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小色鬼
十几匹骏马疾驰在大漠之上，冲出小树林后，郭存便头也不回的向东狂奔，他不知道对方实力如何，只想着赶紧离开是非之地。
多年战阵厮杀，让他行事异常果决。打就打，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他不知道韩有德能否应付，只知道自己肯定没法应付，与其担心他，踌躇不前，不如自己跑的远远的，让韩有德没有顾虑，放手一搏。
但他也不是闷头乱跑，严格按照20里换马的奔袭方法，他知道，想要跑的快，又要跑的远，非按章法不可。
骏马疾驰之下，马背上的人并不颠簸，郭存只需轻轻扶住顾芷腰身，便能保证她不至坠马，当然舒服肯定谈不上。
“阿叔！”顾芷猛然惊醒，身体下意识的胡乱挣扎，郭存赶忙一手将她搂紧，一手拽紧缰绳。
座下马匹猛然一惊，前蹄高高跃起，郭存再难保持平衡，被骏马抖落的瞬间，他双手抱紧顾芷，落地后滚出去数丈才停住身形。
幸好沙地松软，郭存也在落地瞬间收紧全身肌肉，借着下坠势头翻滚身体，卸去大部分力道，否则这一下，两人非骨折不可。
顾芷终于清醒过来，感觉到胸前的压迫感，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郭存横遭此祸，怒从心生，从没被人打过的他，抬手就要挥下，可看着眼前又羞又怒，又急又痛，双眼通红溢出泪水的面庞，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顾芷瞪了他一眼，爬起就走，可没走两步，身形就摇摇欲坠。
几个时辰脚不沾地，又从马上摔下浑浑噩噩的她哪里走的稳，见她就要摔倒，郭存迅速起身抓向顾芷后背，结果只抓到一片衣襟。
刺啦一声，珠白绸底的长衫被他撕下一大块。
郭存本想扶住顾芷，谁知慢了一步，只抓住一片衣襟，丝绸本就顺滑，抓住一个缺口就能轻易撕开。
郭存救人心切，力道难免用大，配合着顾芷倒地的气力，整个后背缎面都被他撕了下来，若不是腰带阻断，整个衣衫就得一顺到底。
看着顾芷洁白如玉，凝如膏脂，只剩一条洁白丝带的后背，郭存愣在原地。一来意外来的太快，让他猝不及防，一是眼前光景实在美妙，让他不由发痴。
“啪！”
又是一巴掌，郭存瞬间清醒，捂住自己火辣辣的左脸，等着顾芷。自知理亏的他赶忙将头转到一边，但心里总有怪声，让他把脸转回去。
又羞又怒的顾芷一手拉着破裂衣衫，尽力挡住泄露的春光，一手捂住双眼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对 对 对不起。”
“你滚啊！”
郭存无所适从，站在原地抓耳挠腮，滚也不是，不滚也不是。
“傻小子，去给小姑娘找件衣服啊。”耳边传来玄空的声音，郭存如获大赦，飞也似的跑向顾芷坐骑。
变化来的太快，等玄空打马折回，就见小姑娘趴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郭存站在一边手足无措。
他从马上解下包袱，捏了捏，里面似是衣物，这才提了包裹，返回顾芷身边，侧着头将包袱放下后，恋恋不舍的走向玄空。
将老和尚拉着两人背对顾芷，郭存大声说道。“姑娘，你换件衣服吧。”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沙沙声，郭存才慢慢转过身去。
顾芷已经换了一件白色纱裙，胸前稀疏点缀着几枝茉莉小花，很是素雅，一条两指宽的丝带紧束腰身，盈盈一握。
郭存目力极佳，茉莉花绣的栩栩如生，绿叶翠碧，花瓣殷红。
顾芷双眼通红，一言不发径直走向马群，经过郭存二人时，郭存正欲张口，可她一个眼神，就让郭存乖乖闭嘴。
郭存很理解顾芷此刻的心情，半年前，他也曾有过类似的经历，他知道此刻顾芷在想什么。
“我们已经跑了200里了。”郭存轻声说道。
正欲上马的顾芷身形一滞，转头眼神复杂的看了郭存一眼，坐在一边不再言语。
长在草原的她更明白200里代表着什么。
这是八百里急件才能跑出来的距离，自己一人一马，想要返回，最少也得一天一夜。
不说自己能不能赶到，就算赶到了，还能干啥？收尸吗？
在红日沉入地平线的时候，韩有德终于追上郭存三人，离开树林后，他走走停停，再三确认杀手没有追赶后，这才放开速度。
韩有德不得不感叹郭存的先见之明，若是不带这么多马匹不停换乘，别说二百里，跑一百里都够呛，可这却把朴实汉子累坏了，一刻都没停歇，才在日落前追上众人。
见三人安全无恙，韩有德这才松了口气。
顾芷见他回来，立刻冲到韩有德面前，眼神复杂。她想从汉子口中听到些什么，却又害怕听到。
韩有德无暇思考她怎么换了身衣服，也不知如何开口，只将那把横刀放在顾芷手中，叹了口气便绕过顾芷，径直走向马群，从马上拿下粮水，坐到一边休息去了。
虽然已经预料到了结果，但真正面对的时候，顾芷仍难以接受，泪水如决堤般不断滑落。
郭存坐在一边，思潮起伏，转头向大快朵颐的韩有德问道：“怎么回事？”
韩有德摇了摇头，今天的事太过诡异，神秘人气息锁定的明明是郭存，却任由郭存离去。
就结果而言，对方的目标应该是大通使团，可对方是谁，为什么关注郭存，韩有德看不出来，也想不明白。
“领头的是个绿裙小女孩。”韩有德沉声说道。
“小女孩？”郭存一脸疑惑。
韩有德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十六七岁，使一柄巨大斩马刀，一品实力接近通玄。”
“一品？”郭存有些错愕。虽然离开安西后，自己身边出现的都是超品高手，无论玄空还是中年儒生剑客，实力都深不可测，但没走过江湖的郭存也知道，超品高手可不是什么臭鱼烂虾，遍地都是。
除了这二位，一路走来，算高手的也就韩有德，肖远，程思归寥寥三人，强如这三人，也不过二品实力，从盐帮仆从乃至黄潮对几人的态度看，肖程二人在黄家的身份也必然不低。
当然韩有德在青衫剑客的帮助下快速进境自不必说。
所以二品，一品这些高手，也是江湖中凤毛麟角的存在，一个小姑娘竟然逼近通玄，背后势力该何等恐怖。
加之树林伏击，对方打的极有章法，虽然莽庆双方并不限制私人制作弓箭，但制作一副上好的强弓，耗时耗资也不是寻常豪强能负担的起的，至于马贼土匪更加没有这个实力，除非有大势力资助。
想到这里，郭存不禁苦笑，自己一路走来就没消停过，先是疏勒城那延陀，如今又是神秘势力，仿佛自己走到哪，麻烦就跟到哪，容不得他有片刻喘息。
好在此次对方目标并不是自己。
但转头看看不远处茕茕孑立的女孩，他也一时犯难。理智上来说，自己如今麻烦缠身，指不定什么时候眼前就会出现一队北莽骑兵，跟一个同样福祸难料的人一起上路，岂不是危险加倍。
此处距离走马关已经不剩几日路程，只要进了关，自己的安危便能有稍许保障，可那女子则完全不同。
韩有德既然敢与众人汇合，身后肯定没有追兵。
但显而易见的是此次伏击他们的肯定是庆人，一旦进入走马关，难免那伙人再次出手。
此次东归，郭存已经心神俱疲，不想再横生枝节，最好的办法就是双方分道扬镳，他回他的大庆永安，女子回自己的大通王帐。这样对双方都好。
带她死里逃生，算还了这几日的饭食之恩，郭存心里并没有什么负担，可当他看到女子随风飘荡的裙摆，想起之前的满眼春光，他又觉得自己欠那女子极多。
一番思量后，他还是鼓起勇气，走到顾芷背后。
“不瞒姑娘，在下安西王世子郭存，想必姑娘也知道去年的战事，在下如今逃难，身后追兵不断，祸福难料，姑娘若跟着我，难免遭受无妄之灾，池鱼之祸。”
“什么安西王世子，不过一个小色鬼。”顾芷冷哼一声。郭存顿时无地自容，他想要解释自己并非故意，那只是个意外，可想来想去终是不好意思开口。
“罢了，既然你是安西王世子，那你一定认识这把刀了？”顾芷转过身来，将横刀递至郭存眼前。
郭存虽然已经偷偷打量过顾芷的女子装扮无数次，可两两相对，却还是头一遭，看着眼前女子不施粉黛却眉眼如画的天人模样，竟一时痴的说不出话来。
“小色鬼，你到底认不认识！”顾芷一声爆喝，让郭存如梦初醒。
他尴尬的挠了挠头，这才细细打量起眼横刀，刀长三尺三，刀身狭长，确实是大庆制式军刀，只是刀锷处的金色兽纹，他还是头一次见。
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这兽纹是什么东西。其实顾芷问这个问题，着实有些难为郭存。他虽然是安西王世子，但自幼长在安西，接触过的也只有军中的制式军刀陌刀斩马刀。
这种带有特殊纹路的，他也没见过。
“我猜这是一个标记。”见顾芷脸色一变，柳叶秀眉微蹙，郭存赶紧承认，“我也不认识。”
“哼，废物。”顾芷不屑的看了郭存一眼，提着横刀走向玄空、韩有德二人，只是一番询问下来，玄空只知那兽纹是个椒图，至于横刀出自哪里，他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