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129章番外①
看见榻上阿糯睁开, 裴叙北手腕颤了下，面相却不显，他端着瓷碗走到床榻上, “糯糯醒了，我喂喝粥。”
他说着很自然把瓷碗搁在旁边有破旧小桌案上，过去起身半抱起阿糯，给她身后垫了两个枕头，这才又去取过瓷碗, 开始一口口喂阿糯吃鱼粥。
沈糯在他扶自己和垫枕头期间, 一直笑盈盈望着她。
他开始喂食, 她也乖巧张口。
裴叙北低问，“咸淡可还适口？身子还未恢复, 太医们嘱咐口味要清淡，只给了丁点盐巴，其他什么调味品都没加。”
他虽自己做过吃食, 但味道一般，也尝过鱼粥咸淡，味道非常淡, 阿糯平日里做吃食很美味, 他怕她吃不惯。
“味道刚好。”沈糯开了口，许是太久没开口说话, 她嗓音微微有沙哑。
鱼粥温度刚好, 其实味道也不错, 她太久没有进食，只能吃这种软烂又没什么味道流食。
裴叙北不再说话，只是温柔望着她，慢慢地, 一口口把鱼粥都喂给了阿糯。
吃完一碗鱼粥。
裴叙北把瓷碗端回厨房，又端了温水过去，帮着阿糯擦脸，取了淡盐水过来让她漱口。
沈糯一直靠在枕上，让他照顾着。
而她只是目不转睛望着他。
他把水端去倒掉，才又回来陪着她。
沈糯撒娇道：“殿下上来陪着我可好。”
“好。”
裴叙北脱去靴子，上了床榻，把沈糯抱在怀中，他动小心翼翼，像是护着这世间最珍贵珍宝。
这日子，她身子骨瘦厉害，身上轻飘飘，每次抱着她去洗澡时，他总担心她会留恋另外个世界，担心她不回来了。
其实他心里都是有预感。
很早之前，在边城时。
那时他才与阿糯有过几面之缘，知晓她医术了得。
那时阿糯显现了她不凡本。
可她前面十几年只是水云村里普通姑娘，跟着世间大多女子一样，到了年纪说了亲嫁了人。
阿糯和离后，开始显『露』她医术和其他本领。
他心中隐有古怪，但并未去特猜测什么。
直到后来他喜欢上阿糯。
再到前日子他做梦，梦见骨瘦如柴，没有和离阿糯，与自己在宫中擦肩而过。
他才识到，或许那并不是个简单梦境吧。
他曾在一本杂记上见过一则短记，说是世外之人。
说这世间有一种世外之人，带着使命而归，比别人多活一世，知晓这世间大多。
阿糯该是世外之人吧。
可阿糯又不仅是世外之人，她身上种种本领，都表示她还有另外一种奇遇。
阿糯昏『迷』时喊过两师姐师兄，可在这个世界，阿糯只有镜心一位师父，镜心也只有阿糯一个徒儿。
阿糯喊人时又是那般眷恋温柔，仿佛相熟很多年，那口中师兄师姐是谁不言而喻。
有儿，即便阿糯不说，他心中已是清楚。
裴叙北身后把人抱在怀中，头埋在阿糯纤细肩膀上。
片刻后，阿糯察觉到肩膀上有滚烫泪水滴落在她肩头。
她微微愣住。
昏『迷』这段时日，她回了仙虚界。
直到那时，她才知道，回到前这一切不过是她仙虚界历练一道劫。
如今劫数已过，她自然回了仙虚界。
可她在这世间所经历一切都是真，家人，朋友，还有殿下，她都舍不得。
所以她又回来了。
察觉到殿下泪，她才明白他有多在乎她。
沈糯轻笑了，握住殿下手，“殿下，我在。”
她会一直都在，直到两人到了垂暮之年，过完此。
“糯糯，谢谢能回来。”
裴叙北喃喃道。
听闻这话，沈糯心中诧异，但有很快释然，殿下应该是知晓了什么，不过殿下知道也不怕。
靠在殿下怀中没多久，沈糯又困乏起来。
那灵脉虽只破损一道极小极小缺口，却让她耗尽所有修为，连奇经八脉都尽数破裂。
可她此刻却能感受到体内流动一丝丝气。
既能感受到气，也表明奇经八脉也在慢慢恢复着。
这是为何？
沈糯一时之间也有不明白。
修为虽不至于彻底废掉，但她失血过多，身子骨肯还是很弱。
她身上有冰凉，也是失血过多留下后遗症，殿下身上却极暖，她扯了扯殿下衣袖。
裴叙北懂了她思，他脱去外衫，抱着阿糯躺下，还把手臂给她枕头。
这日子，她都是这般睡在他怀中。
低头看着她长而卷翘羽睫，裴叙北轻轻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沈糯这一觉睡到暮『色』沉沉。
她醒来时闻见浓郁鸡汤香味，其中还掺杂着野参味道。
应该是用野参煨鸡汤。
很快，她瞧见殿下端着瓷碗过来，她腹中饥饿，巴巴望着。
裴叙北见她这幅模样，唇角染上丝丝笑。
他端着鸡汤坐在床头，小口小口喂她，“这野参是太医宫里带来，说失血过多，身子虚，吃点野参比较好。”
沈糯喝着鸡汤，还不忘问他，“安安如何了？沈家人都没吧？还有大凉百姓们都如何了？”
“别担心。”裴叙北举着调羹继续喂她，“虽有地方受了灾，但安安都及时派了人去处理，安安做很好，还有沈家人都平平安安，只是伯父伯母很担心，晌午醒来后，我已派了人回京城给沈家送了信，大凉百姓们也都平平安安。”
沈糯这才放心下来。
喝过鸡汤，她有躺不住，下了床榻，裴叙北牵着她去走了圈。
来到屋外，沈糯才发现这里是个很普通农家小院，甚至是有简陋。
再眺望远处，那是昆仑山脉，险峻挺拔，层峦叠嶂。
沈糯微微叹息，其实来山脉之前，她以为自己没法活下去，才不允人跟着她。
也确是没法活下去。
甚至到现在，她都不知自己是如何安然无恙。
或许跟初那颗枣树一样，有舍有得，她舍了满身修为和『性』命，也得了回仙虚界机缘，甚至见过师尊师兄师姐他们后，他们知晓她在这边情，还让她回来，说这边也短短几十载，陪伴过家人，再让她回去那边，也会好帮她保管肉身。
沈糯又忍不住微叹一。
裴叙北把人抱个满怀，亲了亲她脸颊，“糯糯，回去后我们成亲好不好。”
沈糯握紧殿下手，笑着道了好。
两人都不在言语，坐在院中藤椅上，看着远处山脉。
不多时，沈小狐跟小红狐竟也回来了。
两只瞧见沈糯醒来，急忙丢掉口中猎物，跑到沈糯身边，冲她激动叫着。
沈糯开心道：“小狐跟红狐还未回去吗？”
她还以为它们两只已经先被殿下送回了京城。
裴叙北望着它们，温言道：“确是想先把它们送回京城，但它们不愿，这日子也一直陪着我守在身边。”
沈糯心里软成一片，微微俯身『揉』了『揉』它们。
沈糯身子骨还得养养，她又在这小院住了小半月。
她身子也慢慢恢复着。
住这小半月，只有她和殿下和两只小狐狸，偶尔有人来送食材，但很快会离开。
虽只有她跟殿下两人，她却过极其舒服自在。
小院不远处有个小湖泊，她闲暇时同殿下一起过去垂钓。
沈小狐跟沈红狐也会跟着一同前往，待在湖边嬉戏玩水。
身子恢复了，脸『色』也慢慢有了血『色』，沈糯才打算启程回京。
回京是坐马车，她还是不能够快马加鞭骑马回京。
殿下陪着她一起坐马车，她还有担心京中政务繁忙，让他提前回京，他只温道：“无碍，京城有安安还有我父亲。”
最近都是裴太傅在宫里辅佐小皇帝处理朝政。
沈糯安心了，由着殿下陪她坐着马车回京城。
昆仑山脉坐马车回京城其实需要一个月左右，但路上走更慢。
期间还路过江南，沈糯喜欢江南山水，只是看了殿下一，殿下知她心思了，笑道：“那我们在江南逗留几日，糯糯虽是坐着马车，但身子骨还未恢复，一路舟车劳顿也是辛苦。”
沈糯开心点头，“好。”
马车入了江南，裴叙北先派人去寻客栈。
很快寻到一家最大客栈，裴叙北才牵着人下了马车，走进客栈。
没想到，客栈掌柜瞧见沈糯，睛都瞪大了，激动跑过来问，“您，您是不是沈仙师？”
沈糯微怔，她未来过江南，自己仙师名号也在边城跟京城有名，江南人不可能知晓她仙师名号。
沈糯去看殿下。
裴叙北笑道：“初去昆仑山后，安安连发了道圣旨，昭告才，封为护国大国师，爵位一，还为我们二人赐了婚，甚至把所做这情都昭告下，祈求下苍为祈福。”
这圣旨昭告下，张贴在皇榜上时，自然还附上了沈糯画像。
这一刻，沈糯恍然大悟。
她说怎地自己修为散尽，本应身死局面，为何还能活下来。
原是这个原因。
想来这世间有无数人真心为她祈福，祈求她平平安安。
这人心愿化成愿力。
愿力既是心愿造业力，也叫功德。
其实她以身修补灵脉，道允她大道所成，这大道既是身死回仙需界。
但有了这功德，她在这边肉身活了下来，才能又仙虚界回来。
也因着这功德，她修为也在慢慢恢复着。
沈糯想通后，不在纠结，对掌柜笑道：“劳烦掌柜带我们去字房。”
掌柜自是点头应允，亲自领着沈糯和裴叙北过去字号房，上楼空档，掌柜还言，“我们东家说了，沈仙师要是有朝一日能来江南，住上咱家客栈，所有费用全免。”
沈糯笑道：“多谢掌柜。”
沈糯在江南待了半月，江南山清水秀，实在适合居住游玩。
之后她和殿下才离开江南，离去时自然把客栈费用都给付齐了。
她和殿下回到京城，已经九月中旬，气都凉爽起来。
时隔个月，她终于回来了。
她跟殿下马车是悄无息进了城，谁都没告诉，马车先回沈家。
敲响沈家大门，平儿开了门，瞧见是她，泪一下子流了来，“姑娘您可算回来了。”
沈糯笑道：“我回来了。”
她进到宅子里，沈家人知晓她回，沈母更是踉跄两步扑到女儿面前，一把抱住女儿，沈母什么话都说不，一直流泪。
沈莺也跟着落了泪，上前抱住沈糯，喊了姐姐泣不成。
沈父也红了眶。
镜心和静娘也都站在廊庑下红着眶望着沈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