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一触即发
与此同时,冀州城。
萧铮独自坐在前堂内,迟迟回不过神。
他今日收到京城的消息,皇帝驾崩,刘皇后被三皇后囚禁的消息,这也就意味着,他的威胁从皇帝变成了李炔。
刘皇后倒台,他们当年合伙陷害沈聿的事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人说出去,即便如此,萧铮也清楚的知道,李炔继位,第一件事便是把北境收拾了。
他现在一方独大,李炔绝不会放任他继续。
萧铮目光沉沉。
李炔是谋逆篡位,太子下落不明,只要太子活着一日,他的皇位就一日并非名正言顺,他永远都背负着谋逆的罪名。
现下讨伐李炔,前往京城勤王,召回太子的呼声正高,却没有谁敢做这个出头鸟。
朝廷中被李炔满门抄斩的文官武将已经不少,他手段之狠毒,让勤王没有了下文。
尤其当前中原各地,各有各的乱,谁能分心把兵带到京城?
然而萧铮觉得,以他在北境的势力,讨伐李炔,是迟早的事。
现在他还可以以勤王的理由起兵,待李炔真的登基那日,他就是李炔的臣子,再有所动作,便是谋逆。
萧铮心中有了决定,起兵之前,他得去找一个人。
他起兵出征,得有檄文,张贴出去告知天下。
写檄文的人,须得是德高望重之人,在北境,这个最合适的人,便是百川书院的院长唐度生。
他已没有退路,必须敢在李炔登基前,发兵南下。
只要有檄文,他想怎么打,便是他自己的事了。
正准备出门,萧芷宁面色憔悴地走来,“父亲,您要出府吗?”
自从萧翊风在与林书禾大婚那日离开冀州城后,她便没有睡过一日安稳觉。
柳氏还被萧铮关着,生了一场大病,萧铮对她不闻不问,萧芷宁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病死,便寻了大夫去看。
她忙上忙下,一边要照顾柳氏,一边又担心离家出走的萧翊风。
她原本想来和萧铮说说柳氏的情况,却见他有些着急地要出府。
萧铮看她身子一日比一日消瘦,关切了几句,便急匆匆地走了。
萧芷宁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总有些许不安。
这种不安已经持续了好几日。
现在府上只有她在操持打点,她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另一边,萧铮赶到百川书院,正好遇上唐度生不在,他转而去了唐府,家仆却说老爷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唐度生失踪了。
萧铮的计划因为唐度生,还没开始就被迫暂停。
他一时心急如焚,却不知该去何处寻人。
而此时,唐度生正在李宅里和夏神医喝茶。
“你猜萧铮现在是不是去找我了?”唐度生一手拿着茶盏,一手往火炉边伸过去烤火,“好在济川早就告诉我,萧铮迟早有一日会来寻我写檄文,我现在在此处,定是急死他了,哈哈哈”
夏神医似是有些心不在焉,目光虚无的落在某处,不知有没有把唐度生说的话听进去。
瞧见他这副丢了魂儿的模样,唐度生推了推他,“哎!想啥呢?”
夏神医回过神,问道:“玄知可给你写信了?”
提及此处,唐度生脸上笑登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写个屁,也不知道他现在是还在京城,还是在回来的路上,问青也没信。”
夏神医也唉声叹气,“我实在是担心笙笙,济川写信来,说他们去了雁门关,我当真是被吓得不行,这两个人怎的突然就跑到那处去了呢?唉”
“匈奴人来势汹汹,以济川的性子,定是不会坐视不管的。”唐度生安慰道,“有济川在,笙笙肯定没事的,咱们就且安心的等着他们回来便是。”
夏神医捏着小簸箕里的草药,又道:“没想到皇上就这么死了,我准备的那些将萧家扳倒的东西,也没用了。”
“谁说没有用?”唐度生浅呷一口热茶,“你觉得李炔会放过萧铮?现在都不用咱们出手,萧铮都必死无疑,且等着看,不到三日,萧铮必会出兵。”
正说着,顾丞推门进来,“唐先生,萧铮果然去唐府找你了,没人给他写檄文,那他起兵就没有合理的理由,只能反。”
“我说什么来着?”唐度生哈哈大笑,“萧铮急了,就让他急着。如今萧翊风不在冀州城,萧铮便相当于失去了一只臂膀。哎,提及这萧翊风,也是个心狠的,连自己的新娘子都杀,还好笙笙与他已经和离,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把她摘出来。”
顾丞附和道:“就是就是,这种人就不配有媳妇。”
唐度生说得没错,没有人写檄文,萧铮更加焦急,与其被李炔抓回去折磨致死,不如拼死一搏。
这一日,他去醉霄苑找到了萧岳。
翌日,雁门关。
萧翊风在穿甲胄,今日就要去出城和匈奴人对战,而不是像前几日一样只守不攻。
坐以待毙不是个办法,僵持的时间越久,雁门关的状况越危险,因为没有朝廷运输粮草过来,总有被耗尽的一日。
而尽管先前沈念让匈奴人损失了不少粮食和牛
羊,却还剩下不少,相比雁门关,匈奴人还能再耗着他们多几日。
萧翊风在手腕上缠上绷带,余光里走来一抹娉婷的身影。
他侧目看过去,手上的动作倏然一滞。
她看见姜云笙走到军营另一边,停在了一个人的面前。
那人就是沈念。
姜云笙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根红绳,动作轻柔地戴在沈念的手腕上。
沈念眼里盛满了温柔,将她耳边的碎发挽到耳后,并对她柔声说着什么。
在军营里准备兵器的士兵很多,他们却旁若无人,仿佛谁也打扰不了他们。
尤其是姜云笙脸上的笑意,是萧翊风从未见过的明媚。
他眉目阴鸷,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他此时满心妒火,恨不得把沈念压在地上狠狠揍一顿,只是大战在即,他只能暂且压制住自己的脾气。
姜云笙又对沈念说了些什么,转身往回走了,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萧翊风一眼。
她知道在这个地方,萧翊风不敢胡来。
这仗结束后,沈念就会带她一起离开,她才不会在乎萧翊风何去何从。
他们之间早已结束,她不愿再和他有半分交集。
萧翊风看她走远,心里仿佛缺了一块。
原来她不是不爱笑,也不是不会花心思准备礼品。
沈念手腕上的那根红绳,便是她全部的心意。
萧翊风狠狠抹了一把脸,强迫自己暂时不要去想这些。
严志和冯庚已经点兵回来,和沈念交接,最后确认一些相关事宜。
赫连鸿懒洋洋的跟着,嘴里还叼着一根草。
他同样雕翎戎装,手里拎着他沉重锋利的铁槊,站在沈念身后东张西望。
突然,他的视线往萧翊风这边看过来,不屑的把嘴里的草吐掉,眼神很是嘲弄。
萧翊风拧起眉头,此人究竟是谁?竟然如此嚣张。
他来不及多想,把佩剑挂在腰上,即可领兵出城。
此次由萧翊风为首冲锋,他高坐马背之上,目光凛凛的看着前面的大门。
城门缓缓开启,他一夹马腹,胯下战马缓缓朝外前进。
在他的身后,是三千骑兵和两千步兵。
紧随其后的,是沈念和赫连鸿的队伍。
按照制定的战术,他们这次须得互相配合,才能确保成功,一旦其中一个人出了岔子,将面临着全军覆没的危险。
号角吹响,萧翊风鬼使神差回头往城墙上看了一眼。
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并没有来。
说不失落,是假的。
这是萧翊风第一次领兵出征,他真希望姜云笙能看到这一幕。
然而物是人非,姜云笙的眼中早已没有他。
萧翊风回过头,在心口的位置轻轻按了按。
那里放着一个东西,是他送给姜云笙的那枚玉镯。
他把它贴身带着,希望有朝一日还能亲手戴在她的手腕上。
寒风呼啸,黄沙飞扬。
对面的匈奴人同样吹起了号角。
战事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