着水师将士问:“你们……你们……想怎样……”

    水师众将士齐声高喊:“方贼不灭,水师不散!”

    达识帖木儿哆哆嗦嗦,指着泰不华说:“你……你……你要违抗圣旨?”

    泰不华慢慢站起身说:“我不敢违抗圣旨,可我有违浙东父老之厚望。”

    泰不华转身看着众将士,又痛苦地看看手中的圣旨。水师众将士目光一齐注视着泰不华。

    “唉!”泰不华无奈地长叹一声,慢慢摘下腰中的宝剑。

    “都元帅——”水师众将士一起望着泰不华。

    泰不华长久地凝视着手中的宝剑,猛然把宝剑扔在了地上……

    “都元帅——”水师众将士齐声呼喊。

    泰不华眼里含满泪水。水师将士一一走过他的面前,恋恋不舍地丢下手中的武器……

    泰不华痛苦地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一幅幅往日征战的画面:

    巍巍青山,潺潺溪水;

    村庄在熊熊大火中燃烧;

    义军士兵举刀砍杀,人群惊慌逃避;

    翠玉般的竹林,一队士兵纵马驰过;

    海面波光粼粼,泰不华巍然站船头,身后是整齐的战船;

    山头,泰不华、刘基谈笑风生;

    黑烟滚滚,飞矢如雨,战船在烈焰中慢慢倾覆;

    钦差宣读诏书,方国珍与众义军头领叩拜;

    海浪翻涌,战船摇荡……

    泰不华脑海中浮现出他曾经的诗作,他悲怆而深沉地朗诵着:

    懒趋青琐备朝班,焚却银鱼挂铁冠。

    琪树有枝空集燕,竹花无实谩栖鸾。

    汉廷将相思王允,晋代衣冠托谢安。

    圣世只今多雨露,上林芳草似琅玕。

    (注:泰不华《寄姚子中》)

    洋屿,方家老宅。正屋内,不时传出一阵阵狂笑,方国珍与众头领正在举杯相庆。

    方国珍已有些微醉,他端起酒碗说:“今日官军水师解散,泰不华被贬,你我众兄弟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可喜可贺,来,同饮一碗。”

    “来,喝,喝。”众人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方国璋腋下夹着酒坛,一手端起酒碗,说:“上次……在小楼饮酒,泰不华派……派刺客搅局,扫了众兄弟的酒兴,今天……要全……全补上,来个一醉方休,(斟酒,酒满溢出,端起)来……我敬众兄弟一杯……(一饮而尽,亮酒碗)我先干……干了。”

    众人举起酒碗齐声说:“干,干。”

    方国珍端着酒碗,来到刘仁本身边说:“先生,众兄弟能坐此欢饮,举杯相庆,多亏你运筹帷幄,巧施妙计,这碗酒,我要敬你。”

    刘仁本起身,端起酒碗说:“我只是略施浅谋,何足挂齿,多亏钦差大人从中相助,我义军弟兄才避过此劫。”

    众人点头说:“是呀,是呀。”

    啪地一声巨响,满桌的碗碟震得跳了两跳。众人把目光转向了方国璋。

    方国璋忿忿地说:“休要提什么钦差大人,扫我兄弟喝酒的兴致!”

    刘仁本看着方国璋,一脸窘态。

    方明善忙过来解围说:“二将军,此次我们义军落入险境,多亏钦差大人鼎力相助,才化险为夷,你是喝多了吧。”

    “什么钦差大人,”方国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说,“此等腌臜之人也值得一提,呸!”

    “哎,二将军,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陈仲达说,“钦差大人助我转危为安,理应感激才是,为何要去辱骂?”

    “感激?”方国璋说,“他……他收了我义军多少银两?此等赃官……别说助我招安,即便为我做牛马驱使……我也不齿。”

    方国珍面色阴沉地说:“二将军,你喝多了!”

    “三弟,你……你忘了?”方国璋说,“当初我们兄弟……耕田煮盐,日子虽苦,倒也……安闲自在,就是这类赃官与仇家合谋构陷……逼得……我们弃家入海!”

    “胡说什么!”方国珍说,“国瑛、国珉,二将军喝多了,扶他回去休息。”

    方国瑛、方国珉架起方国璋往门外走。

    “我没喝多……我没喝多……”方国璋挣扎着说,“三弟……你忘了……忘了我们兄弟当初为何避祸入海了,忘了……”

    “先生,”方国珍端起酒碗说,“我这二哥,酒后失态,先生不要介意。”

    “呵呵。”刘仁本笑着说,“二将军鲠直快语,义军无人不晓,酒后不如此倒不是他二将军了。”

    众人大笑:“呵呵呵呵。”

    “先生如此大量,实在令人敬佩。”方国珍笑着说,“来,众兄弟接着饮酒,今日一醉方休。”

    “喝,喝!”众人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瓯江岸边。秋风凄厉,寒雨霏霏,浑浊的江水滔滔流逝。刘基静静地站立在江岸,久久地注视着江边空荡荡的水师营寨。苏晴儿站在刘基身边,为刘基撑把雨伞,寒风裹着冰凉的秋雨,早把刘基的下身淋得湿透。

    叶安低着头站在刘基身后。

    “老爷,全怪我,”叶安吞吞吐吐说,“我……我……”

    “不用说了……”刘基摆摆手说,“我都知道了。”

    叶安痛惜地说:“都怪我,晚了一步……”

    “不用自责,叶安。”刘基说,“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刘基失神地望着远方,远方的山影全笼在濛濛雨雾中……

    台州,椒江江面。一江碧水,不时飘过团团晨雾,一艘官船在江面上漂行,钻过一团又一团白雾。千户赤盏晖坐在船舱,船夫悠然地划着桨。泰不华站在船头,静静望着滚滚流逝的江水。

    赤盏千户忿忿地说:“水师就这样散了?”

    “唉!”泰不华叹息说,“此乃天意。”

    “这哪是天意,”赤盏千户说,“分明是钦差任意妄为!”

    “天意也罢,人为也罢。”泰不华说,“诏书已下,又能如何。”

    赤盏千户愤怒地说:“朝廷此举,让那些死难的将士何以瞑目!”

    泰不华苦笑着说:“朝廷……朝廷……”

    官船继续漂行,团团白雾笼罩了大半个江面。突然一只渔船从迷雾中钻了出来,迎面驶来。千户赤盏晖、抱琴都站了起来,注视着迎面驶来的渔船。渔船传来呐喊:都元帅,都元帅——

    “是陈子豪。”赤盏千户惊喜地说。

    “是他,是陈子豪。”抱琴说。

    陈子豪的渔船靠近泰不华的官船。

    陈子豪上前施礼:“参见都元帅——”

    泰不华问“子豪,你怎么来了?”

    陈子豪说:“听说大人要去台州赴任,我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等我?”泰不华有些诧异。

    “是呀,”陈子豪说,“不光我在等,还有这帮兄弟也在等大人。”

    陈子豪吹一声口哨,迷雾中又钻出许多只小船。

    “你们……”泰不华指着钻出的小船问,“子豪,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大人,”陈子豪说,“兄弟们要跟随都元帅大人去剿寇!”

    “跟我……”泰不华窘迫地说,“可水师已遣散……”

    “水师虽被遣散,可这帮兄弟的心还聚在都元帅这里。”陈子豪说,“弟兄们都明白,只有都元帅才能保这片土地平安,我们不管是兵,是民,都跟定了都元帅!”

    泰不华看着眼前的一个个青年,两眼一热,说:“好,好,我们一起去台州!”

    一艘艘渔船跟随着泰不华的官船向台州驶去……

    温州,街道上,一匹快马在街道上疾驰,街上的行人纷纷向两边躲避。马背上,同知夏铭璋边策马,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同知夏铭璋来到刘基院门前,飞身下马,焦急地叩门。

    “刘大人,刘大人。”夏同知高喊。

    叶安打开了院门,迎了出来。

    “夏大人?”叶安看着夏铭璋,很是惊讶。

    夏同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着急地问:“刘大人可在府上?”

    “在,在。”叶安说,“夏大人快请进!”

    叶安引夏同知走向刘基书房。夏同知边走边喊:“刘大人,刘大人!”

    刘基从书房走了出来,问:“夏大人,何事如此匆忙?”

    “万户府……万户府……”夏同知手指向万户府。

    “万户府怎么了?”刘基问。

    夏同知说:“万户府军士集体出逃,薛万户正调兵弹压。”

    “啊!”刘基大惊,问:“军士集体出逃?因何出逃?”

    “唉!”夏同知叹息说,“剿寇以来,将士浴血海上,出生入死,朝廷无半点褒奖;反倒是贼寇虚意归降,大小头领皆有封赏。此事军中早有不满,如今水师又遭遣散,军士个个满腹怨言。”

    “朝廷此举已招致怨声四起,岂可再调兵弹压?”刘基说,“薛万户如此粗暴行事必铸成大乱。叶安,备马,去万户府!”

    傍晚,温州街道。万户薛兆谦骑在马上,向万府军营疾驰,后边一队军士跑步跟随。

    “快,快!”薛万户挥动马鞭,不时回头催促身后的军士。

    军士们加快了速度……

    万户府军营。营帐中,十几个军士围坐在一起,正商量出逃事宜,身旁放着几个包袱。

    “林大哥,大家都准备好了。”众军士一起说。

    “好,天一黑我们就动身。”林大哥说。

    一名军士说:“不光是我们兄弟,听说炮手营也有人要逃走。”

    林大哥忿忿地说:“我们当兵的还不如做匪的,还留在这做什么!”

    众军士一起说:“对,不如回去种田打渔。”

    另一名军士说:“我们村上的阿强刚做了几天海匪,前几天招安就领了奖赏,可我们天天流血流汗,还在这忍饥挨饿。”

    众军士感慨地说:“是呀,这是什么世道!”

    另一名军士说:“我们还算好的呢,水师的兄弟比我们还惨,死了那么多弟兄,不但没有分文犒赏,结果还被遣散。”

    旁边的军士说:“我也不求什么立功受赏,只求能有起码的公道。”

    “公道?”林大哥说,“万户府里哪里会有什么公道!”

    一名帐外的军士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说:“林大哥,不好了,薛万户带人把这里围上了!”

    “啊!”众军士大惊,众人把目光转向林大哥。

    “怕什么,”林大哥背起包袱,抓起身旁的刀说,“走!”

    众军士背起包袱,抓起兵器,跟随林大哥冲了出去。

    营帐外,薛万户率领亲兵把准备出逃的军士团团围在当中。

    亲兵百户指着林大哥等人说:“就是这帮人,造谣惑众,乱我军心,煽动叛逃。”

    “嗯,”薛万户阴险地说,“都给我抓起来。”

    亲兵举着长刀,扑了过来。

    “弟兄们,还等什么,”林大哥高喊,“跟他们拼了!”

    众军士拔出刀,高喊:“杀——”

    万户府军营外传来刘基的高喊:“莫要动手——”

    众军士、亲兵听见刘基的喊声都愣了一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夏铭璋、刘基策马冲了进来。

    “同营兄弟怎可兵戈相向,”刘基说,“军士们,先放下兵器。”

    亲兵、军士都收回了兵器。

    “噢,夏大人、刘大人,”薛万户催马前进两步,说,“二位来的可够快的。”

    夏同知说:“营中出现骚乱,我怎敢怠慢!”

    薛万户轻描淡写地说:“几个小卒擅违军纪,我正施以训诫,区区小事,就不劳二位大人费心了。”

    “薛大人,营中之事岂可言小,处置不可不慎。”刘基说,“据下官所知,此次骚乱源自水师被无辜遣散,军士心中郁积怨气,善言疏导,或可平息,处置不慎,则将波及其他各营。浙东战乱尚未平息,营中不可再添内乱,不然,与朝廷、与百姓与你薛大人,皆有不利,还请薛大人三思。”

    “都元帅府的人,出来腰中都绑着扁担,拦得够宽的!”薛万户不屑地说,“本官训诫几个小卒,你二人也横加干涉!”

    夏同知说:“刘大人所言,皆为你薛大人着想,你……”

    “为本官着想?”薛万户反问道,“难道说,要本官对违纪的军卒姑息纵容?如何治军,本大人自有主张,不需他人教授。”

    夏同知说:“都元帅府、万户府同在浙东剿寇,怎能说是他人?”

    “都元帅府?哈哈……”薛万户冷笑道,“都元帅都没了,都元帅府的人是不是也都该消停消停了?”

    “你……”夏同知大怒,“你……好自为之。”

    薛万户转向亲兵大声呵斥:“还愣着干什么?杀,给我杀,一个都不要留!”

    “杀——”

    亲兵举刀扑向出逃的军士,林大哥率军士举刀相迎。亲兵与出逃军士在万户府军营内一番拼杀,刀光闪处,血溅营帐……

    咚,一声炮响,营帐、兵器、血肉横飞,炮手营的军士也冲了过来,加入了厮杀,一个个亲兵或军士倒在地上……

    刘基痛苦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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