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经四卷——雄心壮志夺权倾
三年前,方莽重归方家
一处密室内,方莽缓缓推开石门走入,密室灯火缭绕,七把紫檀木椅靠两侧石壁依次摆放,其中六把早已有人静坐。
末位上,一位随意靠坐在椅子的二三十岁男子见方莽推门而进,不由发出一声长叹。
“三叔,你终于来了,等得我花都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找不到回家的路呢。”
方莽也不恼,而是径直走向第五把座椅,正想答复时。
第四把椅子上的方罡出言训斥。
“方楚河,你这臭小子,老是不尊礼法,要不是如今有大事商讨,就算你脉气修为到了可以与我们平起平坐的实力,我也要把你轰出去。”
宗族之内,虽共为一家之姓,却也有血缘亲疏、直系和旁系、凡人与脉通者之分。
宗族固然凝聚力强,一遇外敌,必会全族共同出手。
但在以实力为尊的世界,宗族内部同时也有着一套以实力为划分的严明等级,必要时,辅以礼节教化来维持上层与下层的等级分明。
方楚河见状,只好耸耸肩,悻悻道。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都怪我不懂礼数,下次再也不敢了。”
方罡闻言,挥了挥手,一脸鄙夷道。
“别说了,同一句话我都快听烦了。”
主位之上,方世朝见方莽已入坐,微微轻咳一声,尚才仍交谈的话语戛然而止。
方世朝缓缓开口,以不大不小的声音开口。
“其余闲杂的话以后有的是时间说,今天叫各位来是为了商讨宗族大事,还请以大局为重。”
见众人安静无声,方世朝以一种捉摸不透的语气开口道。
“既然大人物已经入场,也是时候开始表演了。”
随即看向方莽,方莽慢步走到密室正中央盘坐开来,方世朝身旁的闭眼静坐的方知站起,来到方莽身旁,一只手覆在方莽头上。
众人看着一众古怪的动作,不免心生疑问,却又不太敢出声打断。
众人视线聚在方知身上,对于其周身的脉气波动,大家都明白这是某种脉技的起手动作。
不过,由于脉技大多是个人感悟创造,因此,大多数人心有藏匿,不会让他人了解自己脉技特征。
一些常用的脉技或脉武可能被他人熟知,可难保没有必要时的隐藏手段。
方知一手按在方莽头顶,一手正对虚空,口中忽然喃喃道“脉技—星宿目魂”
只见方莽脸上逐渐开始显露出痛苦的狰狞,方知身前缕缕烟雾冒出汇聚成一道雾幕,雾幕之上浮现出方莽等人与始祖对战和交谈的画面。
一时间,从最初方莽与始祖相遇,以及整个过程都一一浮现在众人眼前。
随着战况的变化,众人的表情阴晴不定。
皆因方莽厉声喝止却无法阻止悲剧的发生,看着后辈一个个在自己眼前死去,那股无力与悲痛仿佛切身体会。
密室内,猛然间响起一道破碎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
第六位上,身着一身粗麻布衣的中年正满脸怒意,不慎脉气外泄,一把将手中的座椅扶手握碎。
自己身为管理学堂的家老,不说所有后辈都知晓,可大多自己都留意过。
死去的众多家族子弟中,有不少的人在历练前还和自己打着招呼请假。
如今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怎能不愤怒!
雾幕画面变幻,逐渐地众人开始面露凝重,始祖诡异阴险的手段让众人心惊,平心而论,换作是自己面对这般险境也未必能比方莽好得到哪去。
良久,方知收回手,雾幕散去,方莽应声倒下,昏迷不起。
见此情形,方世朝向第三位的老妇人说道“倪婆,还得麻烦你再出一次手了。”
老妇人闻言,略带沙哑的声音道。
“我这老婆子,这个岁数还能够有点用处,早就是荣幸了。”
只见其周身脉气外溢,口中说道“脉技—花海生机”
一股初春时节万物横生的生机气息于方莽周身涌现,地表石砖上数根藤蔓拔地而起托住方莽。
渐渐方莽脸上的痛苦狰狞平缓下来,紧闭的双眼也在舒适的脉气滋润中缓缓张开。
躺在藤蔓上的方莽口中满是怨言。
“每次被你这个脉技探查思维都差点要了我半条命,不把那个狗东西千刀万剐,实在难解我心头恨。”
方知无语至极,此等探测他人所见所想的脉技本就遭人忌惮。
更何况,这可是自己日夜观摩天象奇观之变,才勉强领悟的脉技,真以为这般容易。
若不是因情况特殊,加之李世朝的暗中补偿,自己还未必会将它示于众人之前。
见众人目光大多集中在画面上,只是瞥了其一眼,将话题的角度转移。
“你真以为我用这个脉技跟喝水一样简单?还在这嫌弃起来。
每次用它都快把我脉气耗尽了,你知不知道恢复脉气要多久,就算用蕴石来马上恢复,也不是说用就用。”
方倪见两个老头一直在唠嗑,也是没来好气。
“你们俩爱怎么唠怎么唠,方莽你要是再不下来,我就直接收手了。”
方莽见此,只好站起坐回自己位子,两人的交谈也只能停息。
方世朝见众人已基本了解大致情况,时机成熟,便开口道。
“事到如今,各位已经知晓我们一族如今面对的局面,所以我想请各位能够团结一心,一致对敌。”
末位的方楚河依旧一副散漫的神态,口中却恭敬回应。
“家主说笑了,都是同一族的人,我们肯定会同心共敌的。”
方世朝闻言,脸上神情不变,目光在其身上一扫而过。
见其是肺腑之言,内心不由对方楚河低看一眼。
身处于逆流的旋涡中却仍不知自己的境况,思维仍被底层思想禁锢,没有身为上位者的格局。
即使具备上位者的身份,也因自己的无知,而难以融入上位者的圈层。
至少在家族资源分配中,不会考虑与其站队共分利益。
宗族上位者中固然不缺少一心为族的人,却终究是少数。
在底层盘踞久的人一旦接触了上位者所能谋得的好处后,便会沉沦。
宗族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要说完全同心同德实属可笑。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虽不同于战场上的刀兵相见,更多的是无硝烟战场。
但也正因如此才更为残酷,因为不知何时便会被人在暗处背刺一刀,却终不知何人。
身居于此地的人,相互各成一派,谋划利益。
在这以实力为尊的世界,只有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才能提升实力稳住身为上位者的权利。
想要在仅限的资源内获得最多,必然少不了暗中争斗。
方世朝淡淡点头以示回应,再度开口。
“如今对于与方莽搏杀的人尚未知晓来历,究竟是否为异人还有待商榷。
还有他口中所谓的数千名同类,也不知情况的真假,诸位可有什么看法?”
说罢,方世朝目光微微扫视众人,细细观察众人表情。
众人四目相对,互相凝视,只有在座各位即使是刚刚才看完雾幕上的景象也深知方世朝的用意。
毕竟单单能够变幻外形和肉体重塑这两种手段,就已经大大超出了众人的认知,更何况还有最为严重的狡诈冷血心性。
对于始祖的手段,虽说知道有这类脉技,可大多都是一些饱含邪念的脉通者,才会修炼。
并且大多只在一些残篇古籍中阅览过只言片语。
相比于异人,虽然大多古籍有详细记载,但目前距离上一次七土混战已经过去了好几千年。
方家刚扎根此地时,混战也已是千年前的事情。
如今人族不断感悟天地创造出新的脉武和脉技,心智不比人族差的异人自然也会不断创造。
面对众人的沉默,方知打破沉默,沉声道。
“目前知晓此事的存在,只有在座各位,家主已经决定了,身为高层必须服下硫骨枯。
至于解药只有仙窟里的圣灵才有,每隔一段时间众人便可一同前去仙窟内取解药。
至于我高层是否存在有暗中隐藏的异人,圣灵自然能够知晓。”
仙窟本名仙窍,乃是人族修炼到一定地步后感悟天地而自脑海中形成的一片空间,可容纳天地间具有生机之物。
只有具备仙窍的人死后,仙窍才会逐渐显露在外界并坐落于人死后之地,此时落地仙窍才被称为仙窟。
方家历代皆无修炼至生成仙窍的水平,而这仙窍也只是方家初代家主的偶得机缘。
方家之所以会坐落于青疆这妖兽众多地带,有很大原因便是方家初代家主发现了此地仙窟,并将其占为一族之有。
仙窟坐落外界后便会与外界天地浑然一体,极不易被人发现。
可一旦找到仙窟入口,仙窟便会真正洞开,如此便可自由出入。
密室内寂静无声,众人面面相觑,没人再度开口回应。
皆因他们知晓,服下硫骨枯后虽能依靠解药活下来。
但之后便只能依靠解药才能续命,这无疑是将自己的性命掌握在别人手上。
方知看向众人的表情,不再言语,默默退回座位。
他何尝不知喝了硫骨枯意味着什么,但这句话却不得不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以家主的身份来开口,必然有携大势裹众意的嫌疑。
而方知身为族中智谋家师,自己必然是与方世朝这个家主,站着同一派系。
更何况,当下局面错综复杂,一步错步步错。
如若真如始祖所言一般,共有三千多会变幻身形的异人潜伏至青疆内,就不得不防上层出现内鬼的情况。
往较轻的情况来讲,即使只有少数异人暗藏于青疆,或许只是一时的内乱,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够平息。
可往严重的来讲,异人聚集于青疆,说不定要借这青疆为垫脚石,进而引动其它大洲的混乱。
而真发生这种情况,方家估计已经不存在了,此等可非以小事而言。
并且,不论哪种情况,都有可能引发信任危机。
一旦宗族内部出现信任危机,那这个宗族各种人群,不论是什么身份,都必然会相互处处提防,逐渐内部瓦解。
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
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
隐藏在暗处的威胁不得不防,即使可能没有内鬼也应提防。
方家能传承至今,靠的就是防微杜渐与高瞻远瞩!
沉默良久,方世朝终是不再沉寂,气息阴沉,缓缓开口。
“各位身为一族骨干,可是不愿如此”
感受着密室主位上传来的阵阵寒意,方倪率先开口道。
“家主你说笑了,我们哪会不愿,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考虑。”
方罡与方莽也在此刻附和道。
“确实应该先酌情考虑一番。”
方民和与方楚歌虽没有出言反驳方世朝的提议,可内心深处多少也有些抵触。
方知见状,也没有过多在意,只是把目光落在方世朝身上。
毕竟将性命托付于他人之手,可不是一件能令人心甘情愿的事情。
况且时机尚未成熟,如何可能成功?
见众人沉默,方世朝淡淡开口。
“此事可以从长计议,不过各位莫要虚以委蛇,先散会。”
众人起身一礼,三两成群离开了密室。
方世朝仍旧坐在主位上,目光投向众人的后背,心中暗暗冷笑。
缺口一旦开了,就堵不上了……
……
“光阴如骏马加鞭,日月如落花流水,如今已经整整三年了,时间真是不等人。”
密室门前,除方世朝与方莽尚未到场,其余家老已经就位良久。
感受着岁月如梭,难忘流年,方知不由的吟诗感叹。
“你这么一说,忽然感觉时间过得真快啊!老咯!”
方倪佝偻着腰,亦是心有所感。
感慨一声,似乎是岁月的洗礼,淡化对生命的看法,口中淡淡自语。
“开会也开了快三年了,今天应该也是结尾的时候了。”
声音不大,可众人却能够听见,只是众人都没有开口言论。
伴随着方世朝与方莽的入场,此番会议也是拉开帷幕。
密室内,众人坐在位上,见方世朝尚未出声发言,谁也没有先开口。
良久,室内一阵寂静,终于是方知起了个头。
“家主,可是继续议论硫骨枯一事?”
方世朝并未作答,只是用冰冷的话语淡淡阐述。
“整整三年,也不知是我方世朝太过软弱,亦或对诸位长辈太过尊敬,以至于,一件议事拖了三年。”
说着,目光慢慢扫过众人。
“这三年中,诸位不是说尚未准备妥当,即是祸患尚可抑制,又或者祸患不过臆想,仍未定论。
诸多问题,我给了你们调查的时间。
如今,祸患已入我方家,诸位仍有疑问?”
方世朝末句虽是疑问,却饱含不可质疑的态度。
众人纷纷对视,自然是感受到了方世朝的威胁之意。
不过面对自己的性命一事,不少人却仍旧心生不满。
方罡与方莽便是其中两位。
不过当下两人也不好反驳,只是静待其他人的表现。
毕竟当身份与之相差无几时,沉默也是一种最智慧的回应。
当方知再度想开口认同方世朝的说法时,方倪却率先开口。
“老妮我觉得,家主所言极是,此事若是拖得太久,于个人、于宗族都不是件好事。”
众人闻言,表情虽是淡定,可心中却陡生波澜。
方知恰在此时同声附和。
“我也觉得此事拖延下去不妥,还望家主尽快确定下来。”
方民和与方楚河两人皆是随意派,不论哪种情况都能接受。
平时方倪总是反对派,可今天却一反常态赞成了家主的看法。
其中的原因自然不必多说,此刻也是同时开口。
“我等无异,遵家主裁决。”
方莽与方罡顿时心中暗骂。
方倪这老娘们肯定是收了方世朝的东西,不然怎么可能妥协。
虽说今天异人可能变幻成方梦,进而混入方家。
可一切都仍能把控,一旦把性命都交出去,自己便要被方世朝控制,甚至终生都要留在方家。
此等束缚自由之举,并不符合他们的心性。
见最后两人迟迟未开口,方世朝并未理会。
大手一挥,七个瓶子从袖袍中飞出。
一瓶被方世朝抓在手中,其余六瓶则悬于其余人身前。
方世朝一饮而尽,毫无半分犹豫。
这既是一种自己身为家主的态度,也是一种不允许对方拒绝的威胁。
方世朝之所以愿意花费三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来做此等大局,最终目的只有一个。
那便是———掌权
仙窟不凡,为保证其隐秘,只有历代家主才知晓其位置并打开。
如此一来,一旦所有家老喝下硫骨枯,便可,以此来真正统一在家族高层的话语权,实现权力收归收归于家主一人。
实力为尊的世界,或许认为具备独霸的实力便能掌控全局,换作独来独往,的确如此。
可在这资源匮乏的青疆,一旦入了宗族的群体,必然不可能免受族人影响。
更何况宗族向来重视血缘,极少对本族之人下杀手。
同时宗族还留存有独特大型脉技,用以防备宗族危机,此等脉技依托族人的血缘连接,才能共同释放。
有这等连接众人宗族身份,并加强族人血缘认同的脉技存在,这也就更加加深了宗族的血缘认同。
危机与机遇向来并存。
在方世朝心中,自己似乎还得好好感谢一下始祖才行。
没有他的这次外部压力,就凭内部这保守腐朽高层想要保持统一话语权,简直难比登天。
这些年来,方世朝深知此事不易,一直隐忍不发,暗中谋划。
甚至不惜花费巨大代价收买人心,就是想在最终的突破口,一举拿下。
今日一事不论如何都必须拿下!
眼见除了方莽与方罡外。其余皆是饮尽。
方世朝不再多语,一股磅礴的脉气自周身喷涌,如同大江倾泻而出的洪水顷刻间席卷整个密室。
而最强两股脉气洪流直指方莽与方罡二人,压的两人脸色苍白。
方世朝冰冷的看着众人,可目光却集中在两人身上,阴声威胁。
“我敬各位都是一族功臣,为家族鞍前马后,但有功归有功,如今外有未知强敌环视,内有暗处奸人作怪,各位难道是不愿为我族做出这点微不足道的牺牲吗?”
虽然深知这是方世朝的阳谋,两人却不得不捏着鼻子咽下这口气。
两人脸色难看,最终还是拿起瓶子,喝下了硫骨枯。
见此,密室之内的脉气如烟如雾,清然一散,方世朝一改冰冷的语气,平和地说道。
“我虽身为家主,但与在座更多的还是后辈与同辈的关系,各位能够为族奉献,我心中十分感谢,时间不早了,各位今日商讨之事便先告一段落吧。”
今日一事已经令部分人心生不满,方世朝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凡事必须掌握一个度。
待缓冲时间一过,后续之事已是水到渠成。
有时退一步是为了更好的前进一大步。
正当众人起身想要离开时,方世朝补充道。
“各位,明日便由方莽在祠堂召开一场大会,名义上讲述最近的宗族安排,其中穿插为方梦回归的消息。”
众人闻言回应一声便不再停留,甚至对方梦因何种理由回归都没有分毫关心。
对于他们而言,方梦是不是方梦,其实并没有多大关系,最终的结果依然是利益的博弈,其次才是对宗族安危的考量。
至于方梦,不过是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
偌大的密室再度陷入寂静。
方世朝依旧端坐在主位之上,亦如最初那场密室会议一般。
只是此刻脸上再也没有以往的平静淡然,取而代之的是对权力的癫狂与痴醉。
如同久经权臣压迫,终于执掌帝王之位的忍辱皇子,心中那股权欲终不再忍受,肆虐开来。
一股张狂的脉气席卷密室,将密室笼罩。
发自内心的狂笑响彻密室
大笑间,方世朝豪情万丈。
“待伟业大成!这天下当有我一席!无我之一席,天下何其悲哉!”
似是有感而发,方世朝忽扬声长吟道:
起于毫末微如风,成于沧澜浪卷空。
一朝执掌领权世,那堪身居一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