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第二百四十章
新婚燕尔就要命丧黄泉,实属悲剧。
不知是江遇裘的说辞起了效果,还是南秋宽宏大量,终究血案没能发生。
江遇裘松了口气,试图稍作挽回:“其实颇具个人风格才最为难得。”
“……你这是在拍马屁?”
江遇裘干笑着说:“是出于真心的赞赏。”
“拍马屁,是吧?”
“……是,有用吗?”
“没有。”
碰了一鼻子灰的江遇裘不敢再说话,此时,画里却飘出一个声音,“天赋这东西是与生俱来,你没有,还是别白费功夫为好。”
如今敢以死谏言的实乃勇士,江遇裘带着敬畏朝画里看去,却看见了一个圆滚滚的猪头。
南秋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像是在考虑吃炖猪肉还是炸猪皮,或者二者都要,来个全猪宴。
“寻宝猪是不是大了一点?”江遇裘生怕南秋一生气把这贫嘴玩意儿弄死,赶紧转移话题。
“体型是大了一点,可能是修为增长,认主的法宝也增强了一些。”南秋把猪头按了下去,表情平静,“也可能是背地里偷吃得太多,撑大了。”
寻宝猪在里面大喊:“胡扯!绝对是污蔑!”
南秋置若罔闻,漠然卷起了画,把寻宝猪的怒嚎隔绝起来。
江遇裘忍俊不禁,南秋说:“见笑了。”
“无妨,是你太见外了,”江遇裘觉着一人一猪斗起嘴来颇有趣味,纤云夫人的山水绘卷术实在玄妙,画出来的东西一如活物,而南秋与其吵闹,好似显出顽皮的一面,不再死气沉沉,多了几分活力。
说起见外一事,南秋仿佛才想起来两人已是道侣。
“……同心契这事,我有话想……”
江遇裘不等她说完,直接原地跳起,连忙说:“好像又有人来了,我去瞧瞧!”
南秋神识没看见有人到访,但江遇裘说得紧迫极了,边说边走,已到了门口,南秋挑个眉的功夫他都已经飞了出去。
这下意图显而易见,南秋也没有法子,就算把江遇裘强留下来说话也没什么意义。
同心契传递的情绪相当真实,江遇裘在逃避提及此事。
多亏同心契,南秋才没有命丧当场,然而也是因为同心契,江遇裘险些命丧当场。
到头来,这合籍道侣与诅咒无异。
更何况两人是意外结合,虽然从如今看来,一切并非意外,皆为注定,且有人推波助澜。
也许南秋命中必有此劫,难以避免,因此为了留住她的性命,不择手段的同时还要计划万全。
江遇裘就是之一,南方还的灵芽也是之一。
对此,江遇裘似乎心甘情愿,但南秋难以释怀,而另外有一人则更有异议。
江枫私下与南秋见过面,气氛并不热络,甚至还有些紧绷,失去双腿的仇恨和对江遇裘的埋怨导致江枫对南秋十分不喜。
不过,江枫垂涎无魂之人的奥秘,断腿是他自找的恶果,对此他也无话可说。
按江遇裘的说法,此人小肚鸡肠且心思歹毒,但唯独嘴硬心软,尤其是对女人,比如他记恨亲妹与凡人私奔,到现在都不肯和她说话,甚至不拿正眼瞧她,但倘若江遇裘亲娘有何所求,写了书信,恨不得笔还没放下,江枫就已经抵达。
同理,江枫再不喜欢江遇裘,两人亦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即便江遇裘不受待见,还有他亲娘在中间。
江枫希望南秋能主动切断同心契,合情合理。
南秋并无怨言,但实际去做却稍有麻烦,她得谢过江遇裘舍命救她,互不相欠,然后再用断缘剪剪了两人的线,否则两人仙合之缘断了,之后可能会被天道算成孽缘。
如此一来,以后两人便可再无瓜葛,江遇裘不会被南秋拖累,南秋想干什么也不会被他妨碍,然而断缘剪突然丢失,没得相当蹊跷,江枫不得不再造一把。
断缘剪怎么丢的已不得而知,但南秋不想耽搁,打算和人谈一谈,但江遇裘一提及这个就火急火燎地要跑,又或是其他事情绊住南秋,总之这事耽误了些时日,至今毫无进展。
南秋摸着美人塔画纸的边缘,似是耍杂技似的将其一头抬起,没一会儿寻宝猪就从里面掉了出来,横了她一眼又钻了回去。
如今纤云夫人的身份已明,怪不得只有她会山水绘卷术,所谓的独门密技只是遮掩她凭空造物的本领罢了。
寻宝猪肯定心知肚明,但它从不肯和南秋讲,南秋用认主法宝的术文逼迫它开口,结果也是可想而知。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避着南秋,唯独御灵世家那群人乐此不疲地往上凑。
南秋正盯着某处发呆,南承却来求见。
他在合籍典礼上表现得不错,如此便开始以南秋的得力干将自居,南家旁系中他成了做主那个。
助南秋成为修仙界首位仙尊成了他近期为之奋斗的目标,那样南家自然受益匪浅,亦有望一举成为最为兴旺的修仙世家。
如今,南承巴不得立刻就以面见仙界尊主的礼义相对,动作做得漂亮至极,挑不出一丁点错,穿衣打扮也比往常更为华贵,如同开屏的孔雀,衣摆恨不得铺到十米开外。
现下整个御灵山庄的情况她都尽收眼底,南承想干什么都躲不过她,但无时无刻最大限度放开神识也会令人疲惫,南秋并非真的大能,实在累极也会收回神识,小憩片刻。
不过即便如此,风吹草动她还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有事?”南秋问得漫不经心。
南承呼啦啦地一扯袖子,朝人行了个大礼,“见过前辈,南承这厢有礼了。”
这做作的模样叫南秋倍感膈应,但碍着南于君也在,她只是颔首不语。
比起意气风华的南承,南于君的面相似乎老了一些,眼中难掩悲切,似有泪水,只是隐忍不发。
南方还的死似乎只让他一人备受打击,就连亲生的女儿都不如他来的难过伤心。
据说南于君太过愚忠,死守嫡系,就连南方还都有些嫌弃,他难过,更多是在悲痛南家最后一个纯正嫡系没了,但同时他也是因南方还而实打实的悲恸,做不得假,这便让人左右为难。
南承和自家亲爹正好相反,纯正嫡系没了,他只会欢天喜地,但在南秋面前,他也没忘做表面文章。
而对南方还本人,南承一半敬畏一半憧憬,御灵山庄中的嫡系数不胜数,南方还却是最为独特的一个。
南承年幼时出言不逊,南方还甚至大加赞赏,南于君严加训诫,南方还会阻止。
大概没人相信南承心里也会难过,因此他平日只摆出得意的样子,即便有人以此大做文章他也毫不悔改。
而南秋从未因此找过他麻烦。
这是在南方还死后,南家人第一次私下见面。
南秋觉得这俩人都很棘手,只斟酌道:“有事吗?”
“是,之前您吩咐过,山庄中大事小情都要注意,所有异样要及时禀告,”南承面色红润,和亲爹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现在在南秋面前做小伏低愈发顺手,甚至还找出了几分乐趣。
“前阵子山庄里有两个侍从私自外逃,如今被抓了回来,那一个是少庄主的贴身侍女,另外一个则是庄主居所的仆人,时常奉庄主夫人的命令行事。”
南秋挑了挑眉,她确实看见有两人被抓回了御灵山庄,但不知缘由。
南承凭空掏出个木盒呈上,南秋嫌麻烦,虚空一道灵气划过,木盒中的小笼子便被抖了出来。
甫一被拿出,笼子逐渐变大,那是个相当精妙的铜笼,嵌有镂空装饰,细细密密的法术附着其上,似乎是用来关押大能的法宝,用在此时,都有些大材小用了。
两人被关在其中,神情萎靡,已被严刑拷打过。
“他们可吐露过什么?”
“他们什么也没说。”
南秋挑眉,不知南承把人带来的用意,转而她又领悟了,“你想让我来?”
会探魂术这事,南秋并未声张,但南承为人机灵,猜到这个也不稀奇。
然而,南承摆了摆手,“哪能脏了您的手?”
这下南秋困惑了,只等着南承的下文。
那两个人肉眼瞧着依旧完好无损,但双眼无神,神情似是困顿乏力,呆若木鸡。
南承低声道:“这两人喉舌完好,却口不能言。”
此情此景,一如南秋当年。
南秋立刻就懂了,南承还有话要说:“这男的,别看他只是个居所内的下仆,他门路极广,用了追溯法术,前段日子他在偷偷求药。”
“什么药?”南秋端详着两人的表情,但似乎笼子隔绝了声音,他们什么反应也没有。
“假死的秘药,”南承不卖关子,说得干脆利落,“但药的下落不明,他也不肯吐露分毫,待我们下去继续追问,必能有个结果。”
最近死的人不少,江枫强闯合籍典礼,顺手杀了不少乌足卫和拦路的仙家子弟,净英池和请仙洞府里更是犹如尸山血海,每一个都死得悄无声息。
南秋并未开口,南承有些拿不准她的心思,只说:“是南承想得不周到,应该有了结果再来禀告……”
“不必,治好了伤就把人放了吧。”
南承扫了一眼笼子里的二人,“可这两人必有蹊跷。”
“不需要他们开口我也知道,魔妃没死,她还有后招。”
死得那么干脆,必有古怪。
而这两人没被灭口,只因魔妃就想让南秋知道——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