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第二百一十五章
在外人看来，南秋正和道侣情意绵绵深情款款互诉衷肠，实际上气氛已经跳过这个，往终成怨侣的结局方向去了。
探魂术有问必答，但答得未必详细，更像是把记忆摊开了由施术人自己去翻找。
唐鹤及借法宝辅助既是为了避免出现意外，估计还是为了免遭反噬，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
“……我可以先进去，然后再出来。”南秋权衡利弊，想出了个不怎么明智的方法。
江遇裘忍笑道：“没有这个说法……就算你不用探魂术，我也打算教你日月同辉。”
好家伙，这还有强买强卖一说。
日月同辉能改变修为，确实存在一些能短暂提升境界或者隐匿修为的丹药，但整个修仙界都没听说过这样神奇的功法。
这么上赶着让人学，南秋怕其中有诈。
江遇裘反问：“你不想学吗，难道你不觉得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么？”
功法附赠家世显赫样貌不凡的道侣，岂止是稳赚不赔？
但南秋没被绕进去，她冷酷无情地指出：“我刚刚在问南方还，你扯什么日月同辉？”
“我是在说血雷将，”江遇裘已经完全摸清了南秋的脾气，只需血雷将三个字就能将她的注意力迅速转移，“我有个关于血雷将的猜测，你要不要听？”
南秋目光满含审视与猜忌，江遇裘不管她应不应，只说：“来，你看我。”
“我看你干什么？”南秋脑袋朝后退，用手推他的脸，“江道友麻烦你自重。”
江遇裘装傻充愣，“我很自重啊，你想什么呢？让你看我的眼睛。”
南秋不大自在，江遇裘笑着说：“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南秋，你得配合我。”
“配合你到底干什么？”南秋死死盯着江遇裘，两人对视，却毫无旖旎色彩。
江遇裘说：“看仔细。”
南秋先是不自在了一会儿，随后才认真起来，像观察物品似的瞧他的眼睛。
江遇裘的眼珠漆黑透亮，虹膜中心的小圆孔仿佛在微微颤抖，就在他轻微挪动眼球时，南秋好像看见细细的金线一闪而过，如锋利的弯月嵌在他眼球里。
“唔，抱歉，”江遇裘忍不住眨了眨眼。
南秋欲言又止，“你眼睛里有……”
“对，就是那个，”江遇裘又想揉眼睛，他现在心有余悸，生怕再看见承仙树的踪迹，眼球像是吃了教训，看一处久了就开始冒泪珠。
南秋伸手悬在半空帮他舒缓疼痛，温热灵气在眼周旋转，江遇裘心安理得闭上眼，轻声道：“你还记得我在卢家被……”
南秋手一僵，江遇裘笑说：“那个应该不太容易忘。”
说这话时江遇裘有点脸红，南秋本来心有调侃，但被气氛带动也开始害臊，强装镇定说：“啊，是……”
“原本我以为是为了拿走我的衣服，易容假扮得更加真实，但现在看卢谦应该是还有其他目的，”江遇裘收放自如，“他在找日月同辉的印记。”
“哦，印记……”
南秋有个弱点，她的思绪很容易被带动，尤其在不设防的情况下，注意力会不由自主跟着别人走，江遇裘猜测这是因为她掌握的讯息总是太少，所以每句话她都要听，每个字都要分神去思索，而每一个她遇见的人都喜欢和她拐弯抹角。
瞧着南秋又被牵着鼻子走，江遇裘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
江遇裘不敢再笑，怕漏了馅，干脆利落地告诉她结论：“所以我怀疑血雷将或其同伙会日月同辉。”
卢谦逼问下药看似多此一举，实则是在遮掩他真正想问的内容。
日月同辉是听雨阁最要紧的功法，江枫千防万防，修仙界极少有人知道日月同辉的存在。
这么做也实属正常，能真正改变修为境界毫无反噬，此等秘法一旦被世人所知，绝对会掀起腥风血雨。
所以卢谦知道这功法的途径只有血雷将或者魔妃。
从谋害南秋可以看出卢谦是个谋划万全之人，他要与虎谋皮，必会为自己留下后路，他找日月同辉的印记，足以说明他在暗暗防备会这种功法的人。
因此江遇裘大胆猜测，血雷将会日月同辉。
行踪不定且畏首畏尾这才有了理由，不然以其灭门时的狠厉风格，大可不必到现在还隐匿行踪，直接跳出来大杀特杀才合情合理。
“……我记得你刚刚说只有你们才能修炼日月同辉？”
一提这个，江遇裘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干咳一声，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听雨阁阁主大概是头一次闹了笑话，这位古怪冷肃的阁主公开悬赏柳家义女，原因不明，但明眼人一猜就知道和男女私情有关。
江枫收留柳家遗孤自然是别有用意，各自心怀鬼胎，谁想到是看似弱势的柳家女更胜一筹，她成了听雨阁弟子，还骗到了日月同辉。
重点是，似乎这还不是真的柳家女。
因为核对时间，江枫发现真的柳家义女应该正怀着孩子。
柳家因参与封印毒蛊娘中了剧毒，毁了身子骨，不知是谁出的损招，据说柳家收留了一个义女，让她吸纳蛊毒，后来柳家灭门，义女就此销声匿迹，有传闻她怀着身孕，江枫大概寻到了铁证，不然不会宁可丢面子也要满世界追杀这个假义女。
“那江阁主找不到这个人么？”南秋猜测江枫交出日月同辉之前肯定会先保证此人不会背叛自己，但他公开追杀此人，说明是真的拿她没辙。
江遇裘说：“大概是神女出手了，他们有同心契，照理是完全能感应到她位置的。”
“那我猜有神女在，日月同辉已经完全不受什么约束限制了，”有了日月同辉，血雷将魔妃等人简直如虎添翼，江枫得记一大功，“想不到江阁主对美色的抵抗如此之低。”
合籍又不像其他缓兵之计，这可是要货真价实分享气运寿命同生共死的，若非动了真心，没有谁会为了达成某个目的去与人合籍。
江遇裘想起江枫吃瘪的脸色就想笑，但一想江枫不止丢了脸还丢了日月同辉，顿时觉得没什么乐趣了，“往好处想，日月同辉是个极大变数，除非他们真有即将飞升的帮手，否则日月同辉就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南秋面露犹豫，“我要是接着听下去，是不是就……”
江遇裘要说不说的模样，好笑道：“只要和原理玄机无关就好，你担心什么？”
“担心你一不小心摊上个倒霉疯婆娘，和她扯上关系，后半生乃至仙途毁于一旦。”
江遇裘咧嘴一笑，他笑得实在莫名，有点傻气，还停不下来，“你确实是有点倒霉……我也确实觉得你有点疯……真的，我本想安慰你，可发现你的形容还真是妥帖……”
南秋哑口无言，人一般都是这样，说出的想法一被反驳，便会根深蒂固，反而笃定自己有理，但要是这种浮夸的说辞被人肯定，转而会觉得没那么严重。
江遇裘笑她有自知之明，南秋不得不解释，“我只是行事风格有些偏激……额……”
“比如有的时候喜欢和别人同归于尽？”
“额……”
“比如打起来不要命？”
“……唔。”
江遇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恩，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了。”
南秋欲言又止，江遇裘话锋一转，“你知道最开始在静心室，我其实是跟着你进去的吗？”
这还真不知道，不过南秋没心思追究，江遇裘轻蹙眉，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一直好奇，那时你为什么要以头抢地，万一撞傻了怎么办？”
江遇裘一边揉她一边回忆，那动静之大，江遇裘以为她羞愤想不开想要了结自己。
南秋心想确实，撞地板干什么，撞江遇裘多好，把他一头撞死多好。
“……你是在说我蠢？”
“我是在说日月同辉就是他们的弱点，”江遇裘压低声音，“日月同辉有次数限制，一旦用光就会变为凡人。”
这样只剩下了两种选择，要么就此放弃修仙，重归凡界，只是死去时依旧要回归本源，不入轮回；要么终生依赖日月同辉，直到阳寿耗尽，或者找到生死与共的同伴……
谁也不会甘愿选择前者，但不得不承认后者简直是天方夜谭。
卢谦想找日月同辉的标记，确认血雷将以及其党羽有没有失去自己的修为，趁虚而入，反客为主。
“日月同辉的限制很多，卢谦了解到何种地步尚且不明，”江遇裘略感头疼，他下意识掐自己鼻梁，南秋以为他眼睛疼，主动凑近，江遇裘愣了一下，佯装平常，神不知鬼不觉把人圈进了怀里，“日月同辉需要极为精妙地把握距离和时间，如果血雷将真的会日月同辉，相反这是一个机会。”
从侧面看，江遇裘的眼珠像是埋着金线，弯弧状的月牙纤细锋利，极其难以察觉。
江遇裘正避免和她视线相接，忍不住总要眨眼和转动眼珠，金线印记若隐若现，似乎分成了双层，变成了紧嵌在一起的两条细长弯月。
就在南秋死死盯着他时，江遇裘试图用隐晦的言语解释日月同辉，毕竟他不想不顾她意愿把两人强行绑在一起，“印记能显现很多信息，而且无法被幻术隐藏，日后如果真的和血雷将面对面，尽量要抓住先机……”
日月同辉的规矩很有听雨阁的风格，古怪又混乱，江遇裘尽力讲得明白但不那么清楚，南秋听得相当费力。
“……哦，所以你眼里的两条印记代表还有两次机会，”当人在听得过于投入时，思考和询问是下意识的行为。
江遇裘也有点松懈，没过脑子地回：“对。”
两人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会儿。
“刚才那个算不算数？”南秋试图强行忽视在两人之间回荡的灵气。
江遇裘面露难色，“这……我也不知道。”
毕竟江遇裘也没传授过日月同辉，更不知道透露到何种地步才真的算数。
就在江遇裘和南秋茫然对视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同样茫然的传音：“外面出现了天道承认的同心契结成祥云瑞兆，师兄你们有什么头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