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第二天清晨,南秋清点好物品便要上路。
望玔和观月看见百宝阁新上了些月心草,打算买一些备用,之后再跟上南秋。
月心草有静心凝神之效,带上可以避免陷入幻境,像望玔和观月这样的剑修不善应对幻术,随身带着总没有坏处。
像这样的药草往常在剑宗直接拿就可以,现在两人成了叛门弟子,只得自己来买。
两人穿过客厢走廊进入百宝阁正厅,却发现本就熙熙攘攘的阁中比以往还要热闹。
观月脚步一停,望玔便自己往人堆里扎。
按百宝阁的规矩,每个金丹修士进门都会有一个店小二跟着,今天却没人跟在望玔后头,他往人群中心看去,可惜人太多,只瞧见一堆攒动的人头。
随意用神识探人是无礼行为,望玔就算再好奇也只能作罢。
等买完月心草,人群依旧不散,望玔性格活泼,平日被剑宗规矩压抑得厉害,如今甩去了第一仙门弟子的头衔,便有些放飞自我,偏要把这热闹看个清楚才肯罢休。
百宝阁中人越来越多,望玔犹豫着要不要御剑飞起来瞧,但转念一想太丢面子,又容易引起注意,只得作罢。
正好一个店小二急匆匆路过,望玔眼疾手快把他揪住,问里面发生了什么。
店小二擦了擦汗,说:“来了位贵客,出手实在阔绰,分阁里的人都忙不过来了,对您稍有怠慢,还请见谅,您可留下住址,日后给您送去些许薄礼……”
望玔连忙打断他:“行了行了,我只是问问,那贵客是何许人也?”
百宝阁的店小二都是人精,平日没少见世面,能让他们觉得“实在阔绰”,那肯定不是一般人。
现在刚入春没多久,晨间的风不冷不热的,但店小二额前又是一片热汗,犹豫了一下,压下声音说:“小的看光是那群侍从举手投足便很是不一般,估摸着是来自天……”
话还没说完,一声吆喝划破天际,生生把百宝阁喊成了菜市。
“您可好生瞧瞧,这法宝非同一般,连主阁都没有的好东西!今天算是您来着了,它三生有幸有您这样的主子!瞧瞧吧,这成色,摸起来这手感,您只要一戴上,保准把道侣拿捏得狠狠的,让他绝无二心!听说您已经照顾了我们不少,这法宝就当是送您了,五千上品灵石,我们赔本给您!”
望玔一听心中纳罕,这是哪儿来的傻子嫌自己钱多,非要跑来百宝阁造作……
那边吆喝声落下,一阵欢呼随之响起,看来这一听就是唬人的东西被以极其离谱的高价成功卖了出去。
望玔忍不住又往人群里看,他实在好奇究竟是何人如此豪横,恰巧人群中露出个缝隙,让他看个正着。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只满是金丝嵌玉手镯的纤细嫩手,浮夸饰品与手甲结合,金光璀璨,直晃人眼,帷帽四周挂着灵丝珠玉,稍微一动便劈啪作响,身上衣裳艳丽俗气,宽袖大袍红红绿绿,横看竖看,都难看得要命。
帽裙长可障身,但遮不住那人曼妙丰盈的身姿,只那么一坐,连面都不用见便可让人身心荡漾,就是手上腰上的饰品太多,花纹又过于繁复,让人目不暇接。
望玔被那又红又绿的衣服扎了眼睛,顾不上瞧人,快步离开了正厅,观月正等得不耐烦,一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就要开骂,望玔敷衍了两句带着人赶紧往外走。
观月感觉望玔的步伐有乱,问道:“怎么回事?”
望玔只道觉着怪异,没说太多,但心中思绪反复来回,像他们这样的剑修刀修,感官敏锐,初期极易受到幻术影响,等到了一定境界,直觉灵敏到可以看破幻象,靠的就是千锤百炼的身心,所以通常他们的感觉不会有错。
也很少有误判的时候。
刚刚只是一见那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望玔心里便像有个鼓槌敲得癫狂,然而不过眨眼功夫,那感觉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怎么看也没有了之前的感觉。
怪得离奇。
观月被望玔敷衍,心中不悦,讽刺道:“你这么心虚,是不是春心大动了?”
望玔手上忙活着,脚下也倒腾得飞快,被观月一吓,差点绊倒在地,恼怒着说:“你胡说什么呢?”
“我刚刚听路过人说了,百宝阁来了位绝世美妇人,风姿绰约,虽然遮着脸,但光是看上一眼就让人走不动道。”
望玔边走边把刚买的月心草拿在手里揉搓着,不屑道:“哪里什么美妇人,又红又绿的,我可没看清。”
观月嗤了一声,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想法,总之是不快到了极点,连带着语气也刺耳起来:“你可管好了自己,别让外头人真说着了,到头来剑宗弟子还真都是孟浪龌龊之徒!”
观月自知失言,闭上嘴只顾赶路,两人安安静静御剑飞行,过了足有一炷香,望玔还没开口说话,观月不敢主动搭话,抿着唇不知所措。
突然,望玔伸出手来,把一条细草绳推进观月掌中。
观月摸着就知道是月心草,犹豫两下张张开嘴,望玔打断她:“随身带着吧,以防万一……我没那么轻浮,你大可放心,我也是有心上人的。”
望玔有心上人?
观月愣神,直到追上南秋还是呆呆傻傻的样子,她虽然看不见东西,但下意识抬着手腕,像是能看见挂在腕子上的细软草绳。
南秋的神行术比之御剑飞行也毫不逊色,两个剑修没心思斗嘴,便沉默着赶了一路。
望玔谨记师父的教导,注意男女大防,和两个女修离得很远,但距离把握得很好,若是遇敌也能及时赶到。
观月忍了又忍,才开口问南秋:“……你是如何与江师兄看对眼的?”
南秋现在对男女之事唯恐避之不及,生怕又知道什么惨案真相,观月问得直白坦荡,偏偏事实与其相差十七万八千里。
南秋想说他们根本没看对眼,但观月不等她回话,又问:“师兄看上你什么了?”
南秋感觉这话像是在骂人,但观月的神情和语气都不像有这个意思,只是单纯好奇。
“这……”
观月又问:“你看上师兄什么了?”
南秋哼了一声:“我看你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观月被戳中心事,摸着手腕上的草绳沉默不语,绑在眼前的缎带像是在抚摸她的脸颊,轻柔怜爱。
“我不善言辞,更不会讨男人欢心……”
“你觉得我会吗?”
观月抿了抿唇,破罐子破摔地说:“就是因为你也不会我才要问呀!连你这样成天摆着个臭脸的女人都能拿下师兄,我……我就不能学上一学,再拿下那个蠢蛋嘛!”
南秋面上五颜六色,观月看不见,还絮絮叨叨着:“齐尹雁都能合籍,想来你们有一套法子,专门适合臭脾气的女修……我可不想输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修……”
南秋没想到自己在外人眼中竟是这等形象,甚至和齐尹雁划上了等号。
不过两人确实情况相同。
齐尹雁为掩人耳目和袁赋假意合籍,南秋为帮江遇裘脱身,主动担下道侣身份,外人不知内情,七嘴八舌传来传去,不知编出了什么稀奇东西,难怪观月也想讨教一二。
观月虚心求教,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郑重。
南秋暗自揣测着当时在客厢的氛围,她并非全然不懂风情,只是懒得关注,如今细细思索,已有定论:“平常相待即可。”
观月却觉得她在敷衍,“可别糊弄我,若是不想告诉我直说便是。”
南秋想起两人总要争个高下,心里有了个馊主意,循循善诱道:“你觉得齐尹雁剑术如何?”
观月没有亲自领略过齐尹雁的剑法,但有所听闻,只说:“狠,快。”
南秋又问:“那你觉得我厉不厉害?”
观月脚下的飞剑乱了一下,惹得望玔传音过来询问,观月随意两句打发了他,转头道:“你这人怎么……”
“你就说强不强?”
这个问题实在太蠢。
南秋年纪轻轻结成金丹,战绩无数,手段了得,要说她不厉害,整个修仙界都没人厉害了。
观月不情不愿道:“……强。”
南秋轻笑一声,继续道:“齐尹雁的合籍道侣是我在仙院的师父,名叫袁赋,容貌俊秀,温和有礼,江道友俊美非凡,身姿伟岸……你明白了吗?”
观月听着听着,还等着下文,没想到南秋突然发问,愣愣地说:“明白什么?”
南秋啧了一声,随后情绪饱满,声情并茂道:“这么浅显的道理还不明白?你就记住了一句话——美人只配强者拥有!”
观月张着嘴喝了半天的风。
南秋只笑着,给她时间慢慢消化,心里全然没有误人子弟的愧疚。
望玔虽然离得远,但时刻注意着那边,观月魂不守舍的模样也看在眼里,犹豫了片刻,还是御剑凑上前去。
观月猛地回头,喊道:“来!”
望玔一哆嗦,问:“来什么来,你脑袋坏了?”
“来——战!”
观月颇具气势的吼声似有回响,在路上久久不绝,南秋贴心地远离打闹的两人,一边唏嘘,一边又期盼两人能有个好结果,打破寻天剑宗无形的诅咒。
毕竟细数过来,凡是动情的剑宗弟子都没有个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