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章
回了老夫人院子,跟老夫人打了个招呼。夏景春又闷头抄经书。晴衣担心她憋着闷着,又轻轻道:“今日这婉秀怕是有备而来。”
夏景春停下笔:“我知道,这点小伎俩太拙劣了。啧,到底是夏府家风太正,若是别的人家,她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可是我看小姐你后面说那些话……若婉秀倒打一耙,说是因着你让她动了胎气,这可怎么办?”
夏景春抬眸,觉得好笑:“晴衣,怎么你还怕了?”
晴衣摇头:“我是担心老夫人的身子,若是婉秀拿这事作妖,一惊一乍的,老夫人可受不了。”
“我若是不如她们的意,她们后面的戏可怎么唱?婉秀不可怕,我到要看看二房究竟想做什么。”夏景春冷笑:“若是二房自己做出什么事被父亲母亲发现,那不必我动手,夏禹礼也进不了门。”
“可一开始婉秀强行碰瓷,我看你倒是防范着。既然要如他们的愿,为何不一开始便入局。”晴衣疑惑道。
夏景春白了晴衣一眼:“那岂不是太弱智了。婉秀手段那么低,我都中计,当我夏景春什么人。我可丢不起这脸。”
晴衣扑哧一声笑了,点点头:“这倒也是。”
两人又闲聊几句,晴衣正帮着夏景春整理抄好的佛经,老夫人进来了。
“在河尺都是隔三差五闹腾的,现在成日里闷在我这里做什么。你回京城后也没交点朋友,让你娘带你出去置办身行头,顺便逛逛吧。”
夏景春依偎在老夫人身边:“祖母,我就想陪着您。”
老夫人摸摸夏景春的头:“我听说你今日在花园跟婉秀起了争执。她做什么,闹什么,你不必理会,不过是个姨娘,你可是夏家的大小姐。”
夏景春一点也不意外老夫人知道得这么快,蹭了蹭老夫人的肩膀:“孙女省的。”
老夫人语重心长:“你若省的,我也不必再说。和你娘好好逛逛吧,你还没看看这京城呢。京城可不比河尺,有些东西,你要自己去把握。我以前教你的,你不会都忘了吧。”
“人脉、名气、内在、外秀、家世都是我需要去学习和提升的。这几点孙女一直都记得,不会辜负夏家的荣耀。”夏景春声音闷闷的。因着祖母从小的教导,再加上父母一直不在身边,所以她万事都要拔尖。可是拔尖又有什么用,当上了皇后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孤家寡人,不快乐。
老夫人咳嗽两声,看夏景春的眸子柔和万分:“这些年跟着我在河尺苦了你……算了,老婆子休息去了,你别抄了。”
夏景春点点头:“我都知道的,祖母。”
回了自己的小院,紫蝉便告诉景春:“刚才夫人身边的丫鬟来传话,说一会夫人带两位小姐出门逛逛,让大小姐准备准备。”
王嬷嬷已经站在梳妆台前等候:“正巧,老奴学了一款京城流行的发髻,今日也给小姐换个花样。”
夏景春顺从的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王嬷嬷折腾。晴衣却看着景春不辨喜怒的脸担忧,小姐好像又快乐了。
很快便收拾妥当出了门,景春只带了晴衣和紫蝉,景秋那边也带了两个丫鬟。
只有主子们有资格坐马车,丫鬟们顶多坐马车前面的车架上。
紫蝉怕晴衣掉下去,一边搂着晴衣,一边跟晴衣嘱咐:“这可是京城,天子脚下,你记得万事谨慎,最好别冲撞了什么贵人,也别到处看新奇给咱们小姐丢脸。”
晴衣眨眨眼,点点头算是答应紫蝉。心里却道,这京城她晴衣可比紫蝉熟得很。哪里的杀手价格公道,哪里的探子效率高,她都一清二楚。
而马车内,景秋依偎在夏母身边,跟母亲控诉她姐姐的不人道:“母亲,姐姐叫我描二十页大字呢,我得描到什么时候”
夏母轻拍她的头:“长姐如母,你姐姐这是为你好,听你姐姐的话。”
景秋嘟着嘴,不满的看看母亲,又看看对面脸色不善的姐姐,最终点点头,泄气道:“那好吧。”
看景秋听自己的话,景春满意的点点头。
夏母看了眼夏景春的得意,摇摇头:“你也要沉稳一点,婉秀毕竟是你的庶母。”
夏景春知道夏母所说是指与婉秀在花园中争执,但她在夏母面前一向乖巧,故而没有反驳,低眉顺眼:“是,母亲。”
很快到了,宝善阁。宝善阁是京中最大的珠宝铺,京中贵妇闺秀都以拥有宝善阁的首饰而骄傲。奇怪的是宝善阁这般挣钱,树大招风,却非但没有易主,甚至连找茬的都没有,反而生意红火。夏景春却是知道的,现下这宝善阁背后可是忠勇王。
景春逛了逛,觉得款式老气,没半点动心。夏母倒是兴奋,比划了好几套首饰。
“夏小姐再看看这套?”宝善阁的侍女端来另外一套蓝宝石首饰。
夏景春瞥了一眼,摇摇头:“我还是坐着喝茶,等母亲吧。”
夏景春确实有点眼界高,只因如今盛极一时的宝善阁会在两年后易主,届时款式会迎来一股新的潮流,引领整个大历女子的审美。看惯用惯了新鲜款式的夏景春,现下看不上这些老气的东西也不奇怪。这些样式,还不如她自己画出来的花样。
想到这里,夏景春眼神一暗,上辈子导致晴衣死亡的玉佩就是夏景春一笔一画设计的。
晴衣挑了一款简单大气的簪子给夏景春簪上:“这根簪子还是不错的,经典复古款呢。”
夏景春照照镜子,蹙眉,还是不怎么满意。
“一会夫人该不开心了。”晴衣安抚的拍拍夏景春的肩膀,复又凑到夏景春耳边:“现在宝善阁还不是温氏的产业呢,您这么抗拒做什么?”
夏景春翻了个白眼,但好歹没把头上的簪子取下来。是的,两年后,宝善阁会易主给温茹。别看温茹是在边关长大,人家确实懂女人,也知道怎么挣钱。她设计出来的簪子、服饰可一直都深得京中贵女的喜爱。
后来,入宫当了贵妃,温茹也一如既往的设计这些玩意儿。而夏景春也抓住这点,没少给李琰琛上了眼药。
“陛下,妹妹这手艺真是不错。我瞧着京中都有男子穿妹妹设计的衣服呢。妹妹若是不入宫,必定是位女红大师。呵呵,陛下,你可要好好待妹妹呀。”
“她身为贵妃,不想着以身作则,反而天天胡闹,与民争利。外面的男子穿贵妃设计的衣服,朕的脸面往哪儿搁……。来人,传旨,不许贵妃再设计外售,禁足一月。”
“陛下,何必动怒。妹妹的才华确实是值得肯定的。”
“你还帮她讲话!你们身为贵妃,可有半点母仪天下的风范。尤其是你,比她早跟在朕身边,更应该懂得礼仪宫规,不时时提醒,反而纵容她。朕看你这贵妃也不甚称职。”
“是……”夏景春委委屈屈的低头,在李琰琛看不见的角落,笑弯了嘴角。
但温茹可不会听李琰琛的,明着不让她设计,她就偷摸着来。直到晴衣让人学着温茹的针脚绣了温茹最新设计的荷包送给一个假太监,设局陷害温茹偷情。
不过,李琰琛碍于温家最终还是相信了温茹无辜,当然温家作为交换交出了一部分兵权。
夏母选够了,这才过来:“可有喜欢的,让他们送到府上吧。”
夏景春把头上的簪子拔下,递给母亲:“喜欢这个。”
夏母摇摇头:“这个也太素了,还是我给你选吧。”
“母亲不必,我就喜欢这个。”夏景春拦下母亲。夏母还想说点什么,正巧楼下来了熟人,是南锦屏母女。
“刚才在街上看到马车,果然是你家的。哎哟,几日没见你这两闺女,又长乖了。”南母不像南锦屏是个斯文内敛的。反而性格外放大方,是丈夫的贤内助。李琰琛没登基前,夏景春也是这样,长袖善舞,替丈夫交际。她懂对方的心,故而也不讨厌对方的殷切。
长辈交谈一番,原来夏父另外一位下属的妻子生病,南家母女前去探望。夏母第一次听人说这事,便要跟着南母一同前去探望。
匆忙结了账,几人出门,准备坐上马车前去探病。
正巧门口遇见李琰琛与侍卫。李琰琛直愣愣的从夏景春身旁走过,好像从来不认识她。
好在夏景春也不想再跟李琰琛有何瓜葛,上了马车。
几个孩子坐一个马车在前,两位长辈一个马车在后。
景秋与南锦屏也相熟,故而南锦屏也不拘谨。
“上次还没来得急邀你来参观我的闺房。若有闲暇一定过来。”夏景春看着面前的老友也有些唏嘘。谁能想到她进宫做了皇后,而南锦屏嫁人出京,断了联系呢。
南锦屏点点头:“改日有机会再去。最近母亲管得比较严,成日里在家刺绣。”说着南锦屏把手上的针眼展示给姐妹二人看。
看到南锦屏红肿的指尖,景秋吓得不敢出声,景春却淡笑:“你我以后嫁人,这等针线活会两针就行,其他的自有下人,何必这般辛苦。”
南锦屏腼腆摇摇头:“有些贴身衣物,还是得自己来。”
夏景春来了兴致:“你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啊?”
南锦屏有些茫然:“或许就跟母亲一样吧。”
“不是,是我问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南锦屏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想不出来。”
看景春一脸无趣,南锦屏连忙问:“那你呢?”
“我啊?我想去种田。”夏景春笑着露出小虎牙。还有晴衣,还有紫蝉和王嬷嬷。
南锦屏:“???”
而马车外,紫蝉看着这车水马龙感叹:“若是有机会,我真想在这大街上开个店,做个小买卖。”
“哦,你管在京城街道上开店叫小买卖。”
紫蝉拍了下晴衣:“你就不想?”
晴衣摇头,眼睛发亮:“若有机会,我想去当个游侠,一个人满世界的跑,谁也抓不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