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狐妖的故事
辛之游一行人，刚刚落座没多久。
书童便引着另外一行人匆匆赶来，那些人无一不是文人打扮，长袍方巾，有老有少，个个神采奕奕，一看就知道并非寻常之人。
他们来到书舍后，纷纷上前向辛之游作揖行礼。
“学生张仲检参见夫子！”
“学生杜平参见夫子！”
“学生陆箜参见夫子！”
“……”
张小川数了数人头，仅是这片刻工夫，进来向辛之游作揖的就有十一位之多。他越发觉得，自己傍上辛之游这座靠山，实在是明智之举。
辛之游起身，一一与他的这些学生见过，慈爱地看着他们说道：“甚好！感谢诸位能前来。”
随后，他又神色郑重地说道：“事情紧急，也就不与诸位多做寒暄了。此刻，我有几件事要托付给诸位去办。”
众人齐声应道：“愿听夫子差遣！”
名为张仲检的书生指着张小川、萧灵素和云裳问道：“夫子，这些人是？”
辛之游犹豫了一下，并未说出萧灵素的真实身份，至于张小川，他根本不愿提及，而云裳的身份解释起来较为麻烦，因此只用一句“自己人”便含糊带过了。
这使得张小川那句“爹”还没出口，就又咽了回去。
他也明白这是什么场合，若是再胡搅蛮缠，只会引得辛之游更加厌恶他。
接着，辛之游开始为几人分配任务。只听他干净利落地说出六个人的名字，说道：“你六人即刻前往万金楼，在其周围布设移行绘影之阵。”
六人领命后，便退了下去。
辛之游又道出四个人的名字，说道：“你四人留守书院，替我保护我身后的这两位姑娘和婴儿。”
四人领命，点了点头。
十人都领到了任务，只剩下康伯文与张仲检。
辛之游接着说道：“仲检，你去一趟海边，打听一下北海水师的动向，然后密切关注海上的异象。”
张仲检领命，起身离开了书舍。
随后，辛之游又对康伯文说道：“伯文，你给我找间房，我要单独和这位姑娘聊一聊。”
说着，他指了指身后的云裳。
辛之游之所以要与云裳单独交谈，自然是为了打听秦湘君的过往，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与萧宇珩相关的蛛丝马迹。
如此一来，在与萧宇珩对质时，也能有所依据。
然而，这句话传到张小川的耳中，却变了味道。
他心中暗自嘀咕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现在看来仙人也不例外。男人嘛！心里想的无非就是那点事。”
此刻，他已然把辛之游当成了一个十足的老色批。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张小川会多想。辛之游的这句话，确实容易让人产生一些不健康的联想。
房间内，辛之游正襟危坐，面容严肃。而云裳则坐在他的对面，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她的双手不自觉地交叠在一起，微微颤抖着。
在长乐坊以及这青云书院，辛之游所展现出来的能力与实力，都让云裳感到无比惊讶。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辛之游的不凡，心中对这个老人充满了敬畏。
聪慧的她自然也看出了辛之游有着惊人的背景，她的心中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但她明白，那不是她这样一个婢女应该去揣摩的事情。
辛之游看着云裳，缓声说道：“姑娘不必紧张，老朽只是问你几个问题。”他的声音温和而沉稳，试图让云裳放松一些。
云裳拘谨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先生您问吧！”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紧张与不安。
辛之游接着说道：“我要你把你所知道你家主人的过往，尽数告诉我。越详细越好！”
云裳听罢，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的表情，她咬了咬嘴唇，眼神有些游移。
辛之游看出了她的顾虑，又说道：“我知道你对你家主人很忠心，但你跟我说这些不是背叛她，而是在帮她。在长乐坊，你也听到了那个假扮曹二爷的女人说的那些，你家主人是狐妖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了。”
说到这里，辛之游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
“最主要的是，现在你家主人不知下落。很有可能就在万金楼，接下来我就要去万金楼。如果她真在万金楼的话，我或许可以救她出来。”
云裳听到这句后，心中微微一颤，她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不再犹豫。她捋了捋思绪，缓缓道出了一个痴情人的故事。
秦湘君，原本是桃山一个不起眼的精怪，尽管修为浅薄、天资平平，但她对化为人形有着强烈的渴望。
与其他精怪为了成妖突破修行瓶颈而化骨不同，秦湘君化骨是为了能变成人形，融入人间凡尘。
她对人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桃山修仙时，最爱听人的故事。
精怪寿命漫长，她在修仙的岁月里见过各种各样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充满了爱恨情仇与悲欢离合。
她沉醉于这些故事，觉得凡人虽然寿命短暂，但其一生却充满了精彩，不像精怪们，除了修行还是修行，枯燥乏味。
在这些故事的影响下，她决定像人一样活一次，去体验那些爱恨情仇与悲欢离合。
终于有一天，她成功化骨，能够变成人形了。
于是，她悄然离开生活了百年的桃山，走进了人类的世界，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真正的人。
然而，也许是因为听过太多故事，也许是对人的研究过于深入，她在人间游荡多年，却始终未能得到她所渴望的爱恨情仇与悲欢离合。
因为她太了解人了，所以显得世故而老练。
普通人的一个动作、一句话，她都能洞悉对方的心思。
寻常人根本无法走进她的内心，也就无法产生感情的羁绊，更不会有她所期待的故事发生。
自己没有故事，就只能听别人的故事。
而故事最多的地方，就是青楼。
于是，她化身成了一个青楼女子，一个专门灌醉别人、听人酒后讲故事的花魁。
云裳就是在这个时候与秦湘君相识的。
那时，可怜的云裳被父亲卖到青楼还债，她不甘沦为风尘女子，宁死不从。
秦湘君觉得云裳是个有故事的人，便出面救下了云裳，让云裳成为了自己的婢女。
她对云裳很好，不仅倾听云裳的故事，还喜欢给云裳讲她听到的故事。
秦湘君时常感慨：世间故事千千万万，却唯独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故事。
云裳就劝慰她：你从一只白狐变成人就已经很有故事了。
秦湘君摇头道：没有爱恨情仇、没有悲欢离合的故事，不能算是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