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修仙女炮灰25
翌日, 千金楼。
容舒歪歪斜斜地靠着石座的一侧,一条腿耷在另一侧,一条腿半曲起,马尾垂落在座椅旁, 微微摇晃着。
良久, 容舒方才伸手轻触了下唇角, 扬了扬眉。
昨夜姜斐“强吻”过他后,便醉了过去,再不省人事。
可是, 他却真切察觉到自己昨日胸口的热意,那股热来的汹涌又莫名, 却格外令人欢愉。
他有太久没这种感觉了。
似乎比得到奇珍异宝还要高兴。
不得不说,姜斐的的确确做到了令他有了重新为人的新奇感受,她这笔买卖,做的很值。
只是不知,她今日会带来什么花样。
容舒眯了眯眸, 心中竟有些期待起来。
可是, 直到从晨时到黄昏,姜斐都再没有半点动静。
昨夜便是醉了, 这个时辰也该醒酒了。
容舒徐徐从座位上直起身, 手指不经意地敲打着眼前的白玉石桌,眉头一点点地皱起。
直到夜幕降临, 守卫照旧在殿中多出的十余个铜盆中生了火, 火光将偌大的殿内烘烤的温热, 满间昏黄。
容舒肢体依旧没有温度, 心中看着那些火光骤然烦躁起来。
那些火把本就是姜斐的“杰作”, 而今她人倒是消失了。
容舒最终烦躁地唤住正要离开的守卫:“她呢?”
守卫一愣, 而后才反应过来:“姜姑娘今日一整日未曾出门。”
容舒盯着守卫,不语。
守卫迟钝地反应过来:“属下去看看?”
容舒淡淡收回目光。
守卫见状,忙起身而去,不过片刻便再次折返回来:“楼主,姜姑娘说,她不便做些逾矩的事了。”
“什……”容舒刚要反问,下瞬陡然反应过来,生生气笑了。
昨夜,她问他,是否当她只是楼中的一味药,和万年灵参、夜明珠这些东西无甚两样,他没有应声。
今日,她竟还生气起来。
仿佛昨日吻他、梦呓时唤的都是他名字的人不是她一般。
她的命都是他救的,留在楼中也是因她的灵体,他也确实乐见她被伤,所以隐瞒了辛岂、云诀二人身份的实情,只等她彻底心如死灰,成为自己手中的一味药。
可是。
容舒皱眉,想到山崖那晚,还有昨夜……
心口动了动。
容舒蓦地一慌,他爱宝物,但决不许宝物超出他的控制。
他陡然站起身:“她既不愿逾矩,便好好守规矩吧。”
这可是她自己选的。
守卫忙低应一声,退了下去。
容舒仍站在白玉桌前,下瞬没忍住,恼怒地一挥衣袖,殿中铜盆中的火光雀跃了两下,彻底熄灭。
殿中的温意渐渐凉去,变得昏暗。
容舒低哼一声,转身离去。
接下去几日,姜斐果真再未出过大门,规规矩矩地待在偏殿中。
容舒的心情却越发烦躁了。
楼外诸多求见者,他再未见过,便是连大殿都鲜少出去,楼中守卫都察觉他的不对劲,平日里能不出现在他眼前,便绝不出现。
可容舒心情半点未曾好转。
石桌上便放着姜斐找来的暖手炉,桌下放着还未曾燃尽的艾叶,屋内的铜火盆再未点燃过,整个大殿漆黑又阴凉。
明明身体不会寒冷,可容舒偏就觉得这冷比以往难捱。
更令人烦躁的是,以往总会亮着数盏烛台、驱散满楼寂然的偏殿,再未亮起烛火。
也再没人问他“有没有感觉”。
死气沉沉、不自认为人的药材明明是他想要的,可如今当姜斐真的死寂,不自在的反而成了他。
容舒在第五日拿出了水镜,甚至未等他做法,水镜中便已浮现偏殿的画面。
容舒紧皱眉头,这可视万物的水镜,他竟拿着看自己这楼中偏殿,若被人知晓岂不是贻笑大方?
可终究,他还是朝水镜中看去。
姜斐果真正待在殿中,与他的烦躁不同,她很平静,平静到……连生机都了无生趣。
容舒皱眉,心中升起阵阵不悦。
凭什么他日日烦扰,她却如此平静?
“来人。”容舒蓦地作声。
……
姜斐这几日确是悠然自在,每日吃吃喝喝,不得不说,容舒对自己楼中的宝物是真的极为大方,旁人费尽心思方能得到一小株的灵草,他这楼中多的如杂草一般,日日养着她的这具灵体。
闲暇时候,便听听系统报备着容舒和云诀的好感度在飞快波动。
只是云诀的好感度始终未曾定下来,混乱的可怕。
这日,姜斐照旧待在殿中,很是闲适,容舒的守卫便在此时来了:“姜姑娘,楼主要您过去。”
姜斐微扬眉梢,算算时间,五日,足够了。
这一次再未回绝,跟在守卫身后去了容舒的殿宇。
几日没来,殿宇内漆黑阴凉了不少,熟悉的艾叶香也早已消失不闻。
姜斐一眼便看见坐在石座上的容舒,青衣懒散,眉眼微垂着,高束的马尾带着几分少年气儿,只把玩着一柄古朴银镜,没有看他。
姜斐顿了顿,停在石桌不远处,平静道:“容楼主。”
容舒本转着银镜的手微顿。
自她开始变着花样地暖他后,她便再未唤他“容楼主”过,开口便是“容舒”,他听着也没什么,便未曾纠正。
却从未想,这“容楼主”三字再从她口中说出,竟会如此刺耳。
“姜姑娘这几日如何?”容舒嗓音微沉。
姜斐垂眸:“多谢容楼主关心,很好。”
很好。
容舒半眯双眸。
可他很不好。
她竟连这殿中火盆熄灭成灰烬都未曾过问,神情平静无波,双眸望向他时更是再没有半点生机与亮光,让人看得心中烦闷。
轻吐出一口气,容舒垂眸看向桌上的茶杯,顿了顿,轻点了下茶杯,看着冰凉的茶开始变得滚烫,而后不断沸腾着。
容舒故意将茶杯拿起,抬头示威地看向姜斐。
以往,她不是不让他拿热茶?左右他也觉察不出烫来。
姜斐睫毛轻颤了下,红唇紧抿着。
“姜姑娘有话要说?”容舒徐徐开口。
姜斐攥了攥拳,垂眸,轻轻摇摇头。
容舒神色一紧,心中越发烦闷,抬手便要将滚烫的茶倾倒在另一手上。
“容楼主!”姜斐蓦地作声。
容舒停下手上的动作,眼中带着几分得逞的笑。
就知道,她不会不在意。
果不其然,下瞬姜斐缓缓走到他面前,哪怕面色平静,却依旧难掩双眸中藏匿的担忧,她抿了抿唇,伸手将他手中的热茶拿了过来,声音很轻:“你不是只想要一味药而已吗?如今得到了,何必再伤害自己?”
容舒顿住,看着她被热茶灼的微红的指尖,没有说话。
姜斐将热茶放到一旁,又想察看他另一只手的伤势,伸手便要将那银镜拿过来。
却在她的手触碰到银镜的瞬间,银镜的镜面如有水波荡漾一般,浮现出她曾经所经历的画面——
第一次穿上嫁衣,却在洞房花烛夜,被辛岂一剑刺穿了心口;
第二次穿上嫁衣,那个眉目疏淡却对她温柔的少年云无念,眨眼间变作仙尊的模样,满眼无情无欲地对她说:他不是她口中的云无念。
还有……
画面仍在飞快变动着,容舒骤然将水镜翻转过来,动作慌乱。
那些都是她曾经历的、刻骨铭心的记忆。
他竟……怕她想起那时的情感。
姜斐愣了愣,抬头看向容舒,神色迷茫:“怎么?”
容舒似也被自己心中的慌乱惊到,缓了好一会儿方才没好气道:“什么怎么?不舍?”
姜斐不解地默了默,下瞬眼睛突然细微地亮了亮:“你在吃醋吗?”
容舒猛地坐直身子:“怎么可能?”
姜斐望着他,片刻后笑得眉眼半弯着:“那都过去了,你不要吃醋了。”
容舒看着她坦荡的双眸,心中无端松了一口气:“谁吃醋了?”
说完却又觉得惊悸。
她对他好,全然是因为忘情丹让她忘了过往的情。
以往他对她的听话明明该是受用的,不知为何,此刻却变得……不知足了。
不知足于,她是服下忘情丹才会对他好的!
“楼主,楼外有贵客求见。”守卫的声音蓦地传来。
容舒回过神来,逃避似的看向楼外,察觉到翻涌的仙气时一怔,继而了然,站起身便朝外而去,身形微乱。
姜斐看着他的背影,轻笑一声,心声问道:“来人是云诀?”
【系统:是的。】
姜斐沉吟片刻,从袖口翻出烫伤的灵药。
她的前夫君来了,她去看看,不过分吧?
……
前殿。
云诀一袭白衣,眉眼无波,姿容清冷,墨发只以白色丝带微微束起,无风也在微微浮动着。
为何会出现在此处,连他自己都不知。
体内如有另一抹意识在控制着自己。
“不知云诀仙尊前来,有失远迎。”身后,慵懒肆意的声音传来。
云诀只觉眼前青影闪过,主座已多了一道人影。
“容楼主。”云诀颔首。
容舒浅笑:“云诀仙尊来我千金楼,有何要事?”
云诀的神色始终淡淡的,语气亦然:“来求药。”即便是相求,仍无情绪波动。
容舒故作惊讶:“云诀仙尊早已历劫成功,如今已是仙身,哪里还需我这楼中俗药?”
云诀看着他:“我代无念山弟子唐飞燕前来。”
“原来如此,”容舒“了然”,而后轻飘飘感叹道,“想必云诀仙尊定十分在意你那弟子,竟亲自前来求药。”
云诀听出他话里有话,微微抬眸,刚要开口,身后却传来阵阵脚步声,夹带着熟悉的淡香。
“容舒!”女子的声音响起。
本一直冷然无波的云诀身躯一震,立于原处一动未动。
这声音,在他闭关那几日,一直纠缠着他的意识,和脑海中一声声唤他“小无念”的声音,一模一样。
容舒看了眼云诀,微微凝眉,继而笑了起来:“斐斐。”
云诀皱眉。
姜斐一步步朝殿中走来。
云诀的身躯越发僵硬,直到察觉到她的脚步经过自己身边,半步未停,他蓦地抬头看去。
似察觉到他的目光,姜斐也停了下来,手中拿着灵药,疑惑地回眸看向他,目光平静,而后有礼地颔首一笑:“云诀仙尊。”
话落,她已朝主座走去。
云诀听着她的称谓以及唇角那抹笑,呼吸一寒,他直直盯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走到容舒身旁,声音轻柔满是担忧:
“你手背烫伤了,须得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