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后知后觉
姜云笙在一片厮杀中，仿若置身事外。
她看见姜跃不可思议的眼神，仿佛在说，府内怎的会有旁人？
他原本疑惑的神情，在听到萧铮怒吼一声“沈济川”后，骤然变得惊恐。
沈济川竟然来了姜府！
姜云笙把姜跃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失望笼罩了全身。
直至此刻，她才明白过来，姜跃对她是半分担心都没有，他唯一在乎的，是她会不会连累姜府。
萧铮并没有想到姜云笙竟会这般明目张胆的把人带到此处，他瞪着将府兵一剑挑飞的沈念，咬牙切齿道：“先把姜云笙拿下！”
有了姜云笙在手上，何愁牵制不了他？
沈念却如崩塌的雪山一般不可抵挡，他眉目沉戾，一心只想快些把姜云笙带出这个不属于她的地方。
他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泪水，她在极力的隐忍着自己。
明明她要更难受一些，他的内心却仿佛也感受到了同样的痛楚。
被亲人舍弃的感觉，她在十多年后再次体验了一次。
沈念如战神降世，杀得不留一点余地。
手中斩尘剑如其名，斩尽红尘中的所有禁锢和枷锁。
他手执此剑，只为姜云笙荡平一切不公。
最终，沈念一阵风似的来到姜云笙身边，一手反手搂住她的腰，身子一矮，将她背到了后背上。
姜云笙浑身的力气在这一刻尽数崩碎。
她搂住沈念的脖颈，闭着眼睛，在他耳边轻声说：“沈念，带我走。”
沈念杀红了眼，一手揽住她的腿不让她掉下去，长剑扫开阻挡之人，疾步冲出堂内。
萧铮此番带来的府兵并不多，他们在面对如杀神一般的沈念时，皆如蝼蚁不值一提。
萧铮怒不可遏，夺过府兵长刀就扑过去。
沈念却不再是从前的沈念，他的武技早已出神入化。
他的剑似乎有了灵魂，引领着他与萧铮对决。
即便他的背上多了一人，也丝毫不减他的锋芒。
沈念的剑术太过诡异，几番下来，剑身竟架在了萧铮的脖子上，只需往前一分，就可让他见血封喉。
“侯爷，我现在不想杀你。”沈念神情冷峻，眸中寒意幽深，“你与沈家的恩怨，我迟早要了结。若只是杀了你，便对不住沈家数百英魂，以及麾下数万士兵！”
萧铮能感受到自己的性命就在沈念的股掌之间，是他失策了，也低谷了沈念的手段。
这么多年来，他从一个年幼无知的小少年，变成了杀伐果断的剑客。
而他，还是靖安侯萧铮，以为自己一朝封侯，便永远可运筹帷幄，然而一切都在变。
末了，沈念深深的看了一眼已经呆若木鸡的姜跃，眸中尽显厌恶，背着姜云笙大步离开。
身后的所有他已不想再管，他现在只想寻一处安静的地方，让背上的小姑娘睡一个好觉。
行出姜府片刻，沈念脚步一顿。
他的脖颈间有温热的液体顺着皮肤缓缓滑下，滑进了他的衣领。
他的心中一疼，声音嘶哑，“不哭，我永远在你的身边。”
姜云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默默的流泪。
沈念每走一步，她离姜府就越来越远。
直到走出大门口，她都没能听到姜跃再喊一次她的名字。
心如死灰，大抵如此。
沈念没有把她带回李宅，而是找来马车，把她安稳的放在里面，驾车出了城。
没有抓到人，还折损了兵，萧铮却没有再在姜府发火，这倒让姜府的人更是惊惧。
临走前，萧铮下令让人守住姜府，没有他的命令，连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来。
眼看着大门被合上，姜跃才恍然大悟，他们是被侯府囚禁了。
“老爷，这可怎么办？”李氏哭嚎着，显然是被吓怕了，“那姜云笙做出来的好事，何意让咱们跟着一起承担？真是个不省心的！”
“闭嘴吧！”姜跃怒喝一声，“侯爷这般已是轻饶了，再多嘴，咱们现在所住之地便是衙门大牢！”
“可是”李氏抹掉眼泪，试探道，“姜云笙会恨咱们吗？”
提及此处，姜跃就忍不住想要回避，声音有些哽咽，“她与我父女之缘太浅，只能至此。”
他打开手中的和离书，看见落款处，那三个血淋淋，有些歪曲的字，眼睛猛地放大，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老泪纵横。
李氏疑惑的走上前也看过去，愕然道：“这”
他们从未见过这般凄惨的和离书。
姜云笙为了与萧翊风和离，竟以血着墨。
姜跃这才幡然醒悟，他的女儿究竟受了多大的委屈，又是在什么情况下咬破手指写下自己的名字。
泪水滴落在和离书上，模糊了他的视线。
没办法了，一切都没了转圜的余地。
他心里一直很清楚，从把姜云笙送到幽州去的时候，这一天就早已注定。
“爹，这是怎么了？”姜云玥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进来，听见姜跃的低声啜泣声，一时心中有些害怕，“姜云笙呢？不是说她回
来了吗？在哪？”
李氏忙上前扶住她，“她又回去了，你怎么出来了？”
姜云玥嘴角噙着讥讽的笑意，“自然是想听听她有多落魄咯。”
她看不见，听听总可以吧？
李氏忙掐了她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姜跃一眼，低声道：“快别胡说！”
“嗷。”姜云玥怪叫一声，“娘你掐我作甚？我就好奇，关在大牢里的人，怎么可以随便放出来，还是说，断头之前可以先见见家人？”
她越说，姜跃就越忍不住。
堂前堂后的尸体都被运走，但有一些尸体旁的刀还在。
姜跃犹如发疯了一般捡起一把直冲姜云玥而去，“我让你胡说，看我不杀了你！”
“老爷！”李氏惊呼，上前挡住，面露惊恐，“你这是做什么？姜云笙做的事，关玥儿什么事？她可是无辜的啊！”
姜云玥猛地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可她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眼前一片黑暗，她只能侧耳细细听。
突然，一只手狠狠抓住了她的手，她惊叫出声，“娘！救我！”
“老爷，你放手！你放手啊！”李氏哭天喊地的去拽姜跃的胳膊，“玥儿她是你的闺女啊！”
姜云玥也被吓到了，低声哭起来，“娘，爹要打我吗？”
姜跃拎着刀，脸上肌肉抽搐，片刻后又把姜云玥狠狠甩开，骂道：“你们这对心肠歹毒的母女！”
姜云玥和李氏抱着哭成一团。
姜跃心中崩溃，去了府内宗祠。
他推开门，走到一块灵位前，把灵位拿下来轻轻摩挲。
上面写着的，正是姜云笙生母的名字。
“笙笙走了。”姜跃动作轻缓，声音哑的厉害，“是我无能，你留给我的，我没能保住。”
一段陈年旧事，在他的脑中重新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