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救救他吧
打过去的电话突然没了声音，像是被切断了信号一般。
祁先德先是觉得奇怪，拿着手机又回拨了一次，这回连号码都没拨出去。
雨天，信号中断。
祁先德马上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样的天气最容易有人失踪。
祁先德忽然联想到最近宋家内部的争端，不妙的预感无限放大。
他怎么就忘了呢？
这世上又不止祁遇安一个“地外种”，如果陆夕被别人盯上了怎么办？
祁先德“唰”地一声站起来，推开椅子就想往外面冲，刚迈开步子又冷静下来。
作为战斗力只比普通人高出那么一点的弱鸡，对于宋家所有人，无论是宋致暮，宋弥踪还是宋欢思，他都打不过，甚至宋休那小子都能骑他头上。
除了送人头他还能干什么？
祁先德为自己的没用感到心酸。这种事情，还是得找表哥帮忙。
他是半点也不想陆夕再和祁遇安扯上关系的，可是这个时候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嘭”地一声打开办公室的门，迎上祁遇安不善的目光，“祁总！帮个忙！”
祁遇安锁着眉，“上班时间，你咋咋呼呼做什么？”
祁遇安的心情并不美妙。
他本以为自己的精神海得到安抚后会有所好转，谁知和陆夕的短暂的精神链接效果并不好。
精神海里吵吵嚷嚷，时刻叫嚣着要把“猎物”重新抓回来。
雨天本来就会让人精神躁动难受，还要分神将这些念头摒除在外。
解药变成了毒药。
祁遇安在心里给陆夕下了“不能沾”“不能碰”的定义。
往日碰到雨天的时候，祁先德都是能有多远躲多远，但这会儿他只能硬着头皮上，“是陆夕！他出事了！”
祁遇安听到这个名字时眉毛挑动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
“所以？”
祁先德语无伦次道，“我给他打电话！没声了！肯定是被宋家人带走了！”
祁遇安眉头蹙紧了些，还是那句话，“所以，你让我帮什么忙？”
祁先德愣了一下，他没想通祁遇安怎么会是这个反应，“当然是去救他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宋家那几个都是变态！要是被抓到，陆夕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祁遇安眉头又皱紧两分，语气显得十分冷淡，“人鱼会被“捕猎者”抓到，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祁先德想着反驳的话，“可是……”
“不是宋家人也会是其他人。”祁遇安打断他。
祁先德被他的冷漠打击到了，他以为祁遇安至少是喜欢陆夕的。如果不喜欢自己的“猎物”，为什么要和“猎物”建立精神链接呢？
可是他也知道，说句难听的，“地外种”看起来有人样，却根本没法和人共情。祁遇安根本共情不了他。
祁先德还是想尽量争取，“可是陆夕不该被那么对待！他连这个世界的真实样子都不知道！他本来可以当个普通人的！”
祁遇安再次用一句话挡了回去，“所有人鱼都是从普通人过来的。”
祁遇安这话说得没错，可是又有哪里不对。祁先德急得要挠破了脑袋，最后只能哀求道，“表哥，求你了！只要你把陆夕带回来，我给你当牛做马！”
这话完全就是病急乱投医，因为即便没有这句话，他也已经在给祁遇安当牛做马了。
他以为这样总该说动祁遇安了，没想到祁遇安把市场部的调研报告放在一边，不客气地讽刺道，“你是傻子吗？我把陆夕带回来，这对于他来说，和从一个魔窟落到另一个魔窟有什么区别？”
祁先德呆住了，他陡然发现祁遇安说的确实有道理。
猫抓老鼠，老鼠会在意自己是被哪只猫抓的吗？
“可是你不是能克制吗……”
祁遇安不想再和他解释，“不用说了，出去。”
不去参加“捕猎行动”，祁遇安靠的不是克制，他也不需要克制。
他只是单纯的不感兴趣。
“捕猎”的天性是刻在“捕猎者”骨子里的。选定目标，采取行动，从浅层链接到深层链接，完成终身绑定。
这一套程序通常由“捕猎者”主动完成，“捕猎者”看似在整个过程中享受主动权。
但人鱼又何尝不是拴住恶犬的锁链。
精神链接越紧密，这条锁链威力越大。
这恰好又违背了“地外种”不愿受牵制的本性。
瘾在还未真正形成的时候是最好戒的。
祁遇安现在就要戒掉这个“瘾”，所以他和陆夕最好是不再见面。
雨越下越大，砸落在窗子上发出“咚咚”地响声，公司里的人全都怨声载道。
这样的雨在和城不算出奇。
和城每年都会下好几场这样的雨，雨水会冲刷掉很多痕迹，会带走一些人，会掩藏许多秘密。
甚至有人认为，这么下下去，雨水会把城市淹没。
可也有不少人认为是危言耸听，因为无论是多大的雨，都从未引发过海啸。
这么大的雨，精神污染的程度必然也不小，多数“地外种”都会感到躁动。
祁遇安皱着眉，他也不知道自己那颗模拟出的人类心脏为什么会惴惴不安。
外面的雨水已经淹没到了小腿，地铁停运，公司里的人被阻拦在回家的路上。
这点雨是影响不了祁遇安回去的。
但是祁遇安不愿意做特殊的人。员工都在公司里回不去，他当然也不能回。
上一回下这么大的雨还是宋致暮和宋君打架的时候。
打架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打架，“地外种”的斗争通常声势浩大，对于“地外种”来说，肉身上的强大才是绝对的力量。
想到宋家，祁遇安签文件的手停顿了一下。
这些扎根在和城的“地外种”，在和人类融合的过程中形成了世家。这些世家和普通人类的世家相比，往往是不可撼动的，除非内部瓦解，不然东山再起是轻而易举的事。
换言之，豪门世家只是对外的一张皮，在世家内部，靠自身实力说话，这种实力是肉身力量上的绝对碾压——不受法律道德约束的绝对碾压。
宋家人类化的历史要比祁家短得多，在对待人鱼上，确实也要残忍得多。
空气里潮湿的泥土味渐浓。
祁遇安心里不好的感觉在飞速蔓延。
他捂住自己心脏的位置，狠狠皱了下眉头。
他改变主意了。
他是做好了“断瘾”的准备。
但是，如果这个“瘾”就在唾手可得的地方，可以随便掌控，那也没有不拿到手里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