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八十章
000
烟尘还未散去,聚集在洞口的几人就消失了大半儿。
张克木环顾四周,看准机会就要逃跑。
一个红裙女修突然冲出来挡住了张克木的去路,女修哭喊:“张院长,我师弟快不行了,请你一定救救他!”
另外的白裙女修在不远处掩面哭泣,躺在一旁的青年气若游丝,伤口血流不止。
张克木下意识捂住自己的扳指,慌乱地说:“你找错人了,我又不是医修,更不是丹修,哪儿能救人?”
“我们别无他法,丰丹门人他们跑了,师弟他被魔修所伤……不知为何伤口完全无法自愈,您来看看吧。”
女修本是打算以法器和符箓作为报酬,再以美貌求得大能心软,没想到张克木警惕地向后退去,说:“他已经魔气入体了,不要靠近我,你们也不要靠近他。”
“张院长!院长!求求你了……”
话音未落,张克木已经不见了踪影。
红裙女修看向躺在地上的齐尹雁,小心地凑了过去,对方抬起头,眯眼虚弱道:“你是流云坞弟子……哦,你觉得我身上有药?”
“小女名叫夏蓉,齐堂长出身名门,又是神农门门主胞妹,应该有法子救我师弟,”红裙的女修暗地里抽出了自己的法宝,看样子是想先礼后兵,“请齐堂长大发慈悲,救救我师弟。”
齐尹雁看了看四周,又指了指自己,问:“你看我这副德行能救人吗?”
夏蓉早就听过齐尹雁的大名,此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而且冷血无情,说不定她只是不想救人,这才说了谎话。
神农门门主的胞妹,怎么会没有极品伤药?
现在趁齐尹雁中毒虚弱,抢夺药物是最佳时机,夏蓉呼吸急促,眼神游移,说道:“得罪了……”
齐尹雁呿了一声,费力翻身想要起来,夏蓉并不莽撞,而是在和齐尹雁保持了一定距离,打算先将她击昏。
夏蓉刚现出法宝,一声怒喝袭来:“你要干什么?!”
齐尹雁又倒回地上,望天沉默,夏蓉猛地跪倒在地,颤抖道:“袁堂长,我没有要害您的道侣,我只是想拿药救我师弟!”
袁赋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扶起齐尹雁,看她脸色并无异样,还是那么难看,便松了口气。
齐尹雁十分艰难地翻了个白眼,说:“怎么是你?”
“除了我还能有别人吗?谁乐意救你这个臭脾气,不识好人心,”袁赋知道自己不善说谎,干脆不答,把她的头稍稍抬起,看到远处的流云坞弟子只觉得无比糟心,“都说你平日太过分了,虚弱的时候都被落井下石。”
齐尹雁枕着他大腿面无表情地说:“放心,等你虚弱我会给你个痛快,报答你的恩情。”
袁赋不再和她斗嘴,看向伏地的夏蓉,皱眉道:“小友,齐堂长并没有骗你,前些日子我们意外耗光了所有的伤药,你不该心生歹意,趁人之危。”
夏蓉后悔不已,但看袁赋好脾气,便哭道:“袁堂长,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师弟的伤本不重,可伤口久久不愈,血都快流干了……丰丹门人一出密道便丢下我们,现在没人管我们了!”
袁赋怔愣一下,看向齐尹雁,对方说道:“魔气入体,得服用三金丸。”
夏蓉双眼放光,忙说:“堂长可有法子?求求您救救我师弟,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在齐尹雁眼中,这个小修士必死无疑,丰丹门是按内门等级获取丹方,像三金丸这种级别的灵药,普通的高阶弟子都难以获得,看他们的资质别说三金丸了,也就能炼炼回春丹这种的低品级的丹药。
说定连魔气都不认得,糊里糊涂沾了一身魔气逃回去了。
“怎么办?我记得你临走时候毁了丹炉,你说你怎么不留后路呢?”
齐尹雁不耐烦道:“我那叫以防万一,况且那小子根本撑不到三金丸炼成,少滥好心。”
夏蓉眼中逐渐充满绝望,面色灰暗地返回林天峤身边,一旁的叶桐抹着眼泪,说:“师弟的身子受不了奔波了,我们怎么办?”
林天峤的丹田不远处有个拳头大的血洞,稍稍偏一点就能直击丹田,让他命丧黄泉,补血丹杯水车薪,而其他疗伤药物根本毫无作用,根本无法移动,甚至无法承受传送法阵的颠簸。
等待他的下场只有死。
林天峤捂着伤口静静地望着天空,缓缓说道:“两位师姐,我无妨。”
“这怎么能叫无妨!”夏蓉挡着自己的眼睛,几乎泣不成声,“早知道就不该来这一趟,坊主闭关,师叔又跑没了影,偏让那个猪脑袋作威作福!”
林桐神情凄凄,压在他伤口上的双手满是鲜红,说:“早就知道他嫉妒你,把你当眼中钉,你让我们不去掺和,可哪里想到他如此狠心,竟是要你来这儿送死……”
“是我小瞧了这里面的关系,”林天峤怔怔地望着天,“幸好你们没事。”
夏蓉哽咽道:“就不该来的,宁愿挨罚也不该来的!”
“不……不……该来的……我一直在想有什么不对……”林天峤似乎神志回归,像极了回光返照,“袁堂长,快……快去保护灵脉!那个女人不是简单的魔修,弟子牌这种东西只是幌子,她……让她出马,必定不是冲着牌子来的,快!快!”
迟迟没有收缩的血珍珠禁制、绕开灵脉的密道和莫名其妙现身的魔修强者等等。
一切都太怪,太不对劲了。
这时候夏蓉惊呼道:“张院长……你?!”
袁赋站起身,张克木满脸冷汗,动作僵硬,一步一步倒着退了回来,林天峤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逐渐涣散,手也从伤口上滑落,他感觉自己的魂魄也从血洞中淌出,逐渐离体,刺骨的寒意顺着骨头缝往外冒。
看来是死期将近,无力回天,林天峤闭上了眼。
一只手突然覆盖在他伤口上,轰然暖意以摧古拉朽般的势头驱逐冷意,如溪水般流淌外涌的血液就此止住。
林天峤猛地睁眼,看见一张苍白的脸,双眼漆黑,如冷潭般深不可测,他张了张嘴,费力地挤出几个字:“魔剑……问雪……那个人是仅次于魔尊的强者……她来……只会是……”
“为了摧毁灵脉而来,”南秋的声音毫无起伏,手从林天峤的伤口上撤走,一张写着“定”字的符纸轻飘飘落在林天峤身上,却完全止住了血流不止的情况,这是众人第一次见到墨门功法的真正奇妙,而南秋的表现仿佛这只是稀松平常。
就在众人惊得目瞪口呆时,南秋看向远方,冷笑道:“声东击西,真是漂亮。”
既然不能暗中活动,那就搅得整个青州都混乱起来,让人无力再去管魔修的动向。
很好,很可以。
林天峤口齿模糊地说:“得阻止她……”
现在书院自己的护山大阵关闭了,血珍珠禁制也被毁,藏书阁空无一人,密道人尽皆知,南岳书院所有和灵脉相关的东西都暴露了出来。
魔剑问雪其实是剑的名字,剑的主人姓名未知,因此以剑名来称呼其人。
魔尊自称魔君千机,而这把魔剑是他还未成为魔尊时的佩剑,后来赐给了一个不知名的少女。
魔君千机从不承认自己有子嗣和弟子,但魔剑问雪的主人无疑是唯一最接近他弟子的存在。
能让魔君千机都另眼相待,实力和天赋都毋庸置疑,问雪即使实力大减,击溃血珍珠之阵也毫不费力。
想要毁掉整座书院底下的灵脉恐怕不费吹灰之力。
被冲击和扬尘击飞出去的萧追金在半空尖啸,夸张地大笑大喊,其他人不像萧追金那么结实,因此都老老实实躲到远处。
问雪收剑的动作干净利落,看似平平无奇,实际蕴含深厚力量,再一出剑,无须怀疑,不止灵脉,周围连绵的群山都会被全部削去。
问雪点了点剑柄,轻声说道:“很好,顺利。”
突然脚边滚过来一只粉嘟嘟的小动物,问雪动作一顿。
“定。”
一个女人轻声的话语突兀响起,众人回头,南秋两指捏着一张定字符悄然站在后方。
看来阴魂不散的女人不止毒蛊娘一个。
青禾轻蔑一笑,喊道:“你以为你那点功夫能阻止得了她?别挣扎了!晚了!”
南秋一咧嘴便有血水涌出,身后的袁赋正源源不断地输送灵气,郑乔乔一脸严峻,手中的铁剑隐隐闪光。
问雪表情纹丝不动,也并未有动作,南秋挑了挑眉,回:“我不需要这么费事。”
枫倩躲在远处,嘲笑道:“南秋,你脑袋糊涂了吧?”
问雪与南秋对视,沉默不语,枫倩看不惯这种气氛,似乎所有人都高看南秋一眼,这种待遇分明该属于她枫倩。
一想起这个,枫倩又气又恨,大喊:“前辈快动手啊!让她眼睁睁看着书院变成一片废墟!”
问雪突然轻轻勾了下嘴角,说:“你,很好。”
问雪夸得莫名其妙,让双方都摸不着头脑,直到她放下双手,漆黑的魔剑定在半空中,他们才意识到那一声定不是对着人说的。
南秋举着符纸,双眼带笑,客套道:“多谢夸奖。”
问雪既是剑,也是人。
剑修讲求人剑合一,即便魔道剑修也是如此。
既然如此,只定住一个魔剑问雪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