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岁月静好
两日后，德妃再次进了乾清殿。
皇帝的面色一日不如一日，此时躺在床上连睁眼都费力气。
面子上的工夫大可不必，这里都是自己的人，也更不用顾忌什么。
德妃还是郑重其事的向床上的人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上微微睁眼，扫了眼装模作样的女人，将视线挪开。
德妃见怪不怪，施施然走到皇帝床前。
“听闻皇上还是不愿意写立醇王为帝的诏书？”
皇帝闭上眼睛，不作回答。
德妃微微咬牙，“皇上，臣妾能给你的时间已经到了，若是今日您还不写改立的遗诏，今后就算是想改变主意也没机会了！”
德妃的眼神里带了些狠色，将手里的簪子搁在皇帝床头。
皇帝的视线凝固在那带血的簪子上面。
这簪子他怎么会不认得？
正是他当初送给皇后的新婚之礼！
“你把皇后怎么了咳咳……”
德妃冷哼一声，心里更是充满了不甘！
只有提到皇后的时候他的表情才会有一丝变化！
“若是皇上识趣，皇后自然少受些痛苦！就看皇上怎么选择了！”
皇帝微微闭眼，心口绞痛不堪。
虽然后宫嫔妃多不胜数，但他心中在意的人只有皇后。
说他有私心，非要立皇后所出为太子也没错。
但自己同皇后的两个儿子都有国君风度，这也是事实！
醇王做事心狠手辣，心性也不如十二岁的太子沉稳。
这些年如果不是有威远侯保着，替他收拾烂摊子，不知道闯下多少祸事！
若是改立醇王为帝，只怕是东陵之祸！
当初他只是打压醇王，念在他好歹也是自己儿子，没有下狠手。
谁知今日竟然给自己留下这么个大威胁！
皇帝深吸了口气，伸手握住那带血的簪子。
“我要见皇后。”
德妃问道：“见了皇后，你就可以写改立醇王的诏书了吗？”
皇帝沉声道：“我要先确认皇后无事。”
德妃以为他是同意了，神色一松，“你要是和臣妾耍花样，可别怪臣妾不客气！”
皇帝眼睛一闭，脸转向一边，“等我见了皇后，确认她没事我就会按照你的要求去做。”
德妃面色一喜，倒也痛快，“好，我这就让人去把皇后带来。”
说罢，德妃出了内殿。
这些日子皇后被看禁在坤宁宫，对外传言身体不适，就连太子去请安，也以生病为由拒绝探望。
没多久，一身朴素宫装的皇后便被带到了乾清殿面见皇帝。
皇帝说要同皇后单独说会儿话，德妃也欣然同意。
反正整座乾清殿都在她的掌控下，皇帝病重也逃不出这座宫殿。
而皇后那柔柔弱弱的身板，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是以，便让看守的人退出内殿，自己也出去通通风。
“皇上，您怎么样了？”
等人退了出去，皇后才哭着扑到榻前。
一身算不得华丽的宫装，再简单不过，穿在皇后身上却尽显韵味。
不似德妃的高贵艳丽，不似后宫中的艳彩照人。
皇后身上是一股平淡之气。
温柔似水的一个女人，让人感觉平静柔和，岁月静好。
这也是皇帝喜欢她的原因。
自小长在宫里，宫里的人大多因为名利而浮躁，虚伪，或是傲慢。
只有皇后一人，能让他感觉到安宁平和，和她待在一起很舒服。
看着满脸泪痕的女人，皇帝伸手替她擦去眼泪，柔声问道：“她对你做了什么？”
皇后一愣，又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德妃派人把我看守在坤宁宫，不准我出来。不过今天一早派人来取走了你送我的簪子，倒是没有对我做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皇后下意识掩了掩袖子，温眸低垂。
皇帝狐疑的看着她：“那簪子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皇后一愣，摇摇头回道：“臣妾不知道。”
皇帝留意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视线落在她收紧的手上。
“你一撒谎，就会紧张，手就会捏紧不敢看我。”
皇后咽声，没想到他观察的这么仔细！
“给我看看！”
皇后见他视线已经盯在自己手上，才道：“就是小伤，不碍事的。皇上无需为臣妾担心。”
皇帝却皱了眉头，伸手去拿她明显抖了一下的胳膊。
他的动作很轻，生怕触到她的伤口。
掀开衣袖，皇后纤白的胳膊上缠了一层白色伤布，还染了血迹。
皇帝目光忧心，同时也咬紧了牙齿，面带怒气。
皇后见状立马说道：“就是一点儿小伤，已经不疼了。”
今日一早德妃来了坤宁宫，拿走了皇上送她的簪子。
不仅如此，德妃还用簪子刺伤了她的胳膊。
尖利的发簪刺透皮肉，抵住骨头，疼的她直冒冷汗。
之所以瞒着他，就是不想让他知道了担心自己。
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看着皇帝心疼的目光，皇后觉得暖心，胳膊上的疼痛减下去了不少。
皇帝眼里满是自责，“是朕没有保护好你。”
皇后摇头：“皇上可千万别这么说，您已经待我很好了，臣妾亦知足。”
自进宫以来，皇上不仅给了她后宫最高的名分，也在朝臣的反对和嫔妃的不满中给足了她偏爱。
两个儿子都是太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皇帝知她很容易满足，向来不争不抢，看得很开，不禁叹了口气。
“朕现在护不住你了，让你受了这委屈。”
皇后却笑着，帮他理了理有些乱的衣襟，“皇上护着臣妾这么久，已经是臣妾的福气了。皇上切莫自责。”
他的皇后向来会宽慰人。
皇帝笑了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
“朕只怕没多少时间了，看不到太子继位了。不过你放心，朕已经安排好了，不会让他出事的。”
皇后眼泪夺眶而出，吸了吸鼻子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点头。
皇帝微微叹了口气，虚弱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知道自己已经熬不了多久了。
“朕的皇后……今后只有你陪着太子了。”
皇后闻言连忙捂住了他的嘴，“不！皇上您不会有事儿的，我这就去让他们传御医！”
皇帝却拉住她，摇头。
“不行了……御医已经看过了，朕是真的没日子了咳咳……”
皇帝握了握她的手，“你低头过来听我说。”
皇后泪眼朦胧的点头，低头将耳朵凑过去。
皇帝凑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便咳嗽不止。
“待会儿德妃进来，若是要动你……就以此自卫，她便不敢拿你怎么样！”
皇后没想到他到此还护着自己，心疼的不能呼吸。
“您别丢下我……”
皇后紧紧拽住下垂的手掌，与之交握。
“皇上！您不能丢下臣妾和太子……”
然而，那双大掌已经失了力气，连回握自己的力量都没有，只能任由她堪堪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