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我要出门
陆夕的外出要求屡次遭到驳回。
再度被祁遇安甜言蜜语哄骗，然后被他推倒的时候，陆夕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
初冬的早晨，窗外的树木都光秃秃的，玻璃上结了一层冷霜。
陆夕给导师回过电话后，就坐在书房里一边喝茶一边看书。他离开学校挺久了，在和生技术部待得那丁点儿时间，根本算不得什么有效经验。他得多看点书把知识补回来。
他看书时不叫人打扰，祁遇安被他关在门外。
其实是含着一点故意的成分在的。
上次争吵过后被祁遇安糊弄了过去，陆夕很生气。既生祁遇安的气，也生自己的气。
气祁遇安不顾自己意愿把他圈在家里，气自己居然屡屡上当，每次都狠不下心来拒绝他。
怪不得有首歌说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呢，陆夕在心里恨恨地想∶祁遇安就是恃宠而骄！
专业上的书籍需要投入大量专注力去阅读，陆夕这一看就直接看到了中午。
他伸了个懒腰，阳光舒缓的照射进来，给陆夕微卷的头发镀了一层金光，茶壶里的茶已经凉了。他这才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已经十二点了。
万幸，祁遇安还没丧心病狂到不要他和外界联系。
陆夕读着手机里的未读信息，丝毫没有要把门打开的意思。
就算看不见，他也知道，那个男人肯定就在门口待着。
陆夕故意晾着他。
手机上置顶的消息是陈木发来的。
陆夕回来后的第二天才拿到自己的手机，一开机就发现手机已经被打爆了。
陈木给他打了几百通电话，他赶紧回了过去，陈木第一句话就是问他有没有事。
在确定他的确没事后，陈木告诉他陆时和陆薇失踪了。在雷暴天里失踪的。这个百年难遇的雷暴天里，失踪了好几个人。
有人怀疑那些人是被雷劈成了灰，也有人怀疑那些人是在雨雾里迷了路，还有人怀疑那些人是被怪物吃了。
众口不一，但是大都当个故事听听。
毕竟失踪的又不是自己的亲人，没什么好在意的。
秦舒怡直接疯了，她也不去医院照顾陆申了，每天以泪洗面。一下子失去一儿一女，即便是不受宠的孩子，陆申还是受到了打击，身体上恢复得更慢。
明明都是和陆夕有关联的人，但他听到这些消息时，内心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于是陈木也不问了。
他本来就只是担心陆夕，并不在意其他人死活。
后来的几天，陈木邀请他出去过。
但是陆夕那会儿精神海还没恢复，状态有点糟糕，就都给拒绝了。
谁成想，现在是被彻底的困在了这儿。
陆夕想到这儿就感到郁闷，他自己精神状态不好，祁遇安的状态也没比他好多少。
两个人半斤八两。
不对，祁遇安比他更堪忧，陆夕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吞噬了那个不该吞的东西才变成这样。
从他失踪前祁遇安就已经不对劲了，现在更是变本加厉。
可是陆夕总还想着，祁遇安曾经发过誓的，他不会骗他的。
陆夕对祁遇安的信任好像扎根已久，自然而然的就在那里了。所以哪怕祁遇安现在已经有了可怕的征兆，他还是愿意去做出一些尝试，相信对方会为他改变。
会的吧？
他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祁遇安每次的温柔体贴和小心翼翼都不是假的，他能感受得到。
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舍得让对方不开心呢？
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过了这段时间……
陆夕揉了揉太阳穴，制止自己再想下去。
他点开陈木发来的信息。
【你马上要去跟项目了吧？听说不在和城，走之前要不要聚一聚？】
没错，陆夕的导师现在不在和城，虽然他待得那个地方离和城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但在祁遇安看来也犹如天堑那么远了。
【行啊，就后天吧。】
陆夕回完消息后发了会儿呆，他这行为属实是在祁遇安的安全线上蹦迪了。
怕是要哄着他摆出一副委屈模样不让他去。
不就是pua术吗？
陆夕心想∶这东西他也能学会。
前几天他就把自己要去加入导师项目的事情跟陈木说了，陈木表示很支持。他不知道陆夕被禁锢在家里，只是如实评价，[你们导师愿意带你一个研究生挺好的，也算有份事做。]
陆夕在学校里时成绩很好，是导师眼里的心头肉，听说他毕业去当老师时还很舍不得。
不过陈木说得没错，以他的学历能进这个项目组，确实是导师有意带他。
并非要故意和祁遇安作对，只是他也想尝试下……这个锁链的长度能有多远……
他心甘情愿被束缚，不是为了当笼中的金丝雀，即使“主人”日夜陪伴，不能振翅高飞的鸟儿也是会抑郁的。
陆夕和陈木约好时间后，还看了一会儿祁遇安公司里的八卦群。
群里的人好长一段时间没看到自家总裁，大家都各种猜测，甚至怀疑自家公司是不是要倒闭了。
想死的该溜子∶[不敢相信！祁总已经一个月没来公司了！]
不想干活的前台∶[真的很难过！（并没有）我看见一个美女往顶楼去了！祁助陪着呢！不会是新老板吧？]
想死的该溜子∶[真的假的？是美女老板？不能是老板娘吧？]
摸鱼摸不上了∶[老板娘不是在群里呢吗？]
[摸鱼摸不上了撤回了一条消息]
摸鱼摸不上了∶[我忘了，那是二号群里发的消息，杨姐叫我们保密。]
陆夕眼看着“摸鱼”撤回消息，真的很想在这个时候冒个泡，彰显一下存在感。
但他还是放弃这么做了。
想死的该溜子∶[怕什么？新人都没在群里说过话，说不定不是老板娘。艾特“秘书部新人”。]
摸鱼摸不上了∶[可是他是跟着老板一起失踪的。]
摸鱼摸不上了∶[救命啊！你还敢艾特他！我先撤了！]
想干活的前台∶[我也撤了。]
群里安静了下来。
也就只安静了两秒。
摸鱼摸不上了∶[你们就没人觉得新老板太恐怖了吗？她是机器人吗！为什么条条框框的这么多事情！]
摸鱼摸不上了∶[艾特“秘书1号”。杨姐！总裁到底怎么了？不是真出什么事了吧？公司被收购了吗？]
秘书1号∶[我不知道啊。]
摸鱼摸不上了∶[得！真摸不上鱼了！午休还没结束呢又来活了！]
陆夕有些想笑，他大概猜出来祁遇安把公司交给谁了。他退出群接着往下划拉，发现杨淑蓉悄悄问他，[公司真被收购了吗？]
附带一个惊恐表情包。
陆夕当然说没有，让她放宽心。
把所有人的信息都回完了以后，他在心中默默数数。
大约数了十几个数的时候，手机上的时间跳动到十二点三十分，祁遇安在外面敲起了门。
“陆夕，出来吃饭。”
就知道。每天都是这个时间点准时敲门。用的还是吃饭的借口。
陆夕今天偏不想如他意，“不想吃。”
祁遇安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不开心吗？”
陆夕心想∶眼看着自己男朋友就要进入疯批状态，我怎么开心的起来？
他故意道，“不开心，你太粘人了。”
祁遇安像是被这话伤害到了，隔了好一会儿才用失落的语气说，“你先开开门好吗？”
陆夕把门打开，眼前的男人耷拉着一张脸，俊美的脸庞上挂着心碎的表情，是会让人一眼同情的程度。
陆夕撇过脸，不想再上他的当。
每天上一当，当当不一样。祁遇安太会拿捏他了，就是把他拘在这房子里，都让他没法产生恨意。
他还跟仆人一样伺候陆夕，把陆夕伺候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真成了被娇养的金丝雀了。
陆夕为这个想法感到头皮发麻。
他存心有点气冲冲地问，“公司真不要了？”
“嗯，给祁双了。”
说得真轻巧，那么大的公司说给就给。也不问人家想要不想要。
陆夕猜祁双肯定是不想要的，不仅不想要，恐怕还觉得麻烦。
陆夕挑起眉头，“那我们俩就在家里混吃等死？”
“我还有陆嫚要养呢。”
祁遇安马上接道，“我帮你养。”
你帮我养？
陆夕一时语塞，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句句话都被挡了回去，陆夕也采取怀柔政策，“马上要放元旦假期了，而且我好久没见过陆嫚了，我想去见她，她昨天还吵着要我去看她呢。”
“好吗？”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撒娇，自己先抵不住红了脸。
祁遇安沉吟了半晌，叹了口气，“陆夕，你怕我吗？”
陆夕被问的一愣。
“你怕我会把你关在这里，永远不让你出去吗？”
陆夕没有回答，或者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祁遇安没有等他回答，自己反倒先开了口，“我挺怕的。”
他的手抬起又落下，最后无力的搭在陆夕肩膀上，“待在这里不好吗？我可以一直陪着你，不用担心其他地外种觊觎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在你身边。”
这个问题之前才讨论过，最后不欢而散。
祁遇安似乎不打算做出让步。
陆夕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但他觉得，不会走到那一步。
真是太可耻了。
没等祁遇安pua他，他先自己pua了自己。他就是仗着祁遇安对他的感情来不断试探对方底线。
陆夕咬了咬唇，可他没法再后退了。再后退，谁知道背后会不会是万丈深渊？
陆夕默不作声。
祁遇安像是终于做出了妥协，“我和你一起去。”
陆夕乖乖地去吃饭了。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和谐，好像陆夕早上生的那半天闷气没发生过一样。
吃完午饭，陆夕回房间睡了一会儿，这是最近才养成的习惯。因为精神确实需要修养，所以不可避免的要用大量睡眠来补充精力。
祁遇安依偎在他身边，他也不睡觉，透明的触手会时不时出来调皮一下。
陆夕已经习惯了。
他觉得自己也是接受力挺强大的。
放在以往，要是有这么个东西碰到他身上，或者钻到脑海里，他绝对会浑身僵硬到不能动。
他就由着祁遇安玩闹。
渐渐进入酣眠。
在感受到怀里的人鱼的确睡着了以后，祁遇安眯了眯眼睛，触手收了回来，换成精神海里的东西，轻轻拨弄着那些脆弱的神经。
睡梦中的陆夕不可遏制地感到恐惧。
无论经过多少次，在面对绝对强大的东西的时候，那种无力感都很难泯灭。
但他的恐惧很快就被抚平了。
那个巨大的黑影并没有任何行动，只是拿透明的触手轻轻缠绕着那些脆弱的小可怜，它们蠢蠢欲动，在等待着主人一声令下，然后疯狂缠绕，和那些小可怜融为一体。
但是主人没有那么做。
祁遇安按住自己抽动的太阳穴，第一次体会到隐忍居然这么难做到。
陆夕熟睡着。
最不设防的时候。
如果这时候进行深层链接，他那刚刚恢复一些的精神海现在这么脆弱，肯定抵不住的吧……
祁遇安感到脑海里吵吵嚷嚷。
一个声音让他放心做。本来就该是这样的。你们是恋人，还是捕猎者和猎物，这都是应该的事情。你没必要顾及对方意愿，他只是现在有些害怕而已，你只要做了，他还能逃得掉吗？
另一个声音说，不行。
祁遇安想知道为什么不行。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瞬，接着说，“不行。”
后来的每一次询问，得到的都是这个答案。
那就是不行。
祁遇安默认了这个答案。
他要学着往后退一退，不然这么脆弱的人鱼，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抑郁了可怎么办？
他的笑脸那么好看，怎么可以抑郁呢？
祁遇安仔细注视着陆夕沉睡中的脸。这张脸早就被祁遇安牢记在了心里，面无表情时并不会是让人一眼惊艳的程度，可一旦有了表情，就很明艳生动。
如果不开心，这张脸会蹙起眉头，然后……
祁遇安皱了皱眉，再度按了按太阳穴。
他把陆夕搂在怀里，让脑海里吵闹的声音闭嘴。
他的目光又落到陆夕身上。
问问他的意见吧……万一他愿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