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安营
楚君遥思索片刻，便立刻心虚了起来。“本王……”
“陛下如今的所作所为，都是在弥补皇后娘娘，为了得到皇后娘娘的原谅。陛下为何要这般做，因为陛下也清楚，自己对不起皇后娘娘，渴求皇后娘娘的原谅。”
“但原不原谅，在于皇后娘娘一人，而非我们这些旁观人。”
“将军以为，皇兄此次能否得偿所愿？”
“那要看皇后娘娘了。”
楚君遥担心的只有皇兄，若是皇兄有什么闪失，那这上京城，需要太子来稳定朝局。若是裕王与烨王，趁机再有些小动作，后果不堪设想。
几日后，楚君迁便启程南巡。
走之前的前一夜，楚君迁是宿在了未央宫。
躺在床榻上，想着马上便能见到她了，楚君迁甚是欢喜。
“紫菀，朕想再见你一面。又过去了十年，朕求你原谅朕。”
怀里抱着慕紫菀的那幅画像，这是他如今，唯一的念想了。
上了龙舟，慕琬茹与洛瑞霖一直守在他身边，慕琬茹也放下了芥蒂，在他身边侍奉。
楚君迁内心甚慰，这日慕琬茹服侍他喝了药，正要离开时，被楚君迁叫住了。“琬茹。留下陪舅舅说说话吧。”
慕琬茹犹豫了片刻，还是留了下来。或许亲情的力量太过强大了，明明心里不愿的，可这双脚却像是不听使唤了一样，还是留了下来。
慕琬茹将碗放置在桌上，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舅舅想聊什么？”
“你就这么恨舅舅？”
“舅舅杀了我父皇，杀了我那么多的亲人，难道我还不能恨你吗？”
“你是该恨我，可不要因为恨我，就磨灭掉我对你的爱。舅舅是真心想要弥补你，希望你此生平平安安，幸福到老。”
慕琬茹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他。这几年来，他待自己的好，的确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在外人眼里，楚君迁宠爱的是洛瑞霖，可实际上，楚君迁宠爱的是她。
每年她的生辰，楚君迁私底下，都会送去不少好东西。甚至在她两次生产之时，将皇宫里的太医都派去了洛府。
之后金银珠宝，更是流水似的送到了洛府。两个孩子百日宴，周岁宴，礼物更是数不胜数，比起皇孙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一切的宠爱，都是爱屋及乌。
慕琬茹也曾纠结过，他对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弥补自己。可是她终究还是没办法真的原谅他，自己的父皇，死在他的手上，她没办法去原谅自己的杀父仇人。即使他也是自己的血脉至亲，她还是做不到。
“舅舅对我的宠爱，我十分感激。”
“你真的是像极了你母后，但又像她。”
“舅舅是说姑姑吗？”
“没错，模样像你母后，可这性子，倒是与她一模一样。”
慕琬茹笑道：“七岁后，是跟着姑姑长大，自然要像姑姑了。”
“我们这一辈的恩怨，祸不及你们。能不能原谅舅舅？”
“我可以原谅舅舅，可是舅舅能不能让我的父皇母后回到我的身边？”
“人死不能复生，他们已经离开了。”
“是啊！舅舅贵为天子，也没办法让人死而复生。所以，我也不能替我父皇，原谅舅舅。活着的人，不配替死去的人，原谅仇人。舅舅，您说是不是？”
楚君迁一脸苦笑，说道：“明白了。你与她，这性子还真是一模一样啊！”
两个多月的路程，楚君迁几乎没有在别处逗留过，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玉京城。
这一路上，楚君迁的病情反反复复，但是一到了玉京城，整个人却精神了许久，许是回光返照。
此刻的慕紫菀，知道他人已经到了玉京，便让慕荷关紧了大门，闭门不出。
蓝樱得知他来了玉京城，知道他肯定会去祭拜楚栀柔，便从皇陵回来了，暂时住在了雪园。
三人坐在院子里喝茶聊天，蓝樱说道：“你这么躲着也不是事啊！真把他逼急了，拆了这门，她都要见你一面。”
“拆就拆了，先躲着吧。就应该离开玉京，不过这就显得我多害怕见他一样。”
“我还想着让你去皇陵躲几日呢？倒是忘了，他八成会去皇陵。”
“就这样吧！若是万不得已，真要见那就见吧。反正又不会少一块肉，又不能改变什么。”
“说的也是。”
三人正说着，没成想外面，人已经到了。正在敲门，慕荷蓝樱下意识看向慕紫菀。
慕紫菀对慕荷说道：“问一问是谁？说不定是杨子翊。”
“好！”
慕荷起身，走到门前，问道：“哪位？”
“慕荷姑娘，在下凌殇。”
慕紫菀听到这话，便知道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但慕紫菀不慌不忙的起身，对蓝樱说道：“我先回屋了。”
“好！”
慕紫菀迅速便逃回了屋，不想与楚君迁相见。
慕荷明白了慕紫菀的意思，对外面的人说道：“凌将军，劳烦您告知陛下，我们公主不见。”
门外的楚君迁，正坐在马车内，他人刚进信王府，便迅速换了衣服，从信王府的后门离开，一刻都不曾停歇，就是为了尽快见她一面。
慕荷的声音，并不算小，楚君迁自然也能听见。
楚君迁吩咐道：“凌殇。”
“陛下！”
“在此安营。”
“什么？”
“今夜就在这儿住下。”
凌殇愣了片刻，这才捋清楚，他的意思。“是！”
慕荷与蓝樱听的清清楚楚，“安营？这是来真的？”
“看来是了。”
慕紫菀知道后，更是瞪大了双眼，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你说什么？安营？这是不走了，跟我耗着，看谁能耗过谁是吧。”
慕荷无奈点头，“正是这个意思，不然你还是出去见他一面吧。就见一面，又要不了你的命。”
“不行！我若是这么轻易便妥协了，我不就认输了吗？跟我耗是吧！看谁能耗过谁？”
“你这又是何必呢？”
“不管了，你们两个谁也不准开门，听到了吗？”
“知道了。”
夜里，慕紫菀注意到外面的烟，知道他们还没走。这心里很不是滋味，如今虽说已经是初夏了，但夜里天气还是有些凉。
楚君迁被凌殇搀扶着，到了门口。
楚君迁隔着门，知道她就站在院子里，对她说道：“紫菀，朕知道你在院子里，你先别走好不好？”
慕紫菀站在原地，并没有离开，听着他一句一句，十分诚恳的话。
“朕不远万里，拖着这身子，就是想再见你最后一面。从前，朕犯下的孽，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求你再见朕一面，朕便心满意足了。”
慕紫菀听到这些话，若说心里一点儿动容都没有，那自然是假的。但理智还是占据着她的心，让她保持着清醒。
就在此时，洛瑞霖与慕琬茹骑马赶来。见夜都深了，他们还没有回来。
没想到刚靠近这里，便看见了营帐。
慕琬茹一脸茫然，“这是做什么？要在这儿留宿吗？”
“看这样子，应该是。”洛瑞霖说道。
两人下马后，便看到楚君迁正站在门外。
慕琬茹正要往那儿走，被洛瑞霖拉了回来，“你干嘛？”
“当然是去见姑姑了。”
“你过去了，姑姑是开门呢？还是不开门？”
“那我不就是白来了吗？”
“等着吧。”
慕紫菀还是没有开门，没有在院子里停留太久，便回自己房中躺下了。
可人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个楚君迁，怎么年纪大了，竟也开始这么任性了？”
慕紫菀翻来覆去的，没有一点儿睡意。
自己家外面，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任谁也睡不着。
慕紫菀坐起来，十分抓狂，“烦死了。”
第二日天刚亮，慕紫菀便醒了。出了房间，便看到外面燃起了烟。
慕荷这时也醒了，从房间出来，便看到她站在那儿发愣。
“不然就去见他一面吧。不然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是。”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了，在外面安营，这法子都能想出来。”
“被逼急了，什么法子想不出来？你再逼他，这门都能让他给拆了。再说了，你不见他，琬茹也见不着不是。”
“竟忘了这个，我还等着见琬茹和孩子们呢。”
“那我去开门？”
“不行。”
“我去准备早膳了，你再好好想想吧。”
“嗯。”
慕紫菀正要回房时，门外传来了慕琬茹的声音，“姑姑，姑姑是我，琬茹。”
慕紫菀想都没想，便冲了过去，“琬茹。”
正欲开门时，慕紫菀又谨慎的问道：“就只有你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