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沉重的聚餐
“来来来，大家举下杯。为了我们不变的友谊，走一个！”
40岁的宋坤，身为五人之首，举杯示意着大家。
他体型微胖，身穿格子衫，一脸憨憨的样子。
无论是身材还是情绪，早已没有了年轻人该有的棱角。
夏萌萌身穿着一件时髦长裙，也拿起酒杯站了起来。
她的容貌和笑容依旧是那么的美，完全不像是一个38岁的中年女性。
“一辰，别苦涩着脸，起来喝酒！”
被夏萌萌硬拉起来的，正是39岁的钟一辰。
他上身穿了件黑色t恤衫，下身则是一条暗蓝色的牛仔裤。
头发稍长，感觉有好几个月没有打理过了。
随着钟一辰的起身，他旁边的李彻也站了起来。
只不过，他看起来很不情愿的样子。
39岁的他，身穿着闪送员的套装，整张脸都写满了疲惫。
就在这时，笑得最开心的贾富贵站起身说道。
“今天这个局是我攒的。听说大家最近都不太顺利，呵呵呵，能有多大点事儿。该吃吃该喝喝，一切都算我的。天塌下来有别人顶着呢！”
他的话并没有得到大家的感激，尤其是宋坤，狠狠的斜了他一眼。
这也不能怪贾富贵。
39岁的他，尖嘴猴腮的，发型还是个大背头。
无论是外形还是名字，都与早年前一部情景喜剧中的大汉奸无比神似。
夏萌萌见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先把杯中酒倒在了地上。
随后，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不管生活多么的艰难，我们还是我们。再大的挫折，我们都能撑过去！”
话音刚落，夏萌萌就喝光了杯中酒。
这可是名副其实的二锅头。
见女神带头喝了，宋坤也一仰头完成了任务。
李彻轻哼了一声，也干了。
就剩下了钟一辰和贾富贵。
两人彼此交流了下眼神后，只好随了众人。
“来，吃菜！”
宋坤放下酒杯，给夏萌萌夹过去了一只鸡腿。
李彻则不用人帮，就着面前的鱼香肉丝，旋下去半碗饭。
贾富贵转起旋转盘，渴望着众人的感谢，但并没有人响应他的善举。
无奈之下，他又翻起了面前的菜谱。
钟一辰伸出筷子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数秒。
好几盘他最爱吃的菜，都没有打动他。
见此情景，宋坤叹了口气。
“这也不能怪你，如今的ai发展太快了，各行各业都受到了冲击。”
面对宋坤的安慰，钟一辰叹了口气。
“可能是我太差了吧，毕竟优胜劣汰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不只是你，我身边也有很多画画的朋友。他们都开始转行了。比如做起了直播，开起了绘画班。据说ai绘画一出，好多画师都跟你一样被辞退了。即便还在岗的，降薪也极其严重。”
对夏萌萌这种做短视频出身的人来说，获取这些情报非常便捷。
“呵呵，敢问哪个公司还肯要40岁的普通员工？虽然国家延长了退休年龄，可每家公司都把35岁定为了年龄上限。试问之后的人，该怎么活？”
李彻把双脚搭在了桌子边，叼着根筷子吐槽道。
“说到这里，我想起了个笑话。那是一首打油诗。让我想想…30出头白领高管；40左右快递搬砖；50上下保洁保安；60开外顺其自然。哈哈哈哈哈。”
贾富贵的笑声，让所有人都极其厌恶。
毕竟，在场之人只有他混得最好。
“失去工作倒是其次，我只怕以后会让绘画领域大变天。”
钟一辰见大家投来疑惑的目光，只好再次解释道。
“ai绘画的出现，会让一大批绘画作品廉价化。资本为了效率，选择更快更便捷的方法。虽然这并没有错。但你总要给学画画的人一口饭吧？我们这些奋斗数十载光阴的画画人，最终却不敌几秒钟的剽窃智能工具。并不是所有的画师都站在金字塔顶尖上的。照这么下去，为了生存，以后学画画的人还能有几个？绘画艺术会不会从此停滞都不好说呢。”
“你也不能这么想，很多事物都是在不断进步和替代的。就如同以前的柯达胶卷，诺基亚翻盖手机。现在拍电影都已经脱离胶片了，这不正是时代的进步吗？丢了工作，可以再去找，总不能因为人而限制科技发展吧？”
贾富贵的话，让众人无法反驳。
李彻轻哼一声，回怼道。
“你这位大富豪说话自然不腰疼，我们这些打工人有多苦，只有我们知道。如今的国家越来越昌盛了，在国际社会上更是标杆的存在。可我们这些老百姓，却越过越累。科技改变了生活？科技只会让人更加懒惰，让资本更有利可图罢了！”
“我告诉你，别含沙射影啊！我也是从小做到大，白手起家的。你们不成功，只能从你们自身上找问题，别把借口放在其他地方。”
“好了好了！今天是阔别已久的同学聚会，你们少说两句。”
夏萌萌及时打断了贾富贵的话。
贾富贵贼眼一转，仿佛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
“萌萌，听说你最近正在打官司，是不是因为那些图片？”
原本还在微笑的夏萌萌，突然面色一沉。
“看来报道的没错。不过不得不说，那些图片太真实了！尤其那身段，实在是…”
满脸淫笑的贾富贵话还没说完，脸上就被泼了一杯热茶。
“滚犊子！那些都是ai制作出来的虚假淫秽图片，根本就不是萌萌！”
宋坤气得火冒三丈，完全没有在意贾富贵的惨叫声。
“其实不光是我，很多女网红都遭到了ai修图的迫害。我还算好的，只不过是被封了自媒体账号。听说有几位大咖，顶不住舆论的压力选择自杀了。这就是你口中科技的进步？”
面对夏萌萌的反问，贾富贵并没有回答她，反倒是钟一辰接了一句。
“现在的ai制图，做工极其精致。相信用不了多久，即便是专业摄影师，也分辨不出照片的真伪。只需一行指令，便可让摄影师也步入我的后尘。ai如果涉黄涉假，更会给警法司带来数不清的案件。”
“下岗吧，都下岗吧。大疫情之后又是ai浪潮，人活着真他妈累！为什么人口出生率下滑？心理没数吗？如今的物流闪送业，就是因为失业人口过多，早就超饱和了。你知道我们现在有多卷？从早忙到晚那都是常态化。过了十二点，全都是通宵跑单的，因为只有这时段才能挣点钱。我身边已经有两位同事都死在了送货的路上。一个是怕误单闯红灯没的，一个是太过劳累猝死的。谁又能想到，这才是死亡率最高的职业。”
“咔嚓”一声，酒杯被李彻摔了个稀碎。
“你怎么样？”
钟一辰擦了擦溅在脸颊上的酒，问向了宋坤。
后者苦笑了数秒，摇了摇头。
“我离婚了。虽然生了一儿一女，却根本抚养不起。最终，都跟着前妻便宜给了别人。从小我就想当一名科学家，可到最后，却变成了一个程序员。虽然ai科技目前还没影响到我，但据说也快了。如果我没记错，ai还涉及到了音乐、写作、下棋、驾驶等领域，就连拥有自主意识的ai仿生人也在开发中。”
钟一辰喝了一大口酒后，随即感慨道。
“人嘛，如果失去了信念，就跟死了一样。有些人是在生活，而绝大多数人只是在维系着生存罢了。”
“你们这些人，好心请你们吃饭，却恩将仇报！还聊这些毫无意义的话题，这顿饭你们爱找谁请找谁请！”
贾富贵气愤得大吼一句，便摔门离去了。
正对大门的座位上，还摆着一副碗筷。
只不过，那里并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