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罚五十鞭,逐出师门???
南秋疯狂摇头,只可惜一张嘴话还没出口,血却仿佛天女散花一样飞了出去,她挥舞着双手在心中大喊冤枉。
南秋哪有那个本事杀女主,女主杀她还差不多!
看见南秋还不死心,旁边有人喊道:“你这凶犯休要狡辩!凶器在手还敢否认,你难道不知羞耻吗?!”
“就是!枫倩师妹心地善良不与你计较,还多番替你求情,你竟不知好歹痛下杀手,与你同门简直是耻辱!”
“为何只有鞭刑?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学生不服!”
责骂与喝问声从四面八方压来,像是一张巨大的蛛网死死罩在南秋身上,让她站不起身,也迈不开腿。
南秋盯着面前带血的地面,手里的匕首似乎都变得温热起来,片刻南秋才意识到并不是匕首变温了,而是自己浑身发冷,反而觉得这带血的凶器都有了热度。
刚才南秋还说枫倩是个疯子,现在她这副狼狈不堪发丝凌乱的模样才更像是个疯子,一个因妒生恨杀害无辜师妹的丧心病狂之辈。
小小的精致庭院此时乱如菜场,人头攒动,张堂长带着指责的目光看向齐堂长,“在下走了不过五日,书院便出了大事,齐堂长你……你疏忽职守哇!”
齐尹雁原本面无表情看着周围吵闹的学生,听此指责便扭过头去,冷冷望着张堂长。
整个书院都在你的神识之下,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应该再清楚不过,张堂长这话还没出口打了个激灵赶忙住嘴了,随后恨恨一甩袖,冲着别人发火,“天灵根!这可是书院里最有可能进寻天剑宗的孩子!没了!”
要不是当着众多学生的面,张堂长岂止是甩袖子,他恨不得把大腿拍得震天响!
学生那头突然又起骚动,两人顺着学生们的视线朝屋子中央看去。
被团团攻讦的南秋斜跪在地,伸出食指沾了沾地上自己的血水写了一句:我没杀人。
她身子颤个不停,手却稳得出奇,在铺天盖地的痛骂声中一笔一划写得清清楚楚。
我没杀人。
写完,南秋缓缓抬头看向面前两位长辈。
张堂长很难形容当时南秋的眼神,那漆黑的双眸犹如深不见底的潭水,表面平静好似死水,实际底下是惊心动魄的暗流涌动。
“不愧是南方还的孩子,是不是?”
张堂长仿佛惊醒般猛地转头,忌惮地看着微笑的齐尹雁,齐堂长抬抬下巴,“看我做什么,学生们都等着你说话呢。”
张堂长稳住心神说道:“事关重大,人命关天,既然你拒不认罪,好,去请回溯镜来!”
众人又是一阵骚扰。
“回溯镜可是镇院之宝,没想到会用到她身上。”
“这证据确凿她推脱不得,更何况是她自己的小侍女说听见一声惨叫,这才叫人撞见的,果然人做不得亏心事……”
“这就叫天意,枫倩姑娘乃是天之娇女,她这一陨落,恐怕神女都要发怒……哎呀……”
“嘘!来了!”
去请回溯镜的几个修士脚程极快,不过半柱香便将一足有一人高的玉托长柄镜子抬了上来。
此物一出,众人皆静。
南秋忍不住抬头细细打量,只见那镜子周身散发柔光,自带奇香,形态优美,带繁复精致的灵芝仙木图纹,而镜片上面挂一圆盘状饰物,有巴掌大小,其上刻有铭文,众人早有耳闻,这是上古玉诀中的“真”字,代表从这个镜子中看到的只会是真实的景象,任何幻术都会被回溯镜识破。
现在只有这个镜子能够还南秋一个清白。
南秋呼吸急促,捂着胸口冷汗直流,指着镜子发不出一言。
张堂长上前两步,先领着众人对着镜子拜了又拜,两旁侍从燃起香料,屋内立刻满是清淡花香和厚重香料糅杂的气味。
之后张堂长施法驱动回溯镜,屋内人群皆屏息敛声,翘首而望。
没有人比南秋更急迫,但当镜面发光开始回溯情景时,南秋闭上了眼。
完了。
镜子中显示的景象正与众人所想一样,屋内的枫倩姑娘正梳洗打扮,突然南秋持刀冲进屋内,两人对峙吵闹一番,南秋提刀乱挥,枫倩惨叫一声,一道白光自体内飞出,随后便不见了踪影,而白光击中的南秋倒地不起,直到小侍女青禾和众人走进屋内才逐渐苏醒。
围观人群终于爆发开来,群情激奋要将南秋直接拿下。
张堂长给齐尹雁传音道:“那白光……你可看见是什么了?传送?”
齐尹雁手指敲着剑柄,“估计是她自己带的什么法宝,奇怪,单凭你我的修为竟也看不真切……”
齐堂长已是元婴中期修为,张堂长元婴初期,书院中修为最低的堂长也已经是金丹大圆满,若真有人在书院内发动传送阵法,不可能无人察觉,而且驱动法宝需要灵力,书院里的学生只有在点额之后拜入仙门才开始入道修炼,现在的枫倩体内不可能有灵气运转。
“你觉得她还活着么?”张堂长心生希冀,“他们还未入道,录不了心灯,现在也看不到枫倩是死是活,但尚且留了她一滴血……”
“一刀入喉,一刀戳心,你觉得呢?”齐尹雁原本是面无表情,但转而笑道:“哦,来了。”
“谁来了?”张堂长向外望去,而神识也察觉到了有人飞速靠近,不过一会儿袁堂长分开人群慌忙走了进来,张堂长陡然冷脸道:“谁来也没有用!”
袁堂长走进屋内,高声道:“诸位!诸位!这其中定有蹊跷啊!”
“有什么蹊跷?这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抵赖的?”张堂长走到回溯镜面前,指着袁赋喊道:“神物在此,岂能容许你一而再再而三狡辩?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行礼?!”
南秋刚动了动肩膀,张堂长喝道:“你!不许抬头!还有你,袁赋,你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你身为一堂之长理应做好表率,还不赶快跪拜行礼!”
这明显是刁难人,方才所有人对着镜子都只是俯屈身体,到了袁赋这里却要他行跪拜之礼。
趁袁赋还未起身之时,张堂长便是对着袁赋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同为堂长,且当着众多学生的面丝毫没有把袁赋放在眼里,而众人也是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
“都是你平常太过纵容她,如今竟敢杀害同门,是不是觉得她南秋有南方还和你撑腰?她就能无法无天?”张堂长咬牙切齿道:“你不要替她求情了,这件事你也脱不了干系,看看,看看回溯镜里是什么样子?这可是上古神物,识破一切幻术假象,这还能有什么蹊跷?唯一蹊跷的就是为何你还要替她狡辩?!”
“要不是你一步步放纵,书院怎么会出这等大事!从今往后革去堂长之职,你和这凶犯一起滚出书院!”张堂长把刚才憋屈的火一口气撒到了袁赋身上,更不许他张口,火气上头竟口不择言,“枉顾事实,替凶手求情,你还要糊涂到什么时候?一个你,一个南方还,都是围着女人团团转的蠢货!”
屋内霎时间安静了,仿佛银针落地都听得一清二楚。
齐尹雁冷漠道:“张堂长慎言,纤云已逝世多年,作为活人还是得留点口德,更何况堂长之职不是说革就能革的,仅你一人做不了主。”
张堂长自知失言,心虚闭嘴,袁赋气得面色紫红,双拳紧握,但语气依旧平缓,“南秋虽平日有些娇蛮无理,但绝不会犯下命案,还请代理院长明察!”
“疯了,你疯了啊袁赋,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死咬不放,”张堂长一听代理院长四个字,眉毛竖起来几乎咆哮道:“南秋杀害同门,铁证如山,明日午时受鞭刑五十,当日离开书院,不得有误!!!”
张堂长的宣判暗含威压,南秋闻言砸倒在地,五脏六腑似被巨石碾过,疼痛好比狂浪席卷而来,她疼得眼前模糊,额头冷汗如雨落下,但带血的嘴却无声动着,所有人都能看见她的口型。
我没杀人,我没有杀人,我是无辜的。
那眼神坚定清明,绝不是罪大恶极之人能拥有的眼神,张堂长避而不看,挥手大喊:“带她去静心室!明日,我亲自执行鞭刑!”
齐尹雁走过来,“枫倩是我的学生,由我动手再合适不过。”
张堂长皱眉,“我才是代理院长,不是你。”
“没有规矩说鞭刑必须由院长执行,”齐尹雁看着南秋好似破布一般被拖了下去,手指点了点佩剑,“作为枫倩的堂长,想必我比院长更有理由惩戒学生。”
“袁赋,从今天起你禁足半月,好好反思,清醒清醒头脑!”张堂长刻意不理会齐尹雁,但碍于实力差距,隐晦地说道:“若是让南秋落到你的手上,她还活得了吗?”
齐尹雁笑道:“想公报私仇的究竟是我……还是你呢?”
张堂长大声说:“我与前院长之女并无私仇,必定秉公办事。”
齐尹雁笑容收敛,张堂长两步躲开,生怕她翻脸动手,“总之这事没得商量,明日倘若她受得了便罢,受不了也是她咎由自取!”
话音一落人便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屋子的学生侍从,还有齐尹雁。
周围鸦雀无声,齐堂长作势要弹剑,“还愣着干什么?”
不过眨眼人群便如潮水般退得干干净净,徒留一地的混乱,还有那一行血字。
我没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