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初九歪着头问他：“什么是喜欢？”
谭宗之回想自己爹娘平日的样子说：“就是心里关心他，随时都想着他念着他，希望他好，什么好的东西都给他留着，几日不见就会很想念。”
初九听了笑着说：“那我喜欢蓟川哥哥，难道你不喜欢吗？”
谭宗之那时候已经十五岁了，略懂些人事，看着旁边已经有少年模样的初九叹了口气说：“我当然喜欢师父，但你还是没理解我的意思，我喜欢师父，其他师兄弟也喜欢，但那是尊重，敬爱，是晚辈对长辈的喜欢，我总觉得你和师父不太一样。”
初九问：“哪里不一样？”
谭宗之回身面对他，神情严肃地说：“小九儿你知道吗？我们这个年纪，不，我们人间的亲人之间，很小的时候就不跟父母同床了，男女之间也有大防，七岁便不会同席，你知道当我们长大后，什么样关系的人才能一起睡觉一起洗澡吗？”
初九摇头。
谭宗之：“是情人，夫妻！”
初九抵着下巴沉思一会儿，然后故作认真地，说：“那蓟川哥哥是我的情人。”
谭宗之气恼，轻轻地拍了拍初九的额头，说：“小九儿，不许跟我开玩笑！”
初九大笑着跑开，奔向一颗高大的苹果树，动作十分熟捻迅捷地爬上去，摘下了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对着下面喊：“宗之你快看，这肯定是果园最大的苹果，我要把它留给蓟川哥哥，他看了肯定很开心。”
谭宗之憋红了脸恼道：“小九儿，你有没有听我讲话？！”
这些年青阳派弟子中就他出入莲花峰最频繁，师父是怎么对待这个捡回来的小野猫的他太清楚了，他敬爱师父，也喜爱这个小妖怪，把他当师弟一样对待，所以才会那么在意。
他们青阳派的弟子是可以成家的，也有真正脱离世俗清修的，都在天台峰。十二支脉都是大家族，子嗣兴旺，掌门自然也是可以成亲娶妻的，只要他愿意。
但是这么多年了，师父从未表现出对女色有兴趣，清心寡欲不染凡俗，谭宗之觉得师父这样更利于修道，对青阳派是件好事，但住久了却发现，他师父对他捡回来的小野猫的态度似乎并不寻常。
可他作为道门弟子，怎么不知人妖殊途？何况他们还都是男的。
初九没有下来，抱着大苹果就着树枝躺下了，小腿一晃一晃的。
“人间怎么有那么多规矩，蓟川哥哥对我好，我也对他好，我喜欢他，想跟他亲近，也并不是什么天理难容的事。”
初九一直知道自己对蓟川的喜欢是不同于谭宗之对他的喜欢的，这种喜欢更亲密，更热切，渴望的更多一些。
所以这就算是爱了吗？
初九借着古镇璀璨的灯火看了看青蔚川，又陷入了迷惑：“我不知道。”
青蔚川一眼就看出这人心里在纠结什么，伸手把他拉过来，握着他的一只手，慢条斯理的捻他泛着粉色的手指头，说：“人间的情爱很复杂，你不明白没关系，我可以教你，你要不要跟我试试？”
初九下意识缩手，被青蔚川又抓紧了些，抽不开，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你，怎么教我？”
青蔚川玩味地勾唇，把他拉到自己腿上坐着，初九羽绒服从头到脚裹得跟毛毛虫一样，刚才逛热了把拉链拉开敞着口，像个爆开的豆荚，壳子里包着胖乎的豌豆。
他按着初九的后颈，慢慢靠近初九的脸庞，睫毛几乎碰到一起，但他并不流连，气息沿着下颌线游移到耳朵，兴味地欣赏他从脖子红到耳后根，等到那柔嫩的耳垂都快滴血了，他才说：“脸红心跳是心动。”
初九屏住了呼吸，紧拽着衣服的手指节发白，而青蔚川并没有放过他，手掌掀开他的衣摆溜进去，拿捏着度抚了抚，说：“筋骨酥麻是情动。”
初九被他动作激得颤了颤，抓住了青蔚川游移的手不让他动。
青蔚川在他耳边勾唇一笑：“明白了吗？”
初九心里兵荒马乱，他以前跟蓟川也很亲密无间，怎么就跟现在的感觉不太一样呢？
让他悸动，又让他害怕，下意识想要逃离。
初九有些坐不住了，头一次觉得他和青蔚川现在这个姿势有哪里不妥，恼得一头银发都要炸起来了，忽然听到亭子外有人说话。
“那什么，青老板，我不是有意打搅你们……”
祝余蹑手蹑脚探过来，眼底还有几丝被迅速调整过后的余惊，显然是头一次发现青老板跟木石盟的小员工居然是这种关系，该不该告诉莫等闲他们几个啊，他好想说出去！
初九被看得心虚，一把推开青蔚川脚步飞快地跑走了。
祝余一脑门官司地看着初九从他跟前跑开，脖子僵僵地转过去，有点不太敢看青蔚川。
祝余在心里咒骂那群老东西不做人，又使唤他来干这种不招人待见的活儿。
但青蔚川脸色好像并没有他预想的黑，虽然被突然打扰，但扛不住青蔚川占了人便宜心情大好，问：“怎么了？找我什么事？”
祝余松了口气，说：“店里有人找你。”
初九独自跑回木石盟，一进门就看到隔壁三个邻居都来了，还有一个陌生男人，此时正在看展柜里的石头，弯着腰伸出一根手指欲戳不戳。
莫等闲见他来，问：“初九，怎么你一个人，青老板呢？”
初九仿佛没听到他说话，看着那个陌生男人的脸觉得似曾相识，不，应该说是长得有两分像一个老熟人。
青蔚川和祝余后脚跟回来，看见店里来的人立马认了出来，上前打招呼：“哟，小谭同志，你这是亲自来给我送还被扣车辆？”
谭尧额角跳了跳，说：“你想得倒美，自己上交警队领去，停车费也得补上。”
初九见他们认识，问：“师哥，你的车被扣了？”
青蔚川一笑：“是啊，这还不都是因为你。”
初九：“？”
谭尧说：“为了谁也不能违反交通规则啊，我说，你们都是这间店的员工么？”
青蔚川回来之前他就在观察这四个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有，衣着古怪，打量他的眼神也很古怪，刚回来的这个小师弟更是好看到不像人类，怎么会有人长这么一头色泽亮丽的银发，眼珠子跟宝石似的，就像那什么，像只波斯猫。
几个邻居纷纷点头，说是的，我们都是青老板的员工兼助手。
谭尧费解，一个小石头店用得着这么大阵仗？
青蔚川切回正题：“谭警官光临贵店，有何贵干？”
谭尧在听到“谭警官”这个称谓时莫名觉得自己担当不起，但总不能让他继续叫自己小谭同志，于是手抵着唇咳嗽一声，从兜里摸出个玉扳指，说说：“我们在警局发现了一个玉扳指，查监控发现是上次跟你一起被拘留的滕子京先生掉的，局里没留他电话，给你打也没打通，这东西挺贵重的，所以我趁下班跟着地址过来，物归原主，他人现在不在这里吗？”
青蔚川看了看那个扳指，确实是滕子京戴在拇指上的，不过他可不像是丢三落四的人，为什么会把它遗落在警局？
旁听的几个邻居听出的重点，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八卦：“什么？滕子京大人被人间小警察抓了？还拘留了？”
君无量：“我不过是被流放了几百年，这世界怎么了？”
“……”
又开始说怪话了，谭尧眼睛缓缓眯起，看他们的眼光越发复杂，青蔚川说：“他不在，但过几天会回来，你可以先交给我。”
谭尧有点犹豫，他们局里一个懂玉的同事说这块玉可并不普通，玉质上乘，年代久远，价值不菲，因此并不敢擅自交出去，青蔚川倒觉得这个小警察挺有责任心，是个好苗子。
青蔚川：“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给你他的电话你跟他说，或者你过几天再来也行，木石盟随时欢迎你。”
谭尧一想又觉得麻烦，他现在只是个小片警儿，被分配到交警队出任务，每天外派的事儿多得忙不过来，既然他们认识，又给出了保证，那也不用再跑一趟，于是认可了青蔚川的方法，把玉扳指递给他。
青蔚川接过玉扳指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他们的手指甚至没有触碰到，但就在那短到不可捕捉的一瞬，青蔚川从指间捕获了对面那人身上无数条信息。包括他跟谁接触过，去过那里，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所有的信息拧成一条麻绳，编汇成一个结果——妖祸的气息。
青蔚川愣了愣，举起的手一时没放下，盯着掌心看了看，那些信息涌向他的瞬间他的手很明显的有一种怪异的灼热感，这感觉很熟悉，就像是他昨晚在鱼塘底下碰到那个铭文石柱一样。
如果说那个石柱阵法撑起了木石盟的灵力系统，让他店里的石头可以预知妖祸，那么现在他的手也有了相同的功能，捕捉所有与妖祸相关的草蛇灰线，预知即将降临的灾祸。
“师哥，你怎么了？”初九扯了扯他的衣服，看出他表情不对。
谭尧看了看时间，说：“那就有劳青先生，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你记得早点来领走你的车，警局车位很紧张的，回见。”
谭尧还没走到门口，青蔚川忽然转身叫住他：“等等。”
谭尧转身：“还有什么——”
话音未落就看到店里那四个员工忽然冲过来拦在他面前把门堵住，凶神恶煞地瞪着他，一副想从这扇门出去除非断一双腿的架势。
谭尧心里飞快警惕起来，马上联想到一个事实：这是个黑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