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蹦极
厉寻带着殷浅姝来找mrs黄,而mrs黄,是妇产科有名的专家。
无需解释,瞿之妙都明白了。
她一个人躲在墙角后面,盯着头顶上的牌子发愣,心脏被揪得生疼。
怀孕的事,是要至少二十天以后才能查出来的。
如果殷浅姝真的怀孕了,那过去的一个多月,厉寻和她之间的缠绵不舍又算是什么?
瞿之妙忽然觉得自己是一个被人戏耍的小丑,绝望,不甘,痛恨,懊悔,全部化作坚韧的丝线,拧成了麻绳,把她的心夹在火上烤,她的眼睛火辣辣的疼。
就在这时,门开了,厉寻领着殷浅姝出来,两个人站在门口不知道说着什么。
厉寻一抬头,恰好捕捉到了躲在角落里的那抹倩影,瞿之妙想要躲开,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厉寻的瞳孔骤缩,对殷浅姝交代了一句:“我有事先走了!”,然后就朝她所在的方向而来。
瞿之妙觉察到厉寻的皮鞋声,顿时有些慌张地四下张望,好在还算恢复了些理智,她赶紧转身往回走,就在进入下一个拐角的时候,厉寻刚好追到她刚才停靠的地方。
薄唇微微一勾,他不知道她刚才跟到这里,小脑袋是不是又瞎想了,但是此时,他竟萌生了一种跟她做猫鼠游戏的想法。
瞿之妙踉踉跄跄地在前边跑,还时不时地朝后看,期间撞上了好几个路人,好奇怪,明明她又没做错什么,怎么心虚的反倒是她?
她在漫长的甬道里走了好久,自己也不知道拐到了哪里,直到突然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哎呦!”
瞿之妙拧着细眉捂着额头直叫痛,正要开口说对不起,便看见黄宸站在面前,手抚着胸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她下意识朝后看觑,在众多黑压压的人头中,那鹤立鸡群般的身形格外醒目,眼看,就要追了上来。
黄宸正要开口,突然被瞿之妙一声“闭嘴”打断,接着,他的眼前一晃,瞿之妙就跑过来抱住了他。
他僵住了。
就像石蜡像一样。
抬眼看过去,厉寻就站在对面不远处,笔直挺立,身子两侧攥紧了拳头,优越的五官爆发出隐忍的狠厉,好像下一秒,他的那一颗头颅就要变成暴怒的狮子。
黄宸有些尴尬,他那只闲下来的手想要拍拍瞿之妙的后背,告诉她松开自己,以免叫人误会。可殊不知,这一场景在厉寻看来,更像是两个人之间你情我愿的亲密互动。
良久,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瞿之妙低着头问他:“走了吗?”
黄宸有些无奈:“嗯,走了!”
瞿之妙松开他,抹了抹眼角的泪痕,面怀感伤地抽泣着:“对不起,阿宸,刚才利用你了!”
黄宸微微一愣,接着摸了摸后脑勺傻笑:“没关系,只要你心里舒服一点就好!”
他说完,从兜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她,温柔又宠溺地说:“擦擦吧,小哭包!”
瞿之妙一下子被逗笑了,她接过纸巾抽出一张擦了擦眼角,随口问他:“你怎么在医院啊?”
“哦!我在看一个病人!”
瞿之妙抬眼:“你朋友?”
黄宸笑着摇摇头:“不是!来,我带你去看!”
他领着瞿之妙朝肿瘤科的方向走,由于腿脚不便,瞿之妙刻意跟在他后面,他走得慢,她也跟着放慢速度。
两个人来到病房门外,隔着玻璃窗,他们看到一个大概十七八岁的女孩躺在床上,浑身插满了仪器和管子,面目惨白,正闭着眼睛睡觉。
瞿之妙诧异地看向黄宸,只听对方淡淡地解释道:“肺癌,晚期!”
她神色微微一滞,眼底闪现出落寞,心里说不出的酸涩和难受。
黄宸看上去倒很淡然,他平静地说道:“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资助一些国内的癌症患者。尤其回国后,我又加入了本地的临终关怀组织!”
“临终?关怀?组织?”瞿之妙有些惊诧,她没听过这个名字。
“是啊,这是一种社会性质的公益组织,好多得了重病的人都畏惧死亡,死前都留有很多的遗憾。
我们的任务呢,就是尽可能多地帮助这些人在去世前得到家一般的温暖,帮助他们了却遗憾。”
他紧盯着病房内,目露柔和的光:“这个小姑娘,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初中毕业就跑出来打工,本想着能靠自己的双手使自己和家人过上好日子,没想到善良的人得不到命运的厚待,又在这么美好的年纪换上了肿瘤。”
他越说越心疼,最后,那双狭长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
瞿之妙有些怅然,这让她不由想起了自己,喃喃道:“我也得了绝症!”
黄宸转头看向她,静静地等着她继续说。
瞿之妙沉默了半晌,忽然释然了:“不过我想,我比这个小姑娘要幸运一些,最起码我有了上学和工作的时间,也有疼我的二叔,但是,我对求生的意志却远不及她。”
“你看,直到最后一天,她也在努力的活着!有多少人,空有一副健康的皮囊,却不知道珍惜!”
黄宸颇为动容地叹一口气:“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说不清道不明,如果事事公平,事事顺心,何至于有那么多悲欢离合?”
“你说得不错!”瞿之妙很认真地说道,“阿宸,我们是一类人。我们的身体并不是完美的,因此我们都愿意尽自己所能,为别人撑一把伞!”
“对了,你们那个组织,加入的话有门槛吗?我可以参加吗?”
黄宸莞尔:“你要想来,随时欢迎!”
两个人相视一笑,黄宸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这个小姑娘之前跟我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要我带她体验一次蹦极,我想,她应该是没机会了!”
“蹦极?”瞿之妙抬眸问。
“对啊,怎么了?”
“可不可以带我去?”
“啊?”
黄宸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瞿之妙歪着头冲自己笑:“走吧,就现在!”
两个人打车到城郊,来到一家蹦极基地。
瞿之妙量了血压,称好体重,被工作人员绑好弹跳绳,一眼望下去,突然腿就软了。
她打起了退堂鼓,小声问着:“我要是后悔,还来得及吗?”
工作人员操着一腔东北口音对她说:“你知道为啥现在蹦极列入朝阳产业么?那是因为现在压力大的人越来越多,对生活失望的人越来越多,所以跳的人就贼多。
这一跳下去,一了百了,老多事都想通了!因为啥也不跟自个的命重要啊,老妹你说是不?”
瞿之妙一听,有些无奈:“大哥,你这是劝我呢吗?怎么被你一说,我更害怕了呢?”
工作人员摆摆手:“老妹你大胆滴跳,来了咱就尝试一回嘛!
跳之前你就把自己平时不敢说的都发泄出来,到时候你就会发现自己的胆子立马大了!”
瞿之妙点点头,觉得他说得有理。
所有的安全绳索检查完毕之后,她站在蹦极台上,沉思半晌冲着对面的山峦和脚下的湖泊大声喊着:“厉寻……我会变得越来越好……没有你,我会更好……”
疾风呼呼地从她单薄的身子上刮过,即使穿着厚厚的外套,她都觉得自己身上透骨的凉。
眼尾的眼泪还未流下脸颊,便被风刮得无影无踪,她闭上眼睛,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