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血雷将,一个不管是原著还是梦境里都没有真正出现过的角色,一个惩奸除恶但手段血腥的传说人物,如今却不断被着重提起。
而且为了让这个名字依旧不被人注意,有人试图让一个受尽折磨的孩子闭嘴。
要么用法术让她永远不能说话,要么直接杀人灭口。
南秋猜得没错,血雷将绝对是个关键人物。
苏乞尘的神色逐渐缓和,灰雾退去后他便能正常开口,心有余悸道:“小友身负天命,果然神奇,你给的信息原本不足以施法,没想到竟出现如此奇观……”
他看着南秋沉思的神情,心中略微不安,果不其然,对方说道:“族长,可否再测一人,血雷将?”
血雷将销声匿迹多年,不知去向。
苏乞尘已知是他杀死了自己的亲弟弟,但苏乞尘无意复仇,毕竟苏忘尘罪有应得,只是连累了自己的妻女,实在可悲。
而要占卜一个不知真名也不知样貌的人,太过困难,但有南秋在侧,谁知结果,刚刚一测便有极强反噬,仅仅是测出了法术的名字便能直接作用在占卜人身上。
再测下去……
可恩人所求不能不做,苏乞尘刚打算点头,外头一阵骚乱打断了夜间修行,一个狐仆慌乱赶来喊道:“苏阿爷走了!阿爷走了!”
苏乞尘连忙站起,破开结界,“怎么回事!”
神识展开,以迅猛之势扫过岛上每一寸角落。
狐仆跑得气喘吁吁,坐在一旁的白衣女人面无血色,轻声问道:“那位阿爷……莫非是我在求玉山见过的那位腰挂灯笼的老人?”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狐仆连忙点头肯定,南秋两眼一黑,她就不该追着秘术和枫倩问个没完。
丢了西瓜拣芝麻。
几人匆忙跟着狐仆往老人住处跑,最后竟是在一片偏僻废墟找到了老人身陨的痕迹,四周一片狼藉,木制的灯笼却被好好放在一旁。
狐仆焦急说着老人走时的情景,“阿爷突然胡言乱语起来,往常也会这样,我们也没当回事,结果他大叫什么是时候了终于是时候了,把自己的住处毁了个干净,随后竟化为了灰烬……”
修士不入轮回,陨落之后便回归本源,化作尘土与天地融合,看老人离去时的情景,大约是神志不清时寿元已尽,抱憾离世。
南秋闭着眼睛,过了好半天才平复心情,她睁开双眼看向灯笼,莹莹浅光仿佛有萤火虫在其中飞舞。
是时候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
老人走得突然,住处一片狼藉,只有被他挂在腰间的小灯笼还完好无损,甚至隐隐发光,苏乞尘命令众仆从收拾老人的遗物送去洞府,改日再为其立碑悼念。
南秋灰暗的神情被看在眼里,苏乞尘问:“小友,你可认得他?”
“……宴会那日他讲了个故事,说了个开头便不肯继续,说是不到时候,我原本想向您打听,没想到却发生了这种事情。”
苏乞尘捋着自己的胡须,“阿爷是玄丘最老的狐狸,虽然血脉不纯,是灰狐之后,可他极有天分,也十分刻苦,听说他曾见过神女的真身。”
老人见过真正的神女,还知道两个神女的事情……
南秋丢的岂止是西瓜……
大概是南秋动摇的神情太过骇人,苏乞尘补充道:“大家只是这么猜测,他自己并没有承认,他曾经外出寻找机缘,再一回来便陷入疯癫,我们只以为是他冒犯神女,窥见神人的真容才有如此惩罚,实际如何他自己不肯说,全族上下诊不出病因,便由他去了。”
以通天之能都不能知晓的事情肯定和神女有关,两位神女的事情恐怕也是在那时得知,然而现在南秋无处求证,另一个神女的线索也就此断绝。
苏乞尘震惊道:“那故事当真如此吸引人?”
想不到阿爷还擅长讲故事,人已离去,故事却还在人心。
南秋长叹一声,刚开口打算说明另一个神女的事情,正在收拾阿爷遗物的狐仆突然被击飞出去,惨叫连连。
几人定睛一看,老人无比爱惜的灯笼光芒大盛,无数灵力如箭雨般弹射而来。
苏乞尘拦住众人,“都别靠近。”
他将神识外放扫过灯笼,强横妖力爆发而出挡住箭,混乱平息,但灯笼上的妖力明显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灯笼里凝聚了他全部妖力,怪不得……”
把一生心血献给这个灯笼?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南秋捂着头无言以对,但此时苏乞尘突然说道:“小友,之前阿爷和你说时候不到,现在时候到了……这个灯,很可能是给你的。”
南秋看向还躺在地上哀嚎的狐仆,转过头来缓缓向灯笼走去。
烛光透过宣纸仿佛跃动的金鱼,光晕照在身上好似带着温度,南秋一步一步朝灯笼靠近,走到距离灯笼一步之遥时,她先伸出手小心试探了一下。
没有巨大弹力将她击飞。
南秋长叹一声,真是受够他们这种玄而又玄,神神叨叨的作风了,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吗?
何苦搭上自己的命呢?
不管是苏唤玉还是苏阿爷,他们到底是在干什么呢?
散发柔和光亮的灯笼隐隐有股木香,苏乞尘看着南秋逐渐接近,随时准备接住南秋,然而最后女人成功触碰到了这份杀气腾腾的遗物。
紧接着她浑身一颤,呆愣在原地。
过去好久,她才缓缓转身,手里正捧抱着一尊神女木雕,如圆盘般的光晕笼罩其中。
此等场景,震撼人心。
然而抱着木雕的南秋心里只有一个淦字可言……
她只感觉自己像另一个枫倩,抱着木雕的手微微颤抖,木雕不沉,甚至轻若鸿毛,但无数灵力顺着手指扩散至全身上下,从头到脚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她咬着牙,眼前陡然恍惚起来,又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枫倩手里有一个木雕,她手里现在也有一个。
这玩意儿也人手一个可还行?
木雕中的灵气四散,吹开周围全部杂物,最后却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疼痛消失后,南秋感觉不到丝毫差别,甚至之前在眼前晃动的人影也消失不见。
什么也没有。
枫倩那个木雕好歹还能使坏,这个有什么作用?
无法对话,无法运用,灵气平息之后龟裂开来,碎成了无数木条。
南秋看着尊贵的神女木雕碎片,无言以对。
是因为使用方法不对,被南秋弄坏了么?
所以呢,然后呢?
这玩意儿大张旗鼓地出场了,没有一缕神识附着其上,只有灵力在南秋体内一通乱冲,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出来个神魂或者秘籍,也没有直接提升她的修为。
除了吓人一跳,还有什么用?
玄丘上上下下聚集于此,等着神仙降临,南秋捧着碎片不发一语,阵阵夜风吹起木屑,在地面翻滚。
尴尬,非常尴尬。
苏乞尘小心问道:“小友……上州神女可是来了?”
来了,也可能没来……或者来了又走了……
被万狐注视的南秋眨了眨眼,苏乞尘又问道:“神女可是说了什么?”
南秋长舒一口气,还没开口,苏乞尘便说道:“不必告诉我们,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又是这句。
谁跟你们打哑谜呢……
回到客房,满心郁闷,看着游俪的房间漆黑一片,安逸平静,南秋更是无处宣泄,呆坐到了天亮。
游俪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一踏出门便见漆黑暗影躲在角落,时不时念念叨叨,白衣黑发,神似女鬼。
之前两人把剑宗弟子吓得魂飞魄散,现在游俪竟也感同身受。
“南秋,你不会真的是冤魂吧?”
躲在阴影下的女人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影子,游俪举着散发花香的火石凑了过去,女人苍白的脸映入眼帘,游俪皱眉,“怎么回事,族长为难你了?”
秘术太过重要,难不成为保秘术不再外流,族长强行入侵她的识海,把她变成痴呆了?
女人避开光芒,“别理我,让我一个人静静。”
看样子可以正常说话,并没有真的变成痴呆,游俪把火石丢到一旁,“你静你的,我问我的,听说狐玄丘最长寿的老狐狸寿元已尽,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怎么,你们认识?”
“……去世的老人就是我们在求玉山见到的那个,他在酒宴那天和我说起一件事,但不肯说完就跑了,谁想到他现在突然离世……”
看这挫败的表情,游俪能猜出来肯定是和魔修有关,然而南秋突然说道:“老爷子说天下本有两位神女,一生一死,你对此了解多少?”
游俪干脆利落回:“从未听说。”
火系灵石莹莹发光,即便是白天也如火苗般鲜艳亮眼,游俪苍白的皮肤似在反光,南秋则追问道:“淑菊子从未提过上州神女?”
“从未提过,两个神女……一生一死……这和魔修有什么关系?”游俪阴惨惨一笑,“地底亡魂不够了?想要仙魔双方再来一战?”
这第一反应和南秋一模一样……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魔修归来,生灵涂炭。
这的确说得通。
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南秋举起手中的碎片说道:“我在南岳书院曾被诬告杀害同门,那个人名叫枫倩,当时我撞破了她和神女的对话,她说和神女有约,她替神女办事,神女则保她受万人追捧,飞升成仙,我们对峙的时候……她怀里抱着一个木雕。”
南秋的掌心还带有一些碎木片,她小心地摘着,“而现在……我也拿到了一个,只是它很快就碎掉了。”
“两个神女……两个女人?”游俪接过一片碎屑,沉默良久突然笑道:“像不像棋子?你们一先一后,一黑一白,最后的结局也是一生一死?”
南秋并不惊讶,冷笑一声,“选我的那一位应该是棋艺不精,光是挑棋子的眼光就差人一截。”
不单如此,这位神女的沟通的方式也烂得出奇,猜谜语外加挤牙膏,没有原著和梦境双重信息,南秋就是想破了脑袋恐怕也猜不出来这种情形。
如果这一切当真是两个神女背后的博弈或者游戏,直截了当说明多好?
南秋直接拒绝,躺平等死,有请下一位。
然而事到如今,她如何放弃?
首先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其次半路出局他人岂能答应?
“我在毒蛊娘的封印法阵里见过枫倩,她负责喂养破阵玄兽,饲料正是萧追金的魔犬。”
游俪重新握住了火石,“棋盘上从来不会只有两个棋子,仙魔之争看起来在所难免。”
南秋盯着那如同一团火焰的灵石,似乎在汲取其中的温度,“石板秘术在我这里,破阵玄兽已死,他们绝不可能破除结界。”
然而事无绝对,南秋也心知肚明。
游俪捏着石头遗憾道:“即便是上古结界也并非毫无弱点,一个剑修巅峰,一个丹修大能,除此以外还有更多人潜伏在暗处,能做的可太多了。”
南秋点头以示肯定,就像石板秘术,摧毁它可比守住它要简单太多,结界也是同样道理。
游俪放下火石,“我要回一趟神农门,情况如此不能坐以待毙,记得打听打听三之方寸结界的弱点,对症下药,希望我们还来得及。”
敌人永远在暗,他们不占优势。
既然如此,为何不用更好更简单的方法?
“……既然已经落后多步,不如干脆专心提升实力,”南秋似有顿悟,闪耀着金文的手指从脖颈间轻轻划过,仿佛手起刀落,宣判道:“把他们……”
杀光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