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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斋戒日破戒(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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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还喧闹不止的大殿内, 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

    无数道视线,落在了温月声,甚至是萧缙的身上。

    按照往常的习惯, 萧缙身侧坐着的都是温玉若, 今日也不例外。

    可在这样的情况下, 越发显得这一幕荒诞非常。

    昊周太子当着萧缙的面,求娶了温月声,而萧缙身侧,坐着的却是温月声的妹妹。

    因为这件事情带来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 有人甚至好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萧缙身侧的宫人,更是屏气凝神, 连喘气都不敢了。

    温玉若亦是愣住, 她忍不住抬眸, 看向了场中那位姿容出众,又气势卓越的昊周太子。

    却听得旁边一声脆响。

    “咔嚓”温玉若忙抬眼, 竟见得萧缙将手中的酒盏生生捏碎。

    白玉酒盏在他的手中炸裂开来, 碎片将他的手扎破, 瞬间变得鲜血淋漓。

    可萧缙就好似没有任何感觉一般, 只那双幽沉似海般的眸, 紧盯着郁舜。

    片刻后, 他沉声道“思宁郡主是本王的未婚妻。”

    “太子是不是认错人了”

    伴随着萧缙这一句话,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了起来。

    郁舜回身, 与他对上了视线。

    他那双浅淡看着没有太多情绪的眼眸,自萧缙身侧的温玉若身上划过。

    郁舜复又转过头, 看了温月声一眼。

    他忽而道“孤来大徽的时日虽不久,却也还未到认错人的地步。”

    这话一出,直接让殿内的气氛僵硬了下来。

    郁舜的意思再直白不过, 他所求娶的是思宁郡主,而萧缙身边坐着的那位,很明显不是温月声。

    萧缙却要说,温月声是他的未婚妻

    这位昊周太子虽然没有直白地表达些什么,但在场之人也都不是傻子,均是听明白了他的弦外之意。

    萧缙神色几乎绷不住。

    若非牵涉到了两国之间的问题,只怕他此刻已经毫不犹豫地拔剑了。

    他的表现,也叫许多人没有想到。

    “这可真是稀罕了。”渭阳王彻底来了精神。

    他目光不断在几人之间回旋,似笑非笑地道“本王还以为,四弟是真的完全不在乎思宁呢。”

    “怎么如今这般上火”

    他这话说出了很多人心中的疑问,只是底下的官员不比渭阳王,轻易不会将心理话说出口。

    “不论如何,老四跟思宁郡主的婚约也是明面上的事情,被人这么当着面,无所顾忌的求娶自己的未婚妻,只怕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了吧。”

    渭阳王身侧坐着的,是皇帝的第一子景康王。

    景康王身体不好,平常很少出席各大场合,只今日非比寻常,他到底是来了。

    只是有趣的是,他都来了,他那位最受父皇器重的大哥恒广王,却是完全不见踪影。

    甚至不只是今日,据说从第一日国宴之后,恒广王便称病在家,算起来,已有数日了。

    几位王爷在一旁低语,而殿上的皇帝,神色也并不好看。

    原本定好的和亲事项,昊周突然变卦,要的还是思宁

    思宁本身与萧缙有婚约,无论他们对待这份婚约是个什么样的态度,昊周太子这公然求娶,便是将皇家的脸面踩在了地上。

    他若不知道还好,但他分明是清楚的。

    两国交锋中,这种事情本身也是极度危险的信号。

    按理来说,即便是真的喜欢思宁,他也不该做出此举来才是。

    尤其,这里还是大徽的地盘。

    在京郊几十里之外,还有几万将士驻扎着。

    他便不怕大徽撕毁盟约,让他这个前途无量的昊周太子,再也走不出大徽

    这边的人,皆各怀心思。

    连带着郁舜身后的那些武将,也都绷得很紧。

    这般氛围之下,唯独一人尚且还坐得住。

    那便是温月声。

    她就好像是个局外人一般,甚至还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

    郁舜看着,唇边的笑意越发大了。

    他不再看萧缙,反而是转向了温月声,轻声道“郡主的意思呢”

    温月声托着下巴看着他。

    她实在生了一副好容貌,光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能让在场的人清楚明白,郁舜在这么多人之中挑中了她,并不是全无道理的。

    只是她神色看起来太过平淡了。

    从她的面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的高兴或者是苦恼来。

    就连声音也都是淡淡的“太子想娶的人是我,还是章玉麟”

    忠勇侯正在喝茶呢,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他猛地抬头看向了那边,所以这昊周太子是看上他家儿子了

    哦,是他家儿子的实力。

    郁舜闻言,眼中笑意更甚。

    她比他所想的还要聪慧。

    那她也应该知晓,他所给的,不只是一个太子妃之位,更是未来昊周的后位。

    昊周建朝多年以来,从未出现过外族人成为皇后的事。

    就连这次若按照之前商议的内容,与大徽和亲,那么这位被皇帝捧在了手心里的福瑞公主,到了昊周之后,也不过只是个寻常的后妃。

    而这个以后会陪伴他登上顶峰的位置,他只给了她。

    “砰”萧缙骤然起身。

    他面沉如水,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回想这些时日以来,她从未用过这般态度跟他说话,哪怕是昨日他找上了门去,她也恍若未觉一般。

    此前他只觉得她是又在发作那些个小脾气,而到了今日,他才真正感受得到。

    她对他,如今是直接了当的忽视。

    时日过得太久了,她似乎全然忘记了,他们才是名正言顺有着婚约的人。

    萧缙正欲上前,却听身侧的温玉若小声地道“王爷”

    她小脸苍白,那双澄澈动人的眸微微瑟缩,眼底的慌乱和害怕,叫萧缙的动作顿了一瞬。

    就这一瞬,外边的宫人忽而大声地道“晏大人到”

    晏陵今日未着官服,只穿了身浅淡的青色衣袍,方一进入殿中,就好似给这原本压抑沉寂的殿内,平添了一抹亮色。

    只他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殿内气氛如此古怪,他却好似全然没有受到影响一般,缓步进了殿内,至皇帝跟前,与高泉低语了几句。

    高泉神色微变,匆忙回了殿上,将晏陵所带来的消息告知了皇帝。

    皇帝神色难辨,只冷声道“和亲之事,容后再议。来人,启程回宫”

    武斗得胜,原本怎么也该庆祝一番。

    如今突然要走,倒也是让许多人始料未及。

    但即便如此,也不会有人轻易质疑皇帝的决策。

    皇帝的銮驾很快离开了这边,郁舜那边似是也收到了什么消息,他面色微沉了下,轻颔首,回身想同温月声说些什么,却发现她已然起身离开。

    郁舜微顿,领着昊周众将士离开。

    这原本还热热闹闹的高台,顷刻间少了大半人。

    涤竹快步走到了晏陵身侧,他抬眼看了下晏陵的表情,发觉他神色如常。

    只淡声道“差人将消息传出去。”

    涤竹低头应是。

    这消息一出,皇帝回宫之后,必定要召集所有的大臣商议。

    晏陵自然也在其中。

    涤竹跟在了他的身后,心中却忍不住犯了嘀咕。

    能让皇帝骤然离席的事,必然是大事。

    而如今比和亲更重要的事,自然也跟昊周有关。

    此番昊周使臣过来,大徽这边做足了准备,几十里开外就有军队驻扎。

    当然了,如非必要的话,是不会动用军队的。

    召集过来的军队也不会擅自离开军营,所为的,也不过是防范于未然罢了。

    只这样的准备,大徽有,昊周自然也有。

    方才晏陵告知高泉的,就是边疆传来消息,昊周大军整装齐发,近一十万军队,已抵达边境。

    这边和亲未定,那边便大军压境。

    拿不准昊周是个什么意思,皇帝自然会叫停和亲事项。

    只是

    叫涤竹好奇的,都不是这些事。

    而是这个消息,晏陵早在昨日就已经收到了。

    但他并未第一时间禀报,反而是在方才昊周太子求娶思宁郡主后,当着所有朝臣的面,将消息禀报给了圣上。

    倒不是说时机不对,如今昊周太子还在大徽,无论昊周有什么想法,也是不敢轻易妄动的。

    就是这个时机

    涤竹小心翼翼地扫了眼自家主子的背影,晏陵素来都是这般模样,唯有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能隐隐看出些不同来。

    他总觉得晏陵神态较往常更冷一些。

    涤竹低下头去,不敢再妄自揣测了。

    晏陵到太和殿时,殿内正好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他站在殿门外,脚步微顿。

    “无论如何,思宁郡主都不能作为和亲公主嫁到昊周若此番当真应了,那将皇上及永安王的颜面置于何处”

    “可昊周太子许下的,是太子妃之位。皇上,据臣所知,昊周多年以来的太子妃亦或者是皇后,皆没有外族之人,昊周太子许出未来的后位,必然是极为看重这一门亲事。”

    “再者臣以为,此番变动可行。”说话的大臣隐去的内容,在场之人皆一清一楚,他所想说的,不就是永安王跟思宁郡主婚约多年都没成。

    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永安王心思不在思宁郡主身上,那这般情况下,解除了婚约,永安王可以迎娶温玉若,思宁郡主也可以嫁到昊周,岂不是两全其美

    然皇帝还是没有回答。

    “皇上,晏大人到了。”

    “传。”

    晏陵被宫人领了进来,方一入殿,皇帝便将两份折子递给了他。

    “这是昊周太子所呈的折子,另有陆定远的奏折。”皇帝淡声道“陆定远说,已经同昊周交涉过了,对方暂时没有越境之意,而昊周太子则是提议尽快落定和亲事项,也好让昊周子民安心。”

    “晏卿,依你所见,昊周此番突然整兵压境,是因担忧太子的安全,还是有其他目的”

    晏陵淡声道“昊周绝大部分主将如今都在大徽,军中无将领,贸然行军,只会折损昊周将领士气。”

    皇帝闻言,不由得微眯了眯眼。

    那他都知道这些,却在方才的高台上,当着昊周使臣和所有官员的面,说昊周大军来犯

    皇帝不由得打量了他几眼,忽而道“昊周太子想娶思宁,此事你怎么看”

    “臣方才打断议事,便为此事。”晏陵神色坦荡,并无半点心虚之意“此事不可。”

    殿内一静。

    自开始议事后,就伫立在了一旁,面色发沉的萧缙,抬眸看向了他。

    晏陵面上看不出情绪,他只道“如今章世子是郡主的护卫,若郡主出嫁,章世子是跟还是不跟”

    忠勇侯

    这怎么还有他的事

    但这话他也不好回答,说跟吧,那等于白给昊周送一名猛将,说不跟吧,章玉麟的情况在场之人皆清楚,离开温月声,他还能不能上战场都是个问题。

    “未吞并周边几个小国前,昊周是一蛮夷之地,体格似章世子般的人,不多,却也并非没有。”

    晏陵神色淡淡,说话时也几乎没什么情绪,只道“郡主若为昊周皇后,有这般人才,是提点,还是不提”

    满殿沉默。

    唯有萧缙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提及今日求娶的事,满场之人在乎的,都是他跟温月声的婚事。

    只有晏陵,他眼中似乎就没有这门婚事。

    “皇上,晏大人所言有理,即便不是如此,还有王爷跟郡主的婚约,骤然答应下来,于大徽的颜面有损。”

    皇帝沉吟片刻,并未开口。

    “父皇。”萧缙却在此时开了口“思宁是儿臣的未婚妻,昊周太子此举,是夺儿臣之妻,请恕儿臣不能同意。”

    满殿安静。

    莫说皇帝,就连周围这些个大臣俱是面面相觑,一时摸不清萧缙的意思。

    当今皇帝几个儿子中,唯有萧缙最是深藏不露,喜怒难辨。

    他是中宫之子,是唯一的嫡出,虽未明说,但许多人都已经将他当成是储君的有力候选人之一。

    他也极少会在圣上面前表露什么情绪,这还是第一次,哪怕隔了这么久,他依然难掩怒色。

    可是

    他自来心悦的,不都是温家一小姐吗

    这话一出,倒是叫许多人都摸不清他的想法了。

    皇帝亦是眼眸深沉地看了他一眼。

    然至议事结束,皇帝都未开口直言,是让福瑞公主去和亲,还是改成思宁。

    走出宫殿后。

    几位大臣在前,依旧在讨论着今日武斗之事。

    萧缙落后半步,正好同晏陵同行。

    他沉声道“今日之事,多谢晏大人。”

    复又道“待改日我与思宁郡主成亲之时,必邀晏大人过府喝杯喜酒。”

    他此前从未在人前提及过跟温月声成亲的事。

    如今这话说得是莫名其妙,连他身后的长随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唯有晏陵神色不变,声音冷淡地道“婚宴之上,也会请温一小姐”

    萧缙的脸色瞬间变得格外难看。

    晏陵已经抬步离开。

    涤竹跟在晏陵身后,一路出了皇宫,都没听见晏陵开口。

    他也未多言,只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等晏陵入内。

    却见晏陵行至门口,微顿了片刻。

    他声音里带着些凉,冷声道“找个宫人,将方才萧缙的话,传给温夫人。”

    这种从未听过的吩咐,叫涤竹愣了半天。

    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应了声是。

    待晏陵上了马车后,涤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永安王这亲,怕是结不成了吧

    且自各皇子成年之后,他家主子无论是人前还是人后,从未表露过对任何皇子的好恶。

    此番,他竟是直呼了永安王的名字

    涤竹人还在这里晕乎乎的呢,抬眼就见晏陵身边另一个长随匆匆赶来。

    “主子,国寺出事了。”

    那边,章玉麟在武斗上受了伤。

    伤在膝盖,行动困难。

    皇帝派了两个御医给他治伤,他便暂时留在了猎场行宫内。

    温月声则是打算回国寺之中。

    然马车行到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温月声抬眸,谷雨便支开了马车车窗。

    天边还亮着,夕阳余晖落在了马车之上。

    拦住马车的,是个眼生的男子。

    对方穿着普通,见车窗打开后,微顿了下,方才上前道“小的见过郡主。”

    不等车内的人发问,他便直接道“小的是孙府下人。”

    “我家夫人让小的给郡主带话,说是周家小姐有危险,还请郡主速归。”

    这话一出,谷雨神色巨变,忙不迭看向了温月声。

    温月声放下了手中的书,神色冷冽。

    原本缓慢行走在了路上的马车,一路疾驰。

    皇家国寺的位置,较京城的一般寺庙都要远一些,这边更靠近皇家陵墓,从国寺到陵墓,都有重兵把守。

    非特定人员,轻易是不得靠近国寺及陵墓的。

    然只要离了国寺,便不再是驻守将士的管辖范围。

    去往国寺的路上,有好几条岔路,指向不同的位置。

    其中有一条,通往的是一个早些年就已经废弃掉了的寨子。

    这边人烟稀少,历经多年,寨子已经破败不堪。

    因着当初寨子被废弃的时候,发生过许多不好的事情,所以住在附近的百姓都道是这边闹鬼,寻常便算是白日里,也不愿意往这边来。

    导致通往寨子的路,被许多杂草覆盖,马车一路行来都格外的艰难。

    在马车又一次停下来后,温月声直接下了马车。

    “郡主。”四下荒无人烟,只有远远地能看见那个破落的寨子。

    谷雨心下不安,想要跟温月声一并过去。

    却见温月声握住了手中的佛珠,冷声道“你留在这里。”

    谷雨心中一跳,刚想拒绝,却对上了温月声那双冷瞳。

    谷雨当下是连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她有心想劝阻温月声先去报官,却不敢同眼下的温月声说些什么,只得顿住脚步。

    温月声手腕上还戴着那串佛珠,只身一人,穿过了这一片荒芜的草地,往寨子里走去。

    夜幕降临,这个荒废掉的寨子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灯光,只这般看着,便觉得瘆人。

    温月声独自一人,犹如夜里的鬼魅一般,走在了这边。

    经过一处破败的庙宇时,她顿住了脚步。

    里面传来了几个男人高昂的调笑声,隐约还能够听到些许女子的声音,很小,细微到了几乎听不见。

    “啪”破败的庙宇之中,为首的男人面上横着几道可怖的伤疤,他一口喝下了酒坛中的烈酒,将坛子摔碎。

    碎裂的酒坛扎破了周曼娘的脚踝。

    她额头磕破了一片,血顺着头发,将她的右眼遮挡了大半。

    而在她面前有个男人,正捂着自己被刺伤了的脸颊嚎叫。

    “臭娘们,竟然敢刺伤老子”

    “怎么,不想救你姨娘了”

    “嘶,那丑婆娘竟然有着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闺女。”

    “这娘们可烈性得很”

    “得了,别忘了主顾的话。等会哥几个爽够了之后,就将她扔到路上去,别叫人给发现了。”

    这话说完,几个男人对视了眼,为首那个满脸刀疤的男人,直接上前,一把抱住了周曼娘。

    周曼娘只觉得浑身冰冷,她咬紧了牙关,死死地握住了袖笼中的短匕首。

    这把匕首,是郡主给她的。

    周曼娘永远都会记住,那日风冷,她和姨娘,被父亲送到了国寺中。

    姨娘不断地在耳边啜泣,哭诉着她们错了,让周远度不要将他们送到了寺庙中去。

    她听了一路姨娘的抱怨,没有多说话。

    一直到他们在国寺外静候了许久,再抬眼时,她看见了温月声。

    那日夕阳也似今日一般,红得似火。

    郡主在听到了她父亲荒唐的请求后,竟没有直接拒绝。

    她只问周曼娘“你可想留下”

    周曼娘毫不犹疑地点头。

    哪怕这个决定,让她在此后的几日里,接连遭到了姨娘的埋怨。

    可她也是开心的。

    因为她终于能够挣脱那个家了。

    她再也不用寅时就爬起来,在嫡母面前立规矩,遭受嫡姐的毒打和羞辱。

    也不会在深夜里,听着姨娘的哭泣声,点着油灯,给嫡姐做她要用的帕子荷包。

    在国寺的这几日里,是她活着的是十几年里,最为快乐的几日。

    即便姨娘每日里都在哭,哭她日后的前途,哭自己的命苦,哭她以后再也找不到好人家。

    可她也不后悔。

    她并不想嫁人,她只想一辈子都跟在郡主身边。

    只要能跟这些时日一样,她就此生无憾了。

    可是这些人还是不放过她。

    清晨郡主离开后,国寺内很安静。

    她便打算去厨房里,给郡主做些吃的。

    这几日斋戒,郡主吃得很少,她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

    她在厨房里忙活了许久,午后回房间歇息时,就听到姨娘房间里的丫鬟哭着说,姨娘人不见了。

    她当下来不及多想,放下手中的东西就跟丫鬟一起出去找姨娘。

    但国寺内外都被他们找了个遍,只有个小沙弥说清晨见过姨娘,跟一个丫鬟打扮的人离开了国寺。

    周曼娘当时觉得不对,可还是出了国寺去找姨娘。

    只她到底留了个心眼,将郡主送给她的短匕首带在了身上,并且嘱咐了寺中的僧人,若她两个时辰内还没有回来,就派人传信去给郡主。

    她也没想到这些人会这般大胆,她才离开国寺没多远,就被人打昏,醒来后,人就已经在这里了。

    她从这几个歹人的话里,听出了他们是收了旁人的银子,来坏她的清白的,不光如此,那个主顾还要他们将她的腿骨敲碎。

    让她后半辈子,都只能够躺着过活。

    她拼死挣扎,用头上的簪子刺伤了其中一人,结果换来的就是一顿毒打。

    她此刻头脑昏沉,眼前被血模糊掉了大半,却死死地握着那把短匕首。

    今日若活不成,她便只有来世报答郡主的恩情。

    她便是死,也要拉着这几个畜生一起陪葬。

    周曼娘不会武,她也不打算用手中的短匕首捅死面前的这几个人,但是她自那天周钰婕的事情之后,就在自己的衣服内侧,缝了一个荷包。

    荷包里装着的,是她调配的剧毒。

    那毒只要人的身体沾上,便会立即毒发身亡。

    她要这些畜生,跟她一起死

    在刀疤脸凑近的瞬间,周曼娘握紧了手中的短匕首,只待他过来,她便要划破衣襟,跟他们同归于尽。

    “等等,这娘们手里有东西。”那刀疤脸停顿了一下,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

    “啪”这声音在这个破败的庙宇里,格外的刺耳。

    也让那些个男人的笑容,变得更加的肆无忌惮了起来。

    周曼娘被他打得头偏向一方,唇角溢出了血,手中紧握着的匕首,也被对方夺走。

    她死死握住,匕首在她的腕间划出了一道血痕。

    “贱人,还想着捅老子呢等着,老子这就让你知道”

    刀疤脸怒不可遏,扯住她的头发就要往旁边的柱子上撞去。

    然还未来得及做,就听得一声巨响。

    “砰”那道破败的木门,被人从门外踢开。

    外面黑漆漆的一片里,站着一个女子。

    这边的人先是一静,随后反应过来,均是抽出了手中的刀。

    刀疤脸眯了眯眼,仔细看清了那女子的长相之后,大喜过望“哥几个今儿有福了,来了个更绝”

    他手中还扯着周曼娘的头发,周曼娘在剧痛之下,依旧强睁着双眼,看清楚了来人。

    她几乎是看到了对方脸的瞬间,眼泪便流了出来。

    声音细微地道“郡主。”

    她在剧痛之中,只看见温月声缓步走近。

    她想让她走,想说危险。

    然而在头部撕裂般的痛楚里,她的意识已然不受控制,坠入了深渊。

    夜已深。

    谷雨等不到马车从车道上挪开,又放心不下温月声的安危,便独自一人冲去了正道之上,想要拦住经过的人,让对方去报官,或者是去帮温月声的忙。

    却没料到,她刚到了这边,就看见晏陵并着身后的几个官员,策马而来。

    谷雨大喜“晏大人”

    “晏大人,快救救郡主”

    她又慌又乱,甚至顾不得把事情说清楚。

    晏陵也没有开口问。

    他翻身下马后,径直往那破败的寨子中去。

    跟在他身后的官员,越看越是心惊。

    这里是通往国寺的必经之路,然因为荒废了多年,始终都没有人管。

    今日却在此处出了事,出事的人,还极大可能是那个今日才帮助大徽赢下了武斗的思宁郡主

    若郡主出了事的话,他们这些官员的人头,只怕全都保不住了。

    寨子里静悄悄的,恍若一个人都没有。

    甚至只能够听到他们几个人的脚步声。

    在经过了一出破败的庙宇时,晏陵顿住了脚步。

    只一瞬,他便毫不犹豫地往那边走去。

    他动作极快,以至于后面的几个官员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人已经到了那边。

    残破的木门倒在了一边,这边没有任何的遮掩物。

    屋外冷淡的月光洒落了进来,照亮了整个室内。

    然刚行至庙外,晏陵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他抬眸。

    庙宇之中,乱糟糟的一片。

    脏乱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具尸体。

    唯有一人站立。

    月光倾洒于她身上,仿若给她衣裙上的金莲,都镀上了一层佛光。

    而这个于佛光之中站立的人,手持一把长刀,刀刃之上,还在不断地滴血。

    她浑身上下不染尘埃,连带着握着刀柄的手,都犹如瓷玉一般。

    只有那一把不断滴着血的长刀,在提醒着他,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温月声闻声回头,与他对上了视线。

    刹那间,他看到了一双似无尽深渊般的黑眸。

    深沉,幽静,形同死域。

    她脖颈后的红莲,红得似火一般,在雪白的脖颈间,好似于这个静谧的月夜绽放。

    连带着这整个庙宇里,都盛满了冷香。

    不是她常用的檀香,而是一种冷绝的,似日夜浸染出来的冰冷刺骨的香。

    她回身静看了他几眼,忽而朝他走了过来。

    那串他赠予她的白色佛珠依然缠绕在了她的右腕间,却好似佛珠上的光芒都黯淡了许多。

    月光落在了那把刀上,折射出冰冷的光,晃在了他的面上。

    他就这么看着她一步步走进。

    没有表情,也没有后退,只沉默无声地与她对视。

    然她身后无边的黑暗,像极了她此刻蓬勃的杀性,将要突破一切撕开黑暗冲刷出来了一般。

    伴随着她步步走近,跟随在了晏陵附近的暗卫,几乎是人人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刃,离得最近,就在晏陵三步开外的那个暗卫,甚至已经提起了手中的剑。

    “哒。”

    下一刻,却听长刀滚落,被她随意地扔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她声色淡淡,在这静谧的夜里,带着几分寻常难以窥见的冷意“来得真晚。”

    所有的人皆怔住了。

    那些落后晏陵很远的官员,终是追了上来,刚一过来,就见得这边满地尸体,皆是被吓了一跳。

    “这、这是怎么回事”

    “郡主您没事吧”

    “这里怎么死了这么多的人”

    在这些惊愕慌乱的视线里,温月声抬眸看向晏陵,轻笑道“晏大人身边的人,当真是好身手。”

    隐匿在了附近的暗卫们,闻言皆是心头一跳。

    他们没杀人。

    这边的官员一愣,面面相觑,皆是不知该怎么回答。

    晏陵望着她那双冷眸,道“郡主没事便好。”

    “郡主”谷雨终是追上了他们的脚步,她急得双目发红,刚跑到这边,顾不得其他,只围着温月声看她有没有受伤。

    “可有绫帕”温月声问。

    谷雨微愣,正欲回答,却见旁边伸出来一只骨节修长、白皙如玉的手,手中握着一方绫帕。

    晏陵淡声道“郡主请用。”

    温月声扫了一眼,接了过来。

    她心中燥意太盛,只是绫帕,是擦不干净的。

    此刻谷雨也终于是发现了里面横七竖八的尸体,被吓得惊叫连连。

    她的叫声,倒是让在场的官员皆是松了口气。

    总算是多了个正常人。

    谷雨惊吓过后,看见了里面已昏睡过去的周曼娘,倒也顾不得害怕,匆匆进了门,去将周曼娘扶了起来。

    周曼娘浑身是伤,被背出去的时候,身体还在不自觉地瑟缩。

    同行的官员也终是找到了被绑在了另外一间破房子里的杨氏。

    杨氏早早地就昏厥了过去,她本来身子就不好,这会更是气息微弱。

    同周曼娘一起,被送往了国寺内休养。

    温月声却并没有一并回到国寺。

    夜风卷起她的裙袍,似蝶一般飞舞。

    她擦拭着手,声音很冷“是周远度之妻,孙氏所买通的人手”

    晏陵抬眸,看向了匆匆赶来的涤竹。

    涤竹满头大汗,闻言便道“是。”

    “孙氏买通的这伙人,原本就是些到处打家劫舍的贼寇,好几人身上都背负着人命,本就是亡命之徒,根本不在乎其他,只为了孙氏许诺的那些好处,便在此处埋伏了许久,等着动手。”

    “除此外,孙氏还与孙府的人串通,通过孙府的人,找到了”他停顿片刻“找到了公主府的人,让公主府的人出面,这才支走了杨姨娘。”

    那杨姨娘也不傻,知晓如今木已成舟,如果是孙府的人直接出面,她胆子小,自然也不敢离开国寺。

    可若是公主府的人,就不一样了。

    杨姨娘知晓如今他们靠着郡主在过活,听到了公主府有事找,还以为是温月声的吩咐,这才出了门。

    也是因为看到了公主府的人,国寺外边的人才没有多加阻拦。

    导致杨姨娘直接被骗出了公主府,而后被绑至这边,成为了他们对周曼娘动手的诱饵。

    温月声问“谁”

    涤竹小声道“小的只打听到了是温夫人身边的一个妈妈,姓王。”

    温月声闻言,当即转身就走。

    涤竹看着她上了马车,迅速消失在了眼前。

    那慌乱的心跳才渐渐恢复。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不是晏陵身边的人吗,怎么变成对温月声毕恭毕敬的了

    他挠了挠头,见得晏陵神色冷峻,冷眼看着那寨子的方向。

    “差人将此处烧了,今夜的事,让顺天府尹直接上报天听。”

    涤竹心头一惊,忙低声应是。

    那边,因温月声这几日都住在了国寺里,今日也没有回来的打算。

    温寻也没有再差人去请。

    然他心中始终不安定,便吩咐了底下的人,明日一早,再去将温月声请回府来,此后无论温月声愿不愿意回来,每日去请一次。

    今时不同往日,那昊周太子点名要温月声。

    若皇帝犹豫,当真将温月声嫁去了昊周,此后她便是昊周皇后。

    温寻细想之下,越发心惊。

    晚间与陈氏躺在了一张床上,也是久久无眠。

    正思虑着,却听到外边一阵喧哗。

    他当下立起身来,怒声道“都在吵吵嚷嚷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房门被人推开,他身侧的陈氏也披着衣服坐了起来。

    进来的人是蒋嬷嬷,她神色难看地道“老爷,夫人,郡主回来了。”

    温寻皱下眉头“现在”

    这都什么时候了,温月声怎么会大晚上的回来

    但她能回来,倒也是件好事。

    “来便来了,正院里闹什么”

    蒋嬷嬷道“郡主郡主她直接进了正院。”

    温寻吓了一跳,她跑到他们院子里来做什么

    正想着,就听底下有人来报“老爷、夫人,不好了,郡主差人将王妈妈押到了院子里,眼下说是说是要叫人将王妈妈杖毙”

    温寻当下变了脸色,也顾不得多问了,匆匆起身往外走去。

    陈氏这会也彻底清醒了,但她不像是温寻,反而是先问了蒋嬷嬷“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奴婢不清楚,只听底下的人说,似是国寺那边出了事。”

    陈氏面色变了变。

    此刻的正院内。

    王妈妈衣衫不整,披散着头发,状似疯癫一般,不断地吼叫着“郡主,这里是老爷夫人的正院,你怎能这般做”

    “奴婢是夫人的人,便是犯了错,也当由夫人来处置才是”

    温月声闻言,径直扔掉了手中的绫帕。

    既是擦不干净,那便不擦了。

    她示意押住王妈妈的人松手,那两个婆子一放开,王妈妈便理直气壮地直起了身来。

    然没等到她再开口,她的脖子就被人给扼住了。

    王妈妈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温月声掐着她的脖子,冷声道“是吗”

    “你说是你的夫人来得快,还是我现在拧断你的脖子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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