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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内外人眼中的西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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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禧八年,一切尘埃落定后,张议向永安派出使团,以张怀深父亲张谭为首的二十多人成功进入永安,献上凉、甘、陵、肃四州地图,至此,被大蕃攻陷的西凉四州宣布光复。

    大庆朝堂一片哗然,先帝恩准了张议的所有奏请及人事任命,并特进张议为西凉郡王,兼检校吏部尚书及金吾大将军,食邑两千户,实封三百户。而作为人质留在永安的张谭则受封金吾卫大将军。

    西凉四州一片欣欣向荣,民生快速恢复,但在繁荣之下,却有巨大隐忧。

    其实张议心中也明白,西凉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派系已然清晰,那就是跟随自己起事的元老派,以及后来加入的门阀子弟,统称本土氏族。

    张系将领自认跟随张议起家,根本看不上后来加入的门阀子弟,在他们看来,这些人就是随风摇摆的墙头草,加入义军就是投机。

    而本土氏族也看不上那些草莽出身的将领,一群泥腿子,无根无基,不过有点军功,哪比得上他们家族,在西凉经营上百年。

    张议知道这些本土氏族与自己不是一条心,但在军务上又不得不分出去一部分职位,毕竟那些人的军功也是实打实的。

    至于政务方面,他何尝不想求个均衡,但手下实在无人可用,况且大庆历来都是氏族治理地方,他们更加有经验,若自己强行打破这条传统,让手下一群大老粗将领去处理政务,先不管这些将领愿不愿意,就是愿意,他们做的能比氏族好?

    答案显而易见。

    可氏族心思复杂,战乱刚平,他们或许还能安分守己,唯张议马首是瞻,可过上几年安生日子,他们还能听自己的吗?

    张议知道,绝对不会,毕竟这些本土氏族控制了西凉数百年,哪里愿意屈居人下?

    所以西凉不能彻底安稳,张议也有心继续西进,携大胜之兵锋,一举收回安西全境。

    这样既可了了自己夙愿,又能尽量消弭内部矛盾。

    但号称控弦百万的北莽却不像大蕃那般容易对付,想要收复安西,谈何容易。

    张议只好暗中积蓄力量,扩军备战,可惜时不我待。

    元和初年,先帝驾崩,张怀深父亲张谭也病死永安,张议奉诏进京,贺新帝承袭大统,加封神武将军,在宣阳坊赐王府一座,谁知皇恩浩荡之下,却是朝廷的险恶用心,张议去了永安后,再也没能回来,成了西凉在朝中的人质。

    张议仍在永安仍遥领西凉都护一职,按理说,该由张怀深担任留后,主持西凉军政,但圣旨下达后,张怀深却被削去左路轻骑统帅,降为副职。都护留后则由甘州王氏的原步军统领王燧担任。

    张系将领闻听圣旨大为意外,群情激奋,张怀深眼看军中派系有哗变内斗风险,而张系将领虽然人多,粮草却掌握在对方手中,真斗起来,却也不是门阀势力的对手。

    一旦开打,己方获胜的几率微乎其微,最后不过徒增内耗。不忍心西凉的大好形势一朝葬送的他,虽然万般不愿,也只好领旨奉诏。

    在他看来,只要能贯彻张议的既定施政方针和西进战略,谁来做这个都护留守都无所谓。

    但他当时想得太天真了。

    王燧担任都护后,根本不提西进收复漠南之事,也不愿有人提起。反而专注打压收缴之前张系将领的兵权,张怀深则首当其中。

    但他根本不懂自己的处境,不断提起南进之事,结果每次都遭到王燧驳斥,职位也开始频繁调动。

    短短两年,张怀深就一降再降,直到如今的南山牧场马监。

    可笑他一个五品游骑将军,却当着一个小小马倌。手下士卒也只剩可怜的六百余人,连个寻常校尉都不如。也难怪岑经纬看不上他,屡屡刁难。

    而那些张系将领,在王燧等人的打压下,有的为了富贵前程转投对方,有的则失望落幕,交出兵权,安心当个富家翁。比如原西凉军白羽轻骑统帅栗南亭,原步军副帅林元季等。

    而从目前形势看,自己这五品马倌估计也保不住了。看来王燧等人是非把他彻底踢出军伍,把张家踢出西凉核心不可。

    张怀深很不甘心,如今的西凉局面,明明是他张家人打出来的,却被王、岑、马陈这些士族门阀摘了果子。

    可他不甘心又能如何,从放弃争斗的那刻起,自己就不断被边缘化,现在手下区区六百兵马,别说争了,连自保都难。

    如今又与岑经纬彻底撕破脸皮,军马逃逸,虽然有惊无险大部分都带了回来,但其中折损也有上百之数,岑经纬难免借机发难,过不了几天,自己这马倌都不用做了。

    张怀深一直苦思破局之法,西凉的所有变故都是发生在叔父前往永安之后。

    若叔父能回到西凉,凭他在军中的威望,或许还有机会。

    “少将军,郭公子到了。”

    “快请!”张怀深赶忙起身,见郭存一袭白袍,甚是俊逸,与之前的破落样简直判若两人,心中想法愈加坚定。

    赶忙将郭存迎进厅中,招呼他坐下。此时红日沉西,不大的厅堂晦涩难明,亲兵吹亮火折,小心的点燃一盏烛火,得了张怀深吩咐,行了个军礼转身离开。

    吱呀一声,有些残破的木门轻轻关闭。

    “郭兄弟,让你见笑了。”张怀深说道。

    “哪里,哪里,是我给张兄惹麻烦了。”郭存老脸一红,赶忙说道。

    “哎…”张怀深叹息一声,给郭存倒了杯茶继续说道:“想必兄弟今日看到了,心中必定疑惑,倒也不是有意瞒着兄弟,只是家丑外扬,实在难以启齿。”

    郭存知道,张怀深既然派人叫自己来,必然是有话要讲,也不开口打断,喝了口茶,认真听着。

    之后张怀深将西凉的情况娓娓道来。从始至终,郭存都看着张怀深,却是一言不发。

    得知张怀深身份后,他就一直纳闷,身为张议的侄子,又军功在身,怎么可能当一个小小马监。可对方不说,他也不好意思问。

    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

    按照张怀深所说,这西凉的水恐怕不是一般的深,一般的浑。按照郭存如今的想法,他自然是不想牵扯其中。

    但与张怀深相交一场,又对他格外钦佩,他实在不愿张怀深被踢出西凉军政,可自己却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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