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第二百四十六章
“二位，迷路了吗？”
枫倩脑袋嗡的一声，窒息感随之而来，好似狂风怒号，卷走了她周身的空气。
郑乔乔就站在枝杈之间，腰后背着一把长剑，居高临下望着两人，“找不着方位了应该往上走，不是往下。”
这么多年过去，两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枫倩探了下她的境界，狂跳的心平静下来，“郑乔乔，你来干什么？”
郑乔乔微微一笑，“我只是想给你们指个路，苍木境得继续朝前走。”
目的暴露险些让枫倩方寸大乱，但她演技极好，不动声色道：“用不着你来多管闲事。”
“除魔卫道，义不容辞。”
枫倩像是听见了笑话，郑乔乔也才不过筑基，自大得仿佛已经天下无敌。
“……你倒提醒我了，”枫倩咬牙切齿，但提防其中有诈，并未贸然出手，“一会儿就拿你做要挟，瞧见没有，剑尊大人在我这边？”
枫倩希望裴筠能稍作配合，至少在人前给她些脸面，然而裴筠只瞧着远处，神情漠然，仿佛这俩人只是脚边的蝼蚁，枫倩像被扇了一掌，羞怒地瞪着裴筠。
比起在南秋面前，枫倩更不愿意在郑乔乔面前丢人现眼。
郑乔乔好似怜悯般扫了他们一眼，垂眼轻笑，“你是说这个已被除名的冒牌货？”
裴筠这才有了反应，他猛地扭过头，盛怒之下，冰霜迅速攀上周围的树枝。
枫倩慌张起来，裴筠的杀气令她瑟瑟发抖，郑乔乔却无动于衷。
大约是顾忌剑宗，裴筠收回威压，平淡道：“区区虚名，随他们去。”
郑乔乔火上浇油，“是，他们说你也心知肚明配不上剑尊之位，当年唐鹤及是不想剑宗丢人才帮了你一把。”
四周一片死寂。
原来裴筠能成为剑尊是唐鹤及在背后运作，只不过是为了保全寻天剑宗的名声，不让剑尊之位落到别的门派手中。
青州第一仙门可以有负心之人，但绝不能有无能之辈。
枫倩瞠目结舌，她不用去瞧裴筠的脸色，脚下的冰面足以看出他已在暴怒的边缘。
“你找死，”裴筠脸色铁青，一张俊美面庞扭曲成了恶鬼。
树叶眨眼间化为冰片，刷刷往下落，冷风刮过，肃杀凛冽，郑乔乔在他毫无保留的威压之下纹丝不动，甚至连眼睛都没眨，“到了这个份儿上你还不敢拔剑吗？”
“剑……前、前辈，她是故意的，切莫上当，我们还有要事在身！”枫倩怀疑要么郑乔乔真是活腻歪了，要么就是故意为之，裴筠再怎么无能也比她强千百倍，杀她跟捏死一只蚂蚁并无区别。
阴冷的目光落到枫倩身上，枫倩干笑了两声，“方才我什么也没听到，真的。”
裴筠面色涨红，鼻翼翕动，脖上似有血管蹦跳，他费了些力气才平静下来，像是枫倩的劝阻起了作用。
郑乔乔自始至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这样？”
“……可笑，愚钝，你不过是仰仗着和剑宗有几分交情在这里耀武扬威胡说八道，倘若他们不在，你早被碎尸万段了，”裴筠不屑地别开脸。
郑乔乔做了个鬼脸，“其实我也觉得他们有点碍事。”
“什么意思？”枫倩感觉情况不妙。
郑乔乔并未作答，只是耸了耸肩往侧边让去，裴筠轻蔑地撇了下嘴，他还没说出虚张声势这四个字就大惊失色到说不出话来。
从郑乔乔身后出来个人，他原本蜷缩着身子，等郑乔乔让开便站了起来。
“……沈铮？”裴筠光是看见身形便认出了他，裴筠瞪大了眼睛，“你……你不可能还活着？！”
枫倩登时心下一冷，她知道沈铮这个名字，那是本该待在裴筠位子上的男人，那白发、那身姿、那气势……
那才该是剑尊。
枫倩看见那人没有双手，从袖管中伸出来的是两把细长的剑刃。
裴筠的气息彻底乱了，枫倩怔愣在原地，她从没发觉真货和假货的区别如此之大，没有沈铮，裴筠确实有个冷清剑尊的样子，沈铮一来，高下立判，衬得裴筠只是个徒有其表的蠢货。
那两人与枫倩裴筠面对面站着，好似一面坏掉的镜子，一面是人，一面却是扭曲的影子。
枫倩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嫉妒，这样粗野好胜的丫头，老天竟给她配了这样好的缘分，她不了解沈铮，但看过他们应有的天命，枫倩不后悔毁了他们的人生，只恨自己没能得逞，若不是南秋，一切都该属于枫倩。
“……我就知道，你从未悔改过，”郑乔乔看出枫倩心中所想，失望又厌恶，“你知道你爹娘到死都没忘了找你么？”
南秋提过枫倩爹娘，那时他们还活着，一直在寻找离家的女儿，如今郑乔乔又提及一次，但却说他们已不在人世，枫倩心痛了一瞬，转而又轻松了起来，像是甩掉了什么累赘，甚至出现一丝恶毒的优越，“是啊，不像你们，没爹没娘，无牵无挂。”
郑乔乔下巴紧绷，裴筠记恨她刚刚让自己丢脸，刻意道：“听说南秋的爹死了，就死在她面前。”
枫倩笑说：“那碍事的老东西总算死了。郑乔乔，你和她关系这般好，这种时候怎么不去安慰她？”
嗡的一声，长剑出鞘，寒光凛冽，剑身因持剑人的怒火在微微颤动，仿佛蓄势待发。
郑乔乔冷峻地扫过二人，眼中闪烁着光，沈铮的手肘推了下她，她才缓缓说：“我会去的，等了结你们之后。”
枫倩只笑她说大话，“倒不怕你们知道，我有神女庇佑，死不了！”
她总算明白郑乔乔的自信从何而来，郑乔乔带着沈铮，明摆着是来向枫倩和裴筠复仇。
筑基的郑乔乔对付枫倩，沈铮则来对付裴筠。
看似公平，何其天真。
郑乔乔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枫倩先是狂笑不止，随后冷静下来，“怎么，你不信？”
枫倩能从南秋手里多次逃脱，都是因为玄女暗中相助，而裴筠在剑宗顺风顺水多年也是多亏了地冥玄女。
看似阴差阳错，惊险万分，但这么多年，从未有过差池。
枫倩轻蔑地盯着两人，“我说过，你们太不自量力。”
一通嘲讽过后，枫倩裴筠心中万般畅快，对面却无动于衷。
枫倩稍感无趣，此时，郑乔乔掏出一个罗盘，上面的指针正稳稳地指向枫倩。
郑乔乔向来爱憎分明，如镜面般极易揣测，少有这么不明所以的举动。
枫倩顿觉躁动不安，郑乔乔还一言不发，枫倩恼火道：“怎么，你哑巴了吗？”
“枫倩，你之前确实有神女庇佑，所以仙器法宝都找不到你，”郑乔乔把罗盘扔到地上，那指针乱晃了一阵，慢慢指向枫倩，“但现在不是了。”
枫倩愣愣地盯着地上的罗盘，她当年在书院弟子牌上留了一滴精血，后来她试图夺回，但并未成功。
玄女保证有她妨碍，罗盘不会定位到她的身上。
“动动脑子，”郑乔乔目光如炬，替她点破事实，“神女放弃你们了。”
枫倩似被五雷轰顶，裴筠早就迈开步子要跑，半路却被沈铮拦住。
“……不可能！不会的！”枫倩难以置信地大喊，“她怎么会抛弃我们？！”
郑乔乔撇嘴，“可能是嫌你们太过蠢笨？”
枫倩暴怒，咆哮道：“这个贱人……最后翻盘的机会居然临阵脱逃？”
南秋是上州最后的机会，同理，魔妃等人其实也是玄女最后的依仗，枫倩早知地冥玄女蠢笨傲慢，却怎么也想不到关键时刻她居然撒手不管了。
枫倩尖叫怒骂，往常地冥玄女早就出现了，但此时周围只剩一片空洞寂静，连罗盘指针的声音都异常鲜明。
“别得意，就算没有她，胜负也还没定，”枫倩气得五官狰狞，她扯下自己蓝色的耳坠踩在地上，“魔妃没死，一切还没结束呢！”
郑乔乔盯着她，“即便如此，那也和你无关了。”
“你们所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会报应到你们身上，”郑乔乔郑重地拔出剑，利刃锋芒一闪而过，如白雪在地，冰凌映光。
枫倩自知死到临头，挤出几滴眼泪，柔美面庞怯然可怜，“我们不过是棋子罢了……乔乔，都是身不由己，人怎能和神仙抗衡？”
郑乔乔冷漠道：“据我所知，你们能。”
枫倩想到了魔妃，思绪如火花般明灭了一瞬，铁定是她干了什么导致紧要关头玄女弃他们而去。
如此同时，萧方携魔犬将苏文尘逼入死角。
“我不知道魔妃为何一定要你的性命，”萧方对狐狸没有兴趣，他更偏好活人，早前还主动请缨前往南岳或苍木境，但魔妃下了死命令，势必要苏文尘远离南秋，一旦她出了玄丘，即刻击杀。
如此紧迫且肃杀的任务前所未有，萧方跟随白月烟多年，甚至是头一次见她如此迫切地要杀人灭口。
萧方的好奇压过了命令，“你告诉我，我能让你多活一会儿。”
“……我可以说，但你有胆子听么？”苏文尘得知南方还的死讯后并未如料想般心灰意冷，反而斗志高昂，险些彻底甩掉魔犬的追捕，此时，被逼上绝路的她依旧坦然平静，仿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萧方好奇更盛，笑道：“你说。”
“我知道承仙树还有一棵，而且我还知道魔妃背着玄女把它藏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