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外边大雪纷飞，寒风渐小，但冷意愈浓，淑菊子的住所内却温暖如春，绿植茂盛。
进门之后，一道雨帘横在面前，温潮气息遍布四周。
周围布置简单清雅，药草味沁人心脾，像是刻意调制过的香气，令人心神荡漾。
南秋伸手抚摸门口的盆栽，一道血痕出现在掌心，浅浅腥气弥漫开来。
于萤惊悚道：“可不要随意碰这里的东西。”
南秋抹了一把手，表示不需要上药，说：“淑菊子不在这儿，找找附近的怪异摆饰或者突兀的东西，我猜她躲在有幻景遮掩的地方。”
“我们这么光明正大的……没问题吗？”于萤还是谨慎，不敢轻易触碰周围的东西，“我们可是来偷拿东西的。”
南秋看着于萤躲在一颗半人高的药材之后，叹了口气，径直往里走。
下过台阶，穿过彩雕屏风和众多盆栽药植，一个仅能容纳一人的台子映入眼帘，只有个团蒲孤零零地呆在台子上，并没有淑菊子闭关打坐的身影。
团蒲旁支着架子和托盘，正是放置雪玉的地方，旁边还有寻宝猪的脚印。
看样子除了雪玉，能找到的地方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
南秋再一回头，于萤正小心翼翼地往这边靠近，并嘱咐道：“莫要冲动，小心她跳出来偷袭。”
“她要是能的话，早在我们一进门就出手了，何必任由我们四处乱逛？”南秋毫不客气直接坐在了淑菊子的团蒲之上，托着下巴观察周围，“既然雪玉阵存在的前提是阵中人处在闭关状态，那她就不能随意走动，这是个机会。”
于萤四处翻找说：“那就抓住机会赶紧找母本呀。”
“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说的机会……是干掉她的机会。”
于萤与话可说，南秋还扬起笑脸，活泼道：“如果能在她死之前问出点东西就更好了。”
“我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于萤现在切身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不要这么冒险，不要这么暴戾。”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很简单的道理，”南秋抬抬下巴，看着在药草盆中翻找的于萤，“你觉得这么重要的东西淑菊子不贴身带着，反而会藏在那个盆子里吗？”
于萤悻悻地收回手，心虚道：“万一呢？说不定她就是利用了这一点。”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也是很简单的道理好吗？
南秋站起身继续往里走，淡淡地说：“那你可要好好找了。”
见南秋杀心已定，于萤心中不详预感逐渐加重，连忙阻拦道：“等等，南秋，虽然之前你的确以筑基修为打倒了毒蛊娘，但今时不同往日，我只是筑基，你现在毫无修为，对上淑菊子我们毫无胜算。”
南秋只说：“我知道自己实力有多少，能干掉杜若兰只是因为有人在帮我罢了……没有他的帮助我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于萤下意识说：“我也能帮你。”
南秋望着周围一片郁郁葱葱的草药，笑说：“我确实需要你帮忙，只不过不是现在。”
两人转了半天，毫无收获，南秋肉眼可见焦躁起来。
从外面看淑菊子的洞府不小，然而室内一眼就能望到头，肯定存在隐藏密室，要是现在有神识就方便多了。
“于萤，还没有发现异常的位置吗？”
于萤擦了擦汗，无奈道：“请别太看得起一个筑基修士的神识能力好吗……也别用那种嫌弃的目光看着我，我已经很努力在找了。”
南秋双眼不断扫过洞府内的每一寸墙壁，沉声道：“不能耽误太久，不然你哥和袁堂长都会发现情况不对，惊动淑菊子的话，一切都白费了。”
“你这么直接进来都没惊动淑菊子，他们哪有本事惊动她，”于萤感觉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如自己预料，心中不免有些气馁，刚潜入淑菊子洞府的担忧和忐忑逐渐散去，之前的繁杂思绪再次笼上心头，“南秋，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南秋翻看着淑菊子的杂记，头也没抬地回：“什么问题你得在这里问？”
“齐堂长在白州萧山拿到的纸上真的写东西了吗？”于萤盯着南秋的神情和动作，追问：“我不认为我和我哥的小把戏连神仙都能骗过。”
毕竟连齐尹渊都能识破雕虫小技，神通广大的神仙怎么会看不破？
南秋神色如常，说：“所以我认为神女也不是无所不能。”
“况且再怎么说，夺走实际的宝物的确可行，但无法自拔地爱上一个别有用心的女人……这未免太低看我哥了，”于萤了解自己的亲生哥哥，也了解自己，他偷偷瞥向南秋，“倒不是说我们不想毫无保留地对待心爱之人，只是你说的事情再经由我哥传达给我……在我看来过于离奇了。”
确实有些离奇。
因为深情男配更像是于萤假扮的于殷，但这一点南秋并未明说。
淑菊子隐藏得不错，能查看的东西都毫无漏洞，南秋放下手中的杂记，理解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感情确实没那么容易操控，就连我也很难相信我会为了剑尊争风吃醋。”
……那得是多血腥的场面？
于萤脑中闪过南秋争风吃醋的场景，一阵凉意从脊骨爬过脑后，心有余悸道：“对……对吧，即便是神仙也管不了情情爱爱的事情。”
南秋摸着自己的额头，处理美人塔时差点被纤云夫人戳瞎，虽然没有留疤，但她总觉得留下了痕迹。
于萤见她不回话，说：“毕竟和争夺天材地宝不一样，和灵宠法宝认主也不一样，感情一事怎能如此简单轻浮呢？”
“这可未必，相识的顺序很重要，感情才是分先来后到的事情，”南秋闲庭信步，语气也仿佛不关己事，“如果大家互不了解，先见到一个温柔似水善解人意的美女，再遇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古怪女人，正常人都会偏向前者吧？”
于萤难以作答：“你是在形容自己古怪而且莫名其妙吗？”
“我可是相当有自知之明，如果没有之前的生死难关，你们不可能这么信任我……我知道自己的行径究竟有怪异。”
“顶多算是神秘罢了，倒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南秋正色道：“不要小看敌人，他们不只是魔修那么简单。”
于萤吞咽了下口水，说：“能想出那样离奇的故事，很难把对方想得有多恐怖……”
只是为了获得更多的追捧和爱慕就投奔魔修未免过于儿戏了。
把心思放到正事上不好吗？
南秋看着于萤静默良久，道：“如果说她为了让故事成为现实已经害过人了呢？抛弃穷苦的亲生父母，挑选家境优越天资优秀的同龄女子，并取而代之。”
于萤目瞪口呆道：“这怎么……”
“我说的故事确实不是纸上写的内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看到，但齐尹雁拿到的东西和南秋脑袋里的秘密同等重要，“纸上写的是一份名单。”
于萤感觉一道惊雷从脑前劈下，震惊到说不出话。
“所有和枫倩相同年龄的少女，她们的家境、外貌、性格、家庭关系和将来的运势走向像菜单一样被记录在册。”
而其中一个人名被圈了出来。
于萤双眼瞪大，语气轻忽道：“你就是那个被……”
“可能是我哪一点不合她的意，所以我只能当做陪衬，”南秋眯着眼睛稍作思考，“也许我本身就不在她的选择范围内，只是她选的人恰好会遇到我而已。”
强行修改自己的命运已经够逆天了，还要拉上别人配合自己，难度太大了。
于萤怔愣道：“所以我们原本该遇见的另一个人，但这个人已经遇害了？”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也许在梦境中郑乔乔已经遇害，按照枫倩的性格，不斩草除根不是她的处事风格。
没有神秘人相助，郑乔乔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人世。
那么跳出来和神女作对的人究竟是谁？
“你这些年有没有遇到什么神秘人，做了什么你根本摸不透的事情？”南秋正问着，却发现对方毫无回应，于萤完全陷入混乱，和当时的于殷一模一样。
南秋稍稍皱眉，于萤看似比于殷稳重，但似乎比于殷的情绪更不稳定些，她小心地劝道：“于萤，事情没那么糟，你别胡思乱想。”
于萤受到的冲击比于殷大太多了。
于殷只知道有个女人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和神女合作，而私欲就是一生风光，受修仙界俊男追捧，他可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合作的。
“所以我不该遇见你？你也不该认识我？”于萤难以置信地捂着头，差点撞倒一旁的瓶瓶罐罐，“她只是取代了一个人，但你说的荒唐故事注定要发生，只是人不一样，对吗？那个人不是你吗？我注定不该存在吗？即便是荒谬可笑的故事也没有我参与的份儿吗？”
南秋说：“我根本就不重要……”
于萤大喊：“怎么可能不重要！”
失控的声音在洞府内回响，南秋叹了口气，说：“你先冷静一下，这里不是发脾气的地方。”
于萤仿佛从窒息中重获自由，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也许在枫倩门外偷听的南秋也是如此崩溃，只是事情发展得太快，让她无处发泄罢了。
或者她找到了另外一种发泄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