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心病心药
经过昨日一夜的挣扎,林家小子再没了往昔的精神。
早读的钟声响起,李桐睁开眼睛,坐在床上等着书童的伺候。
过了好大一会儿,也不见动静。
走近掀开被子,只看到浑身冷汗、目光呆滞的林剑锋。
衣服、被子全都湿了。
报应迅速?
我昨天手劲儿也没那么大,看来这小子还是做贼心虚。
李桐暗自猜想,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火辣辣的痛感唤醒了大汗淋漓的“木鸡”。
林剑锋穿好衣服、鞋子,没有一点儿疼痛的感觉,打好水、准备好毛巾,有气无力地伺候李桐。
见到此情此景,李桐不免发笑:小兔崽子,看你以后敢不敢有事儿背着我,长点记性吧。
朝闻楼。
始建于大炎启圣元年,也是云梦书院落成后的第十年,距离现在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白墙青瓦,绿檐琉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上面,仍能反射出几道光晕。
丝毫看不出来岁月留下的痕迹。
听老仆说,每隔几年院长都会报请本省学政修缮破旧的建筑,保证读书圣地的安全。
怪不得,隔了几百年,一座年代久远的朝闻楼还能处处鲜艳夺目。
今日朝闻楼晨读的执教是赵夫子,没了按照门第排座的规矩。
谁愿意在哪儿坐就在哪儿。
李桐见今日林剑锋的状态不佳,故意让他打头前行,拉着他坐在了第一排。
几个世家子弟也抢在前面,有的排成一队,不给后面农家学子留出一点儿空位。
之前落座在最后几排的贫寒家的孩子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好了,晨读马上开始,大家尽快落座,晚到的罚抄写院训一千遍。”
赵夫子话音刚落,楼上一片安静。
“晨读不像平时的教学,你们自己随便安排,主要用来背诵记忆那些晦涩难懂的知识。”
林剑锋觉得书院可算有了一点儿教学大家的味道,要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死教条。
正好赵老夫子也在,昨天看到的“鬼”也能跟他老人家说说。
“之乎者也,叽叽喳喳”朝闻楼到处充斥着读书声,还有叫喊声。
他看准时机,拿着书本走向赵夫子。
“夫子早安,学生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
“你说。”
“请问咱们书斋后面的破屋里有人住吗?”
“咦?我还以为你要请教书本上的学问,那倒没有。”
“我昨天半夜在破屋里面发现了一位老人家,他当时被几根破木头压在下面,我就帮他脱身了。但是取水回来却不见了老人家的踪影,让我一晚上都没睡好。”
“啊?你该不是怀疑自己见到鬼了吧。堂堂云梦书院,外有看守,内有巡查,怎么可能随便让一个外人进入。”
“我也觉得奇怪,不过当时的确感受真实的很,我还扶他坐了起来。”
赵夫子沉思片刻,拿起桌子上的书,说道:“你大概是产生幻觉了,你刚来没几天,也许是水土不服。后院破屋里面啥也没有,都是一些破烂家具。”
林剑锋陷入迷茫。
难道我记忆混乱了?
明明那个老头儿说自己是大炎国当朝第一位状元,没记错啊。
还是我吃那些炉灰吃坏肚子了?
几捧破土还能导致幻觉?
他越想越不对劲儿,见到夫子一口否认,又乖乖回到座位上。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李桐撑开书本立在面前,侧着身子靠向旁边。
“喔,没……没什么。”
“告诉你,你的一言一行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敢瞒本少爷,有你好果子吃。”
林剑锋没搭理小霸王,依旧直起身子背诵《周子》。
下了早读,几个农家少年招呼林剑锋一起用餐。
席间,他又向几个少年说起了见鬼的奇怪事。
“破屋,我没去过。不过听人说那里已经荒废很久了。”
“我和几个孩子倒是去过那里,就是没注意到有什么花白头发的老人,蜘蛛网、老鼠倒是不少。”
“你半夜跑后院干啥?”一个少年满脸疑惑,不时往嘴里扒拉着饭粒。
林剑锋咳嗽了几声,把藏香灰、混水喝的事儿一并说给众人听。
“啧啧啧,你真傻,那玩意儿就是一堆土,你听说过喝黄泥汤升官儿发财的吗?”
“我来之前,听族里老人说过吃本乡土治疗外地水土不服的事儿,就是保佑金榜题名从来没见过。”
“你也是太急功近利了。虽然咱们都是贫寒人家,但是还得靠日夜苦读才能考个功名,那种怪力迷信就不要指望了。”
几个少年纷纷劝说着半天都不曾动用餐的林剑锋。
“嘿,你们几个不好好吃饭,在说什么呢?热闹得很。”
一个皮肤略黑,身材高挑的学生敲着碗筷走了过来。
众人转身一看,原来是同为最后一排的周亭元。
上次可是他把自己的位子让给了初来乍到的李桐。
按理来说,被人挤掉了原来的位子,位次反而调到了最后面。
谁遇到这事儿,还能有个好脸色。
从周亭元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儿不高兴的神情,现在出人意料的兴高采烈。
“你小子,我们还以为上次调座位的事儿打击不小,起码不得闭门苦读个几天。”
“那你们真看不起我了,好歹我也跟周圣人一个姓氏,不能丢周家的脸不是。”
“再说,我老人家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会在乎无关紧要的小事儿。”
众人投来了敬佩的目光,主动给周亭元让了一个位置。
“我们正开导新来的兄弟,你看你有什么好办法。”
周亭元一听来了兴致,似乎自己就是再世孔明,吹嘘着自己如何神机妙算。
“唉,我当是什么事儿,不就一个老头儿吗?我前几天也见过。”
林剑锋一听,双手紧紧握住周亭元的胳膊,神情凝重的问道:“啊?真的?在哪儿?什么时候?”
一连好几个问题,把他都问懵了。
“咳,林兄别着急。我也是偶然晚上路过破屋,听到一声惨叫,循着声音过去才发现一个白发老头儿躺在地上。”
“后来呢?”
周亭元顿了一下:“虽说我人高马大,好歹年纪还小,就回屋睡觉了。”
“呵呵,还以为你多大胆量,也是个胆小鬼。”
众人不屑地嘲讽了一句。
“那说明我不是做梦,更不是见鬼了,这下我放心了。”
林剑锋长舒了一口气,端起碗来,把小米粥一饮而尽。
“退休的状元跑到咱们书院?可真是件奇事儿。”
“那有什么奇怪的,云梦书院孙院长当年也是本朝的第一位状元。”
“啊?你怎么知道的?”
在场所有人都一脸不可思议,目瞪口呆地盯着对面的周亭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