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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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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蔚川定在画卷前,一动不动地看着画卷逐渐恢复,看鲜血化成颜料,让一片灰烬在嗜血的狂欢里死灰复燃。

    画卷里一草一木生动到好像青蔚川只要在画卷前叹口气,那点风就能卷起女人羽衣上的羽毛。

    “她一定很想出来。”

    青蔚川忽然想起初九说过的一句话,突然伸手去取下画卷,将他裹好,放在了一颗业尘珠里。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林寐急匆匆跑进来,他还没找到瑞士刀就听见屋里一声尖叫,赶忙跑进来查看,结果后脚还没跨过大门,就见几道红色的影子从青蔚川身上闪了出来。

    几声利刃划破风声穿透皮肤血肉的声音响起,林寐直愣愣地跪倒在地,至死不敢相信地看向对他出手的那个人。

    而那个人还始终没回头,只是看着空空如也的墙壁。

    那几颗业尘珠在穿透林寐后并未返回青蔚川的手腕,而是化作杀器,径直飞到外面,轻而易举地杀死了手上同样戴着业尘珠手串的人。

    还剩最后一个了。

    初九看着眼前“反常”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恐惧的表情,当然青蔚川也并不敢看他,不知道他现在作何反应。

    初九只是慢慢走过去,握了握青蔚川掩藏在袖子下一直发颤地双手,说:“师哥,你会杀了我的是吗?”

    青蔚川没说话,只是心里说,果然,初九比谁都知道鬼昼画卷是个什么东西。

    而自己却知道得太晚,活该受了那么多罪。

    初九忽然放开他的手,转身朝外面的悬崖走过去,青蔚川静静地跟上,他的脚步格外沉重,垂在身侧的手在轻轻颤抖,从他第二次在湖岸边醒来,他的心脏就没平静过。

    眼前这个人有太多秘密,他此刻有些不敢想初九待会儿会跟他说什么。

    初九在悬崖边站定,回过身来的时候他那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又从他银色的头发下支了出来,只是你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没了触目惊心的血色,只有一张在天光下白得透明的脸,睁着雾蓝色的眼睛看着他。

    初九:“师哥,我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这些日子是我欺骗了你,我的确心怀不轨,来到木石盟只是为了一样东西。”

    青蔚川好像早就猜到他会这样说,面上淡然如一潭死水,没人知道这死水下面是怎样的澎湃汹涌:“是山海眼?”

    初九垂了垂脑袋,长睫遮住了眼里的光辉:“没错,妖界都在找山海眼,我也一样,虽然山海眼已经找到了,但是没有山海卷,我解不开那个秘密,得知你青阳派嫡系弟子的身份后,我决定伪装留在你身边,以此打探更多的消息。”

    青蔚川依然平静:“所以,你要走了?”

    不知怎么,分明听的初九那些话,他应该问的是什么时候找到的山海眼,为什么那么执着于那个秘密,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他,让他帮他。但临到说出口,他却猛地意识到,初九好像是要离开了。

    他的心一时间有些不择方向的慌乱,面上丝毫不显,那是他在竭力的压抑自己。

    初九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冲他轻轻地笑了笑,说:“师哥不好奇我究竟是什么吗?”

    青蔚川看着他那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咬了咬牙不是很想说话。

    看他不答,初九的耳朵似乎俏皮的动了两下,他说:“我也很好奇,我只知道自己是猫妖,其他的一概不知,比如自己活了多少岁,家在哪儿,有没有亲人,到底叫什么名字。”

    青蔚川一怔,又听他说:“我在人间和妖界漂泊了很久,去了很多地方,问了很多人,我还下到黄泉擅闯阴司,只想知道自己从何处来。只是这么久过去了,我始终没有得到结果,但在一百年前,我遇到了一个人。”

    青蔚川专注地看着目光悠远,似在回忆的初九蓦地眼睛发亮,说:“他说会帮我找到我来路,他没有食言。后来他给了我山海眼,说这里面藏着一个秘密,跟我的身世有关,只要解开它,我就能知道自己的身世。”

    青蔚川似乎又看到了那天重伤倒在巷子里奄奄一息的小男孩,缩在他怀里带着哭腔说“对不起,我弄丢了”,那副委屈的模样满带愧疚和凄惶,不知道是因为再次陷入身世迷茫而难过,还是因为有负故人而伤愧。

    “拿到山海眼后我想了很多办法打开它,最后都失败了,但我一点也没有之前那种茫然无措的感觉,因为在这世上有一个人真心对我好。”

    初九说道这里停住了,青蔚川收紧呼吸看着他,明明心脏被狠狠地刺痛了,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听下去。

    初九看着他:“来到木石盟后,我第二次有了那样的感觉。”

    回想起来他自己都觉得惊讶,在木石盟那些日子,是他这么多年来最放松的时光,不用躲避各路追杀,不用流亡在蛮荒野地,古镇人多时候的热闹喧嚣,人少时候的静谧古朴,都让他再次有了那种对他来说虚幻缥缈的“家”的感觉,以至于他好几次都在青蔚川面前毫无防备的睡着。

    他是猫啊,天性慵懒,喜欢温暖,如果那里真的是他的家就好了,只是他还有很多事没做完。

    青蔚川眼底闪过一丝光亮,现在他全然明白了当时初九受伤后躺在病床上的脆弱和不安,要是当时他能够多陪陪他就好了。他外表稚嫩,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儿,心里其实也一样,千百年都长不大,苦苦执着的也不过就是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初九牵起他的手悬在自己胸膛前的位置,说:“师哥对我好,所以我还想说,谢谢你。”

    初九认真的双眼里还带着一丝笑意,说出的话却像是在生死决别,但通过握在他指尖的手,他能感觉到,初九不是在跟他生死阔别,只是准备要离开他了,离开木石盟,继续寻找他的归处,追逐他的执念。

    青蔚川慌张了一瞬,忙回扣住手紧紧握住初九,手的力道却忽然被加大,初九扣着他的手给他施加了一道力量,只在他掌心停留了一瞬,便尽数反弹回了自己的身上。

    初九站在悬崖边一点都没准备躲闪,青蔚川就这样再一次亲眼看着初九从悬崖跌落,而这一次是他亲手推下去的,他还不能跟着跳下去。

    不知道在悬崖边站了多久,山崖谷底下传来空洞的深渊鸣响,青蔚川才回身折返,在之前去过无数次的山洞里拿出了那颗假的山海眼。

    文渊阁画室外,建国听见动静焦急的左右踱步,小胖身子像个台球一样左滚右滚,他拧起两条眉毛,最后胸口猛吸一口气,推开了画室门。

    一进门他就被震慑在了原地,所有画卷里的妖魔鬼怪此时都害怕又好奇地看向那副越来越诡谲的鬼昼画卷。

    建国:“怎么会这样?”

    食人鱼精离得最近,此时正躲在假山后面,问完冒出一颗头指了指说:“从刚才开始它就这样儿了,我跟鬼昼被放一块儿快三百年了,从来没见过这场面。”

    建国捏着下巴皱着眉,立在鬼昼前思考了许久,最后通过他震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于是他飞快滚了出去,摸出一只纤细的毛笔,迅速写了一封信,那毛笔没蘸墨水,写上去空空如也,建国唰唰忙活半天把这张白纸折成纸鹤,末了对他覆上一层咒语,送出了文渊阁。

    建国看看画室又看看纸鹤飞走的方向,口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大人现在在不在西昆仑,万一收不到信可咋办!”

    此时鬼昼画卷像是活了过来,不知为何那黑白两色已经渐渐褪去,被一片猩红覆盖,就像是被人剥开了烧成焦炭的腐朽不堪的皮,露出里面溃烂流着脓血的皮肤,无数附骨之疽翻开皮肉从骨头里钻出来,不停地蠕动啃食。

    青蔚川不肯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重回那个爬满蛇的山洞,取出了那颗山海眼。

    山海眼震颤着要将青蔚川吞噬,却被更为莽撞的一股力量压了回去,那强劲的力量同时混杂着滚烫的血液将它包裹。

    青蔚川死死的捏住它,剧痛从手心传到心脏,就像是握住了一颗烧红的火碳,不断灼烧他的血液和皮肉。

    青蔚川绷紧牙关,脸色煞白,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这山海眼是假的,但他发现鬼昼之主十分遵从游戏规则且力量强大,只要设定了山海眼的存在,便会赋予它特殊的力量。此刻他无比需要这个力量。

    青蔚川把山海眼取出来,整个蛇洞骤然红芒大盛,瀑布一样的光席卷了目之所及的一切,他不是像之前那样只是归还了万物的颜色,而是以他诡异渗人的红血洗了一切。同时也像一束明亮的光照进黑暗的角落,把角落里腐朽灰暗的疮孔都暴露在天光下。

    即便是青蔚川早有预料这个画卷里究竟是个什么鬼样子,现在明明白白的看见还是毛孔喷张。

    他脚踩在地上,曾经看到的墨黑色的花草林石都不过是虚有其表,被红光照见的地方显露出他的真实轮廓。

    那无风自动的草注意到了青蔚川的目光,无所遁形地暴露真面目,无数根触须在粘稠的土里蠕动起来,把埋在下面的真身连根拔起,而那些石头,林木,无不是形状诡异的妖物的肢体,寄生怪,疥藓,肉骨。

    原来他们一直都在这样的世界里,被无处不在的妖物目不转睛的盯着,稍有不慎就丢了性命。如果要他一直轮回下去,恐怕也就和之前无数次一样,死在自己都不知道的危机和陷阱里。

    一块巨大的岩壁忽然开始颤颤巍巍的像是要剥落,将倒不倒之际忽然又立住了,是一个巨怪蜷缩成一团,眼珠子卡在脖子下面,手臂下连着蹼翼左右拉扯,像是在挣扎,发出困兽的咆哮。

    目之所及都是这般光怪陆离,青蔚川飞快迈步离开这里,出了蛇洞,整个山水世界在山海眼的照耀下都现出原形,脚下的土地也开始变得绵软粘稠,青蔚川后退几步,遥遥地望见了那个黑水湖。

    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化,在咆哮挣扎,就连湖里的怪物也能真切的看到,这个湖不是湖,而是一个怪物坑,里面填满了各种丑陋渗人的东西,都在山海眼的照耀下蠢蠢欲动,唯有湖中间的那座小岛和枯树岿然不动。

    罗刹鸟踩在枝头上一动不动,只有那颗眼珠子转来转去,始终跟着青蔚川。

    青蔚川将山海眼扔上天空,和那轮墨边太阳齐高,甚至比太阳耀眼无数倍,黑湖似有狂风扫过作浪一股一股的翻涌,像一个附着在地表的庞然大物,只要青蔚川靠近就能将他一口吞噬。

    青蔚川丝毫无惧那股莫名笼罩在周围的怪异力量,他狠戾的目光中满是沉静的疯狂,迈向黑湖的速度越来越快。

    与此同时,六颗业尘珠脱手而出,受到他血液力量的召唤爆发出一道比那颗悬在天上的山海眼还要妖冶的红芒,将湖中的黑浪荡平。

    他一步不停地冲向湖面,脚踩在业尘珠扫过妖物凝固出来的路,直奔湖心岛。

    “这场游戏已经结束了,你还不打算出来么?”

    青蔚川的声音回荡在暴风雨般的湖面上,话落那些妖物像是为了给他回应,纷纷掀起更高的围墙,将他包裹在内。

    青蔚川一边操控业尘珠杀出重围,一边对着周围无物说:“你精心为我设置了这么个游戏,难道到了最后,你竟不敢出来露个面?你在怕什么?”

    业尘珠划出无数道红线将青蔚川护在里面,周遭黑浪遮天,只要一个落下,他就会葬身这片浑浊的血坑,但它们始终没有落下,激流中,一道黑影静悄悄地出现。

    黑影覆着兜帽,兜帽下一抹赤色闪过,她抬了抬下巴,徐徐开口:“你是怎么窥破这一切的?”

    她说话的声线很平稳,一点没有激动和愤怒,像是早有预料,又依然胜券在握,她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折磨他。

    青蔚川冷笑一声,指着周围的一切说:“这些东西都是死在鬼昼画卷里的人或妖,他们是残躯,是怨念,是走尸,是傀儡,他们死不瞑目,足见鬼昼的主人是多么凶邪狠毒,但到了我这里就都不一样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你却如此煞费苦心,为的就是折磨我。”

    “那个轮回过无数次的我已经发现了一些事,他知道周围的一切都有可能带走我朋友的命,所以他尽可能的换自己上,因为到了他这里,那些东西都开始忌惮,因为他们得了你的授命,决不能让我那么简单的死了。不管是我还是那时的“青蔚川”,力量都比不上钟离果儿和初九,但就连他们都失去里妖力,那么那些东西为什么要忌惮“我”呢?”

    青蔚川站在黑暗中心,目光追随那抹残影幽幽发冷:“不仅如此,镜中的日月都是围着我来轮转,竹林的妖物都怕我,谁都会死在里面,只有我不会。”

    那道黑色的声音饶有兴致地绕在青蔚川身边,她暂停了攻击,听青蔚川继续说:“那是因为有人不想让我死得太早,否则这场游戏就不好玩了。”

    话落黑影发出一声阴冷又得意的笑:“那你可满意?亲眼看着所爱之人一次又一次死在自己面前,甚至亲手将他推下悬崖,是什么滋味?”

    青蔚川不回答她的话,说:“在我间接害死林寐和钟离果儿后,我的力量开始增长,这也是你设计好的游戏规则,因为我在一点点接近真相,你要我亲手杀了所有人,你想看到我悔恨、痛苦、绝望的样子。”

    那黑影的低低的笑了,听得出是个女人的声音,那笑声越发尖锐狂妄:“你说得不错,我要你亲眼看到你所爱的一切毁灭在你眼前,一次不够,要无数次,无数次也不够,要你亲手毁灭!只可惜啊,你发现的还是太早了,我还没有看到你发疯崩溃,没看到你狼狈地向我求饶,这场游戏还不够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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