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不打不老实
两个人站在一起，沈景川长身而立，吞云吐雾。
王建军像一个犯了错的人，弓着腰不敢抬头。
片刻之后，他苦着一张脸解释，“川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嫂子，我虽然是一家之主，但是实际上……”
“川子，你现在也是拖家带口，你该理解的啊，我也是，有心无力。”
“但凡是有一点儿办法，我也不愿意这样啊……”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浑身透着无奈。
可是，这并不能激起沈景川对他共情。
一根烟燃尽，丢在脚下然后抬起脚狠狠地踩上去，捻灭。
紧接着，又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点上，吐出一口云雾之后，慢慢的说道，“你去家里接他们的时候，我就说过，量力而行。”
“原以为这次你们能好好的待这两个孩子，没想到还是死性不改。咱们兄弟都是靠着妮子爹妈才捡回来的一条命，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孩子，不怕遭天谴吗？你们家穷哥几个都知道，但是也没有谁说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非要你照顾他们。”
“再说了，两个孩子也不是白让你照顾的，他们爹妈不是给了生活费和额外照看孩子的钱吗？按理说，这孩子在你们家，也算是变相的提升你们家的生活质量了，怎么就非要那么刻薄呢？做人不能没良心，也不能忘恩负义。”
王建军被这一番话说的脸红，头越来越低，不敢抬起来。
他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被一个小他十来岁的沈景川教训，心里别扭的很。
半天了，涨成猪肝色的脸才憋出来一句，“川子，你，你这话说的，简直就是在把你大哥我的脸扔在地上踩啊……”
“脸面是自己挣得，不是别人给的。”
“川子，我……””
“以后妮子跟豆丁就在我家了，旁家也不去了，你们要是觉得过意不去，逢年过节去家里看看孩子就行。”
他说的掷地有声，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这时，池少宁抱着豆丁带着孩子回来了。
两个孩子肉眼可见的开心，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妮子朝着沈景川跑来，抱着他的双腿，问，“沈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我想夏至妈妈了……”
“一会儿就回去了，你先跟少宁哥哥和米宝玩一会儿。”
“好。”
手里的烟还有一小半，怕熏着孩子，所以这手离她远远地。
妮子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在王建军的身上停留一秒，仿佛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事实摆在眼前，他也没话可说了。
孩子都不愿意搭理他，身子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行吧，以后，逢年过节我会去你家看看两个孩子。其实我心里都记着呢，我没有忘记救命之恩……”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
来到他们家门前停车子的地方，池少宁照顾着孩子一个个的上车。
也不知道李菊仙是听见了动静还是一直扒着窗户关注着，见他们回来，从屋里蹬蹬蹬的就跑出来了。
“景川兄弟啊，你们，这是要回去了？”
“嗯。”
“怎么这么快呢，再进家里喝口茶，歇歇脚再走吧。”李菊仙这老脸笑的跟朵菊花似的，假模假式的挽留。
“不用了，家离得远，还得把借来的车还了。”
“那行，那嫂子就不留你们了。”咧着大嘴笑完，又对着车门窗户看向妮子，嗔怪道，“你这小妮子，亏的王妈妈成天伺候你吃喝拉撒，这都要走了连个再见都不跟王妈妈说啊……”
“王妈妈再见。”
妮子好歹还做了个面子工程，豆丁这小子直接气鼓鼓的哼了一声，扭过头把自己的小屁屁对着她。
她还想说点什么，王建军直接一胳膊把她甩到了一边，自己站在她的位置上对着妮子喊道，“妮子，等过中秋节的时候王爸爸去你沈爸爸家看你和弟弟。”
“哦。”妮子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看的出来两个孩子对他们不喜欢，偏偏，王建军还得上赶着觍着脸赔笑，“妮子，别生王爸爸的气……”
“王叔叔，我没生气。”妮子打断他的话，称呼也变了，语气疏离像个陌生人似的，“时间不早了，我们要走了。”
“姐夫，我姐不是还交代你到镇上买些东西吗，再不走赶不上了，供销社下午五点就关门了。”
“哟，可那别耽误正事儿了，你们赶紧走吧。”李菊仙接过话冲着沈景川摆手。
等车子一启动，她就又在后面跟了两步，‘依依不舍’的举起手跟他们话别，“路上慢点儿啊。”
话音落下，也没得到对方的回应。
一个神龙摆尾，车屁股冲着他们吐出了不少的黑烟。
李菊仙沿着口鼻还在那儿装舍不得，王建军直接戳破她的虚伪，黑着脸责怪她，“行了，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当人家是瞎子吗？看不出来你是虚情假意，今天我这张老脸都让你们娘仨给我丢的干干净净了。”
“王建军，你什么意思啊？”李菊仙不乐意了，开始跟他掰扯，“我们娘仨怎么给你丢人了？你清高，你了不起，有本事，你倒是住上大房子让我们娘仨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啊，屁本事没有，还怪我们娘仨身上了……”
“你个死老娘们儿，就你长嘴了是不是？喊，接着喊，让这院里的人都听听，看你是怎么做出那么丢人现眼的事儿的！”
“我丢人？我干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了！？”
两个人激烈的吵架声惊动了左邻右舍，纷纷出来看热闹。
其中一个跟王建军差不多大的男人说，“老王大哥，你们两口子这是吵什么呢？你们中午不是没开火，有人请你们到红兵大饭店吃席去了吗？这怎么还吃完喝完了，两口子要打架啊？”
其它的邻居也开始七嘴八舌的说，“就是啊，刚才你们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把客人送走，就开始吵架了？”
“该不会是来你们家的是穷亲戚打秋风的吧？”
“你这话说的。”一个中年妇女反驳道，“谁家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是开着小轿车来的啊？”
“也是啊，要说穷那也是咱们这筒子楼的穷才是，光是人家那小轿车，光着膀子干多少年才能买的起啊……”
李菊仙也跟着他们贬低王建军，眼里蓄着泪，委屈的诉说着自己的不容易，“这家家户户都不富裕，我们家就老王一个人挣钱，他挣得那三瓜俩枣养活自己的老婆孩子都费劲儿，还非要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去给人家养孩子。”
“我每个月啊，拿着他那可怜的工资，一分钱恨不得掰成十瓣花，就这，人家还不知足，觉得我对人家孩子不好，跟我这在这儿发火……”
“真要是有能耐，你挣大钱去啊，你让我们母子也跟着你享享福，别让我们天天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啊……”
她喋喋不休的指责着王建军没本事，丝毫不提自己是怎么刻薄人家孩子的。
往往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都是同情弱者，就比如现在的李菊仙。
听着邻居们叽叽喳喳的谈论着他们家的事情，说着说着，把他家比的跟那地下的尘埃一样，王建军一股邪火蹭的直冲着脑门去了。
“够了！”他大吼一声，扯住李菊仙的胳膊就往家里去，“还嫌丢人丢的不够是不是？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给我回家！”
“我不，你放开我。”李菊仙挣扎着要抽出自己的胳膊，奈何他的力气太大给她攥的死死地，“王建军你还是不是男人了，就知道冲着我撒你的邪火，有本事，你刚才在外人面前你怎么一个屁都不敢放啊！”
“老王大哥，有什么话好好说，可不兴动手啊。”一个邻居劝道。
“是啊是啊，打人可不是不好的，要是让街道妇女主任知道了，怕是要到家里来做思想工作啊。”
“君子动手不动口，老王大哥，你要冷静啊……”
一行人纷纷劝阻王建军，女人们则是纷纷站在了李菊仙这边，帮她从王建军的桎梏中脱离出来。
被他们你一嘴我一嘴的指着鼻子教训，王建军再也忍受不了，大声的喝了一声，“我们家的事情轮不到你们插手，都给我起开！”
众人都被他这一声怒喝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王建军拉起李菊仙就往家里去，深知回到家就得干一仗的李菊仙死活不往家里走。
最后，被王建军生拉硬拽的拖进了家门。
门一关，就听见了李菊仙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院里的邻居们纷纷摇头，那个一开始劝王建军的男人冲着众人抬了抬手，“这是人家的家务事，我们也不好插手，大家都散了散了吧。”
关起门来，李菊仙可不是光等着挨打，而是跟王建军对打。
这一中午，他们家里霹雳乓啷的闹腾了好久。
直到下午上班时间到了，王建军打开门顶着一张大花脸去上班，这一场闹剧才算作罢。
而留在屋里的李菊仙，则是瘫在地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