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第二百四十九章
“也许只是血雷将没有露面而已,”江遇裘背后站着一男一女,江遇裘一言不发,反倒是其中的女子难以置信地出言反驳。
她旁边的男子喝道:“莫要插嘴。”
女子一扭身,说:“又当魔妃又当血雷将,抽空还做个庄主夫人,她可真忙!”
苏文尘似是怜悯又似是阴沉地说:“我比谁都不愿意相信这个。”
“……文柳,你还不长记性?”女子旁边的是她兄长,两人的眉眼有些相似,懊恼地瞪了她一眼,目光中满是恨铁不成钢。
文柳这才老实下来,惴惴不安地说:“只是提醒你们一下嘛……总不能谁都说什么就是什么,殿下,你说是吧?”
“我不是殿下,别这么叫我。”
苏文尘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合理。”江遇裘语气平静,冷淡地扫过四周,他依旧警戒着远远跟在后面的萧方和狗群。
确切来说,魔妃就是血雷将这个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而且这才是白月烟在百般磋磨之下还能存活的原因,比起有人保驾护航,还是自己有保命的本事更合情合理。
而且她是唯一一个有条件收集和获得完整雷灵芽的人。
身为元家家主私生子的魔尊因其灵芽品质不佳,在御灵山庄的生活相当艰难,后来他离开山庄堕为魔修,又因聪慧,自成一派,有不少人跟随追捧。
一开始的魔尊因行事作风臭名昭著,他过于好色,但对女人残忍粗鲁,后来老魔尊落败,他成了新的魔修尊主,更变本加厉,然而声讨他的人越来越少。
而等他杀了新任的家主元一笑之后,别说魔修,修仙界都得避其锋芒。
传说元一笑被他开膛破肚,夺走了相当要紧的东西,并非心肝脾肺,也非元神灵气,那时众人还不知道承仙树可驱使神力,只知道那位家主死状惨烈,而元家一直缄默不言。
丢失的东西导致整个元家彻底衰败,整个修仙界的雷系修士销声匿迹。
江遇裘猜,魔尊借用承仙树拿走了元一笑的半个灵芽,这和偷钱窃书不同,灵芽承自天意,每一个属性独属于一家,而整个血脉世家的灵芽是相连的,所以元家愈发虚弱,而外界的雷灵根也开始随之削减。
魔尊一直试图抢走另外半个雷灵芽,元家严防死守,结果在这种情况下那半个雷灵芽还是丢失了,不知所踪。
随后万剑之横空出世,争鼎之战引发了仙魔两道彻底的斗争,生灵涂炭,直到万剑之设下三之方寸,关押所有魔修,一切才平息下来。
灵芽失窃的时间在仙魔大战之前,而白月烟作为他的宠妃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下手。
以白月烟的性格,她绝不会把到手的灵芽交给任何人。
而柳芸的身份,江遇裘有两个猜测,一是她和某人联手,私下潜入柳家,借柳家和元家交好,趁机偷取剩余的雷灵芽,而当时的柳家正因被杜若兰暗算而苦恼,他们打算把毒过渡出去,两人的潜入恰好正中下怀。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元家的严防死守其实另有意图,遥想当年,魔尊的能力足以杀掉元一笑,那么强闯元家夺取灵芽也并非难事,也许魔尊没找到另一半灵芽的原因不是元家藏得太好,而是灵芽根本不在元家,元家人为了蒙骗魔尊,吸引他的注意,这才做戏假装灵芽就在元家手里。
而柳家的那个义女,没准是魔尊自己出的主意派可信之人去偷灵芽,这样则比前一种猜测多了几分合理。
魔尊相当乖戾狡猾,白月烟作为宠妃不可能随意离开魔宫,除非这是魔尊默许的。
而柳家信奉地冥玄女,说不定这其中还有玄女牵线搭桥。
如果说后者属实,那么江遇裘相信从一开始那半份灵芽就在白月烟手里,当年元一笑和魔尊见面时,白月烟极有可能也在场。
至于缘由,御灵山庄各家秘闻已不可考,但从年岁来看,元一笑和白月烟同岁,皆出自修仙世家,也许是青梅竹马,不过据说当年白家的小姐与其护卫心意相通,又也许只是魔尊一时兴起带个美人去捧场。
过去的事只有过去的人才知晓,江遇裘的猜测注定无人解答。
这时,文柳又说话了,“我觉得可疑,既然她是血雷将,又何苦受制于人,做什么魔妃又做什么庄主夫人?要我这么厉害,我来当这个尊主还是什么庄主!天下美男做我夫人才行!”
文柳的兄长脸色涨红,厉声叫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他小心地瞥了眼江遇裘的脸色,嘘她:“你不要命了?!”
“……我这……我这不是帮你们理理思绪吗?”文柳也怕极了江遇裘,知道自己实在大逆不道,相当于当着皇帝儿子的面叫嚣自己当新王。
江遇裘倒是没什么反应,若有所思道:“有理。”
苏文尘则说:“想这些也没用,就算知道了她的真身,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她。”
血雷将会日月同辉,这就成了死局。
那功法以战意驱动,棘手至极。
“就不能来道法术从远处将其击杀么?”文柳觉得相当简单,“趁她来不及反应,直接轰了她的脑袋。”
这是南秋最擅长的东西,文柳不敢提,但她眼里明晃晃就是这个意思。
文杨叹气道:“所以她才要去皇城。”
如果真有人打算这么做,皇城内外成百上千百姓官员都和她一起灰飞烟灭。
“而且,那具傀儡不见了,”听雨阁来消息时江遇裘气得都要头疼。
白月烟假死逃跑时撇下了她的夫君,这位倒霉的庄主便被留在了原地,他修为境界虽高,但已没有神志,外加上御灵山庄不放人,听雨阁还得借了南秋夫君的面子才留下几个人一同看守傀儡。
结果,御灵山庄人在令人失望这方面从不让人失望。
展兼不见了。
日月同辉先以战意激发,但还有一个要紧的前提条件,须得与人肢体相触,从中探取些微灵气,所以日月同辉功法需要辅以傀儡。
倘若与敌人距离过远,那就先借傀儡备用。
江遇裘与毒蛊娘对战时恰好她动了杀心,还掐着两人的脖子,日月同辉自然而然就发动了。
文柳发牢骚:“就没有什么法术能单独杀一人吗?”
“那不够光明磊落,”重点是咒杀或暗杀同类的法术被算作魔功,会的人都在三之方寸内。
“南秋的丹青文书法可以直接将她‘赐死’,我已经告诉她了,”江遇裘面色阴沉地看着远方。
苏文尘则雀跃起来,“好极了。”
江遇裘说过南秋就在白州皇城,这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苏文尘自顾自高兴了半天,她想起南方还,心中忍不住落泪的冲动,她往旁边看去,结果看见众人皆是一脸凝重,全无欣喜。
“怎么回事?”
江遇裘镇定道:“我觉得南秋动不了杀心。”
“怎么可能?”苏文尘先是目光凌厉地扫过四周,最后又落到江遇裘身上,“你是她道侣,居然怀疑她的品行?”
江遇裘并未回话,只是用一种平静到冷漠的目光盯着苏文尘。
以南秋的实力,她要动手早就动手了。
现在的风平浪静并不是什么好迹象。
苏文尘提高音量,几乎在大喊大叫:“血雷将亲手杀了她娘,害死她爹,无数人丧命她手,现在南秋不想报仇,这怎么可能?!”
“我没说她不想报仇。”
苏文尘狂乱道:“这有什么区别?事到如今只有你死我活,没有其他结果!”
江遇裘任她乱吼乱叫,不为所动。
经过一通宣泄,苏文尘冷静下来,透过残破的面具,江遇裘仿佛看见一双冰冷的狐狸瞳孔。
“你会阻止她的,对吧?帮她回归正道,让她做她该做的事情,”苏文尘另有所指,“这是你该做的。”
江遇裘从未怀疑南秋会倒戈,“你们只安排她做什么,从来没考虑过她在想什么?”
“老天对所有人都是如此,南秋不能成为例外,”苏文尘的语气显得过于不近人情,“你替她鸣不平,是否也因为自己身不由己?嗯,堂堂太子殿下居然要追在一个孤僻古怪的女修后头,要么替她收拾残局,要么替她遮风挡雨?”
周围几人面上皆有愠怒,江遇裘却无动于衷,“残局从不是南秋留下的,她也用不着别人帮她遮风挡雨,我做的不过是伸出援手,不是我,也可以是别人。”
苏文尘不置可否,“我只要你一句话,如果她真的听信谗言,在铸成大错之前你会阻止她么……即便要杀了她?”
江遇裘叹了口气,“我会的。”
白州皇城之外,南秋盯着恢弘喧闹的城池一言不发。
“……我一直好奇一件事。”
南秋漠然道:“你好奇的事情太多了。”
白月烟不理会她,执着地问:“其实我一直在观察你,从你来此,不知道你发没发现。”
“什么意思?”
“你也知道自己身份很特殊吧,自然会有很多人看着你,”白月烟好似密友般和南秋搭话,“我见过你苦恼、困惑、沮丧、懊恼……但我很少见你愤怒,你会愤怒吗,对这一切?”
受人摆布,被人利用,被人抛弃。
南方还和纤云死了,巨大的烂摊子却留了下来。
“……当然,”南秋不可能不愤怒,怒火无时无刻都在,在她心里,识海深处,也在她皮肤之下,如小虫般片刻不停啃咬着她,“但有用吗?”
白月烟笑了,说:“以我的经验来讲,有。”
南岳山前,袁赋拿着一把长剑浑浑噩噩朝前走。
一片狼藉当中他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青禾?”
那小姑娘就站在南岳书院的旧址之上,看了袁赋一眼,紧接着一刀捅进了自己的心窝。
袁赋最后只看见如血海般的尸毒迅速吞没了自己,然后吞没了南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