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 章去古岭驿站
章安他们已经吃完饭，听到叶霓棠介绍他是太子后，先是一诧，才纷纷跪地。
“草民拜见太子殿下。”
“诸位请起，你们能来，本殿很感激，不过，霍乱来势汹汹，治病前，还请诸位先做好防护，保护好自己，才能去救别人。”
萧弑抬手虚扶一把，语气温和诚恳，听在章安等人耳里非常受用。
同时在心里感叹太子果真如传言般，是个爱戴子民的好君主。
“多谢太子，草民准备了艾草包滤瘴气面巾，不会有碍。”章安带头站起后，躬身回话。
“好，你们收拾一下，一会儿跟我去古岭驿站。”
“是，听殿下安排。”
章安他们等到萧弑的脚步声完全听不见了，才敢抬头。
“呼……”骆峻柠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我竟然见到太子了。”
“不可胡言。”章安赶紧训斥。
王孙贵子身边都有影卫守护，太子身边的影卫更厉害。
一个不留神，他们这些人不当的言语就会传到太子耳朵里。
到时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骆峻柠吓的捂住嘴，慌乱的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再也不胡说了。
叶霓棠进卧房拿出两大包口罩和一包医用手套，“这是乌托邦王子送我的，你们去了驿站后，切记要时刻戴着。”
“说起那乌托邦王子，大人还想见见他呢，”章安笑着接过叶霓棠递来的口罩，“上次你那能收声音的录音笔，大人喜欢的紧，哪知你走的急，他派人去打听乌托邦王子的下落，也没有找到人，遗憾的很呐。”
“哈哈，等我回去，送他两个，”叶霓棠背起药箱，“走吧，我跟你们一起去驿站看看。”
她要去看看百草门带了什么药来，再去确定一下，那些人到底是不是霍乱。
骆峻柠不赞同，“不行，这里有他们两个，你去了万一带了病气回来，可不好。”
“没关系，我回来用酒水多洗洗就没事了。”
叶霓棠跟着章安他们去了前院。
步松正和百草门的人，把那些牛车掉头。
温蓝桉看过来的眸光幽暗阴郁，倒是温知辛望着她挪不开眼。
叶霓棠给他的第一眼感觉，就是英姿飒爽，明艳的跟太阳一样灼目。
若再细看，她那双凤眸流光潋滟，还含着睥睨一切的霸气。
仿佛他们在她跟前，很不值钱似的。
她的脸，不像温蓝桉那般用各种草药养出来的白，而是天生丽质的莹白，似明珠生辉，美玉雕琢。
她站在那里，宛若世家贵女，雍容端雅，让人总会忽视她的容貌，而臣服于她矜贵傲然的气势下。
这就是徐虎说的那个会做火蠓子药的女子？
温知辛想到他们东昭贴近大峪的地方，也遭了虫灾，便想着，等她来跟他行礼时，他就屈尊跟她请教一番。
然，叶霓棠眸光只是从他们脸上扫视一下，去了宫北峥那，让他回后院看着俩娃去。
至于火蠓子药，她让步松的人先把锯末麸皮泡着，等她回来再拌。
另外，让步松去买一千斤纯面粉和一百斤石蜜粉回来。
此次去古岭驿站，是萧弑亲自带队。
听说叶霓棠也要去驿站，他内心是不同意的。
可他对百草门没有多大的信心，并且他也不想承百草门的情。
百草门此次来，不仅要让他当冤大头，还是冲着大峪江山来的。
他定然不能让他们得逞。
虽然叶霓棠的条件也苛刻，但她不会让他娶她。
若她真能治住霍乱，那就是帮了他大忙。
便没有出声反对叶霓棠去。
章安他们赶了两辆马车来的，一路狂奔，都没怎么休息。
看着两匹马累的肚子扁平，浑身没多少力气，叶霓棠给它们各喂了半桶灵泉水。
萧弑骑马走在最前面，百草门的人拉着他们带来的药，紧随其后。
叶霓棠骑着小白，和章安他们的马车，跟在最后。
萧弑让随行的小兵，把叶霓棠喊到他身旁，“县衙这边，我不常回来，火蠓子药的事，就要叶姑娘多费心了。”
私心里他还是不希望她过多掺和瘟疫一事，怕把瘴气过给了那两个漂亮的孩子。
叶霓棠颔首，“太子殿下放心去忙吧，不用担心火蠓子药的事。”
她这人实诚，只要条件谈妥，活她绝对干的漂亮。
原本跟在他身侧的温蓝桉，见叶霓棠和萧弑并驾齐驱，心里嫉妒极了。
听了他的话，又开心起来。
他不回来，那就是住在古岭驿站喽。
两人就能多接触了。
温知辛一直端着，等着叶霓棠跟他搭话。
哪知她连个余光都没有给他。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出县城，沿着官道往南走。
路上，叶霓棠看到田野的稻田里，白蛾子飞舞，快把水稻叶杆吃完了。
便建议萧弑派人去六合镇找紫柳和林长河，至于原因，她瞥了眼身后百草门的人，掏出纸笔写了一段话，递给萧弑。
萧弑看完，瞟着叶霓棠的侧脸，生出一个怪异念头，这个女子，莫不是个骗子。
不过，望着远处的稻田，他还是喊来了亲随士兵，让他拿着纸条回去找步松。
让另一个亲随士兵带头，领着百草门的人去古岭驿站。
他给了小白一个眼色，旋即，一白一黑两头大马，宛若闪电。
在众人的愣神中，没影了。
两人疾驰一个时辰，到了县边界的古岭山下的一个驿站。
古岭驿站规模不小，远远看去，占地五十亩不止，青砖灰瓦的房屋，足足有二十多排，外围一圈还砌了高大围墙。
俨然一个被保护起来的大宅院。
宅子大门前，有三条宽阔的大官道，分别通往沥水关城、昌城、望江府城。
据说，古岭驿站是前朝皇帝为方便三城商旅，特意在这里建造的歇脚补给点。
后因古岭山里常有土匪下来打劫。
商旅宁愿绕道，也不来古岭驿站。
导致这里成了能演鬼片的那种荒山古宅。
后来，不远处的莱县，就代替古岭驿站，成了商旅们新的落脚点了。
不过，这里还是有人看管的，行军打仗啥的，还是会在这里歇脚。
像这次霍乱，它就派上大用场了。
叶霓棠坐在马上，看着三条大官道上，一队接着一队的士兵，用牛车马车，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拉着面色槁白，上吐下泻的人，往驿站内进。
另外还有一群士兵，一车又一车的往里面送石灰和沙土。
叶霓棠跟着萧弑，进了古岭驿站大门。
入目是一个十多亩大的宽阔大场子。
场子周围一圈，是被木板分隔开的独立马房。
此刻，大场里和马房中，躺满了等着看病的人，至少也有五千人。
那些青砖房的两个进口处，各搭着一个大草棚子。
棚子里面有三十多口大陶釜，和百十个小陶罐。
大陶釜里飘散出的黄土味，跟那些小药罐里的药香混合一起，就很上头。
棚子前各有两个看诊台，台子后面坐着四个上了年纪的大夫。
他们前面排着长长的队伍，那些等着看病的人，或拄着拐杖，或席地而坐，或是被蒙面士兵抬着。
他们瘦骨嶙峋，眸光木讷，皮色晄白泛乌，有的还没有走到大夫跟前，就晕厥不动了。
大夫每检查完一个病患，就发给他们一碗黄土汤，喝完后，让士兵们把人带进青砖房里安置。
叶霓棠在那四个大夫中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万御医。
他正在给病人诊脉，站在他身后，是一个和他面容相似的年轻男子，看到萧弑，飞奔过来，兴奋的问道：“太子殿下，听说百草门的神医来了是吗？”
萧弑“嗯”了一声，他不喜百草门的人，对百草门的医术，还是认可的。
男子还想继续问，萧弑大步带着叶霓棠去了青砖房那。
刚走到前排第一个门前，一股子酸腐臭味从屋里溢出，熏的叶霓棠都不愿意再往前走了。
她挨个把每一间房里的情况看了一遍。
前面十二排房住着男病人，后面十五排住着妇人和孩子。
每排十间房，每间房的内部空间，都有六七十个平方大。
里面对称放着大通铺，中间和靠墙位置，是一条长长的过道，过道里放着几个陶瓮土盆。
通铺上面躺着一具具半死的人。
他们身下垫着干草，呕吐物和粪便喷洒在上面，士兵们来不及清理，就撒上一层沙土掩住。
病人的状态，比外面那些等着看病的患者，要严重的多。
他们大多奄奄一息，瘫软在草堆里，瘦的只剩下一张皮，嘴巴半张着，好似随时要断气。
一圈走下来，叶霓棠发现古岭驿站里住的全是重症病人，或者说是等死的人。
她看着那些从围墙后门抬走的死者，蹙眉问道：“那些死去的尸体，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萧弑站在叶霓棠左侧，沉重说道：“山后面有一个天然深谷，死的，直接送去深谷烧掉。”
为了防止瘟疫扩散，他命人在每个村镇设立一个这样的免费看诊的庄子，凡是患病者，全部送去庄子由官医统一治疗。
病情加重的百姓，大夫治不好的，全部送来这里，能熬过来，就是幸运。
熬不过来的就是命。
像古岭驿站这样收集重病患的庄子，还有好几个。
景浔在望江府城那边的大山，收留的病人，比这里还多。
叶霓棠望着后门，从她看着的这一会儿，就抬出了十多个断气的尸体。
她面色慢慢冷肃下来，“他们住的太拥挤了，脏污的环境，只会加重她们的病情。”
她刚刚留意了一下，一间屋子，老老少少躺了五六十人，过道里虽然放着方便她们呕吐腹泻之用的瓦盆瓦瓮。
可好多人控制不住，都泄在身上和地上，也没能得到及时的清理。
而如此狭隘的空间，还不停的往里面送人来，这无疑是让他们一起死的。
“沥水关的兵都被我调过来了，相比其他地方，古岭驿站的条件算是最好的。”
萧弑的话，让叶霓棠闭了嘴。
这不是某个人的错，而是这里落后的医学知识导致的。
她打开药箱，带上手套，拿出注射器、塑料透明采集管，给昏迷不醒的病人检查一遍后，采集她们的血液、唾液，还把人反转过来，收集肛门粪便。
萧弑被她这不把他当男子的操作，搞的面红耳赤，“我出去看看，你这边有事，叫人喊我。”
“太子只管忙去。”
她得查出来他们是被哪种细菌感染，才能配最合适的药。
萧弑只是到了门外，并没有离开。
铁弋给他送过十瓶快乐水来，他见那些透明的软皮瓶子，刚刚看到她拿出的采集管和注射器，第一感觉，是她从那神秘商人那买的。
至于那个商人，他们绝对不是西漠那边的。
他去过西漠那边几个国家，他们没有这些东西。
不过，最让他震惊的是那银白的针头，那不是银的，那是南靖国独有的钢。
她是从哪来的钢针？
“太子殿下，百草门的神医来了!”
刚刚那和万御医相似的男子，风风火火的跑来。
看他神情，就知是百草门的铁粉。
“太子，他们还带了好多药呢!”他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萧弑厌烦的睨他一眼，见叶霓棠出来，眸光才暖和几度，“还去哪里看？我陪你去。”
“看的差不多了，我去看看他们带了什么药。”
叶霓棠背着药箱，往外走。
她得看看百草门的药如何。
她的抗生素再好，也得有个“制作”过程。
若是百草门的药好，正好有个缓冲期，方便她“制出”抗生素。
只怕要让你失望了。这句话在萧弑心里走一趟，没有说出来。
两人走出青砖房，到了看诊熬药的棚子那里。
百草门的人，和他们的东西，正停在驿站大门口外。
颇有等着太子来亲自迎接，他们才愿意进来的架势。
萧弑没给他们一点脸，让跟着他的那个男子，去把百草门的人带进来。
温蓝桉远远望着并肩而立的萧弑和叶霓棠，眸子里噙着浓浓的杀怒，要不是她见过萧萧弑真正的样子，她绝对不会缠着他。
他的那张脸，让人看一眼，就会深陷其中，爱入骨髓，一辈子都无法自拔。
那个男子得令后，一边跑，一边冲着院子里等着看病的患者，兴奋的大喊，“百草门的神医来了，大家有救了。”
那些坐地上的病人听到他的话，都强撑着站起来，朝着大门口欢呼。
“神医来了，我们死不了，我们死不了!”
“百草门的神医啊，谢谢你们啊，你们就是我们大峪百姓的救命恩人啊。”
有的病患，还朝温知辛他们跪拜起来，激动的情绪，一下子渲染了所有患者，男女老少，须臾后全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