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阿祾伯父的故事15
“最近，阿瑾的行为非常奇怪。”
这日，郑国公夫人递了帖子进宫向皇后娘娘请安，也是为了能见见她最挂心的小女儿。在皇后的宫殿中，三人坐一处正闲谈。郑国公夫人略说了两三句家中情况，这时唐然冷不丁插了这么句话。
郑国公夫人不免有些紧张，生怕太子殿下对唐然有什么不满。皇后倒是笑意盈盈地哄问道：“太子可是欺负你了？你说来，我为你做主。”
唐然思索了一阵，语气有些犹豫：“嗯……也不是欺负我，就是有一点奇怪。”
“那你同母后说说，太子哪里奇怪了？”
“就是……嗯……”唐然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他不仅把身体靠在我身上叫我那样扶着他走路，还说要和我同……同拥而眠。”
唐然因为在回忆魏瑾那夜说过的话，故而最后四个字说的有些缓慢，惊得郑国公夫人手上的茶盏都险些没拿稳。
郑国公夫人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同拥而眠？”声调都忍不住拔高了些。
唐然非常认真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感觉终于有人懂自己了，也激动地说：“阿娘也觉得很奇怪对吧！”
“那……那你们……”郑国公夫人皱着眉，表情看起来像是想问什么却又不好意思开口，十分地纠结，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平日里，嗯，是怎么睡觉的？”
皇后也不免感到几分尴尬，这到底是人家夫妇的闺中之事。
唐然不理解母亲为什么会这样发问，只忽闪着她澄澈单纯的双眸，自然地回到：“就是睡觉啊。”
“怎、怎么……”郑国公夫人一时连话也不会说了，这闺中事也不知该怎么同唐然开口。
按理说在唐然成亲前，有些事情是该让她知晓的。但是她心智不全，又是嫁入皇家做太子妃，不放心的郑国公夫人交代了许多，这件事便被忘记了。等她想起来的时候，唐然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于是就只好先放过此事，将避火图放到了箱子里，想着也许这些事太子殿下自会教导。
后来归宁之日时，她倒是想问，但一是人多，一是发生了一点子不愉快的事情，便也没再过问。再说见到太子殿下对唐然的种种照顾，郑国公夫人便也放心多了。
没想到今日她才知道，原来这两个人……
仍然处于震惊中的郑国公夫人只见她女儿的唇瓣一张一合，女儿具体说了什么她倒是没怎么听进去。
“是吗？他做了这些事情让你觉得奇怪啊。”
等郑国公夫人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到皇后娘娘说了这么一句话。
“其实，你也不讨厌不是吗？”皇后慈爱地看着唐然。
听见皇后娘娘这样说，唐然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点点头：“阿娘说过要和别人保持距离不能靠得太近，但是阿瑾靠近的话，阿然不讨厌，就是不太习惯。”
“那下次太子再找理由靠近你的时候，阿然可不要躲开啊。”皇后嘱咐道，“不然太子会伤心的。”
“真的吗？”唐然考虑了一会儿，又点头，“那我就不躲开了。”
看着女儿同皇后说话，郑国公夫人谨慎地瞄了眼面上露出温和笑意的皇后，暗暗抿唇。
“那这样看，阿然也是喜欢太子喽？”皇后试探着问道。
唐然不假思索地用力点头，脸上尽是纯粹得不掺一丝杂质的笑容：“喜欢呀，阿瑾也是阿然的哥哥呀。”
皇后的笑容在一瞬间凝固，心里不由暗暗为魏瑾叹息。到现在还被当作兄长，看来太子还得继续努力啊。她也实在是没想到那个好色偏心的老皇帝还能生出魏瑾这样的儿子，从种种迹象中都能看出他对这位不谙世事的太子妃的喜欢与爱护，想必将来这对夫妇必是伉俪情深。
见一旁的郑国公夫人柳眉微蹙，显然是目前太子夫妇之间的情况令她感到担忧。皇后微笑着出言安抚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本宫看阿然就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夫人不必太过担忧。”
郑国公夫人苦笑着点点头：“臣妇知道。”
三人坐一起说了一会子话，就听外面通传太子前来向皇后请安，话音刚落地，魏瑾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儿臣向母后请安，岳母安好。”
请安过后，魏瑾非常自然地坐在了唐然的身边，随口问了句：“方才听见这里热闹，是在说什么呢？”
唐然不假思索地回道：“说阿瑾最近很奇怪呢。”
太子殿下刚端起要往唇边送的茶杯顿了一下，然后又放了下去，转头面向唐然笑得和煦温暖：“说什么呢？”
皇后和郑国公夫人略尴尬地对视了一眼，皇后连忙转了话题：“听说豫王一家就要出发了？”
趁这个空档，郑国公夫人连忙往女儿嘴里塞了一块糕点，又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唐然有些茫然，不能说话吗？
“是呢，大约两三日后就要出发了。豫王他们一家打算明日去玉音寺祈愿，毕竟是一趟远行，还是希望一切都能顺利。”回答完皇后的话，魏瑾的目光又落回到唐然的身上，“儿臣也打算与阿然同去。”
“你与豫王一母同胞，也是应该的。”皇后点头。
一听说能出门，唐然的表情更加兴奋了。这段时间来，她一直待在皇宫里不是习字就是调香烹茶，外出的地方也只有御花园可去，而天一冷也实在没有什么看头了。这回能去玉音寺，对她来说都能算是远门了。
“太好啦，到时候阿然给母后和阿娘都求一串佛珠回来，好保佑母后和阿娘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魏瑾在一旁补充道：“别忘了皇祖母。”
“嗯嗯嗯，还有皇祖母！”
皇后对这个儿媳妇是越看越顺眼，越看她眼中的慈爱越是要溢出来的模样。她抚摸着唐然的前额：“阿然真是有心了。”
郑国公夫人见着皇后娘娘对自己孩子不似作假的喜爱，也彻底放下心来。来日她也要去趟玉音寺，只愿这个女儿这一生都能平安顺遂。
第二日一清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太子夫妇就乘了尚算低调的马车先去与豫王一家会合了，随后两家人一同往玉音寺去。
因为起得太早，唐然一路上睡得昏沉，而魏瑾也是很乐于做她的枕头。待到了山寺门前，唐然终于清醒了过来，兴高采烈地冲下马车，魏瑾则是默默轻敲着略有些麻的腿，过了好一会儿才从车上慢悠悠地下来了。
虽说上了玉音山，但寺庙却还在山之高处，有一段曲折的阶梯要走。魏瑾看了眼台阶的高度，说道：“我在这儿等你们吧。”
他一个病弱太子，确实有点不适合这段山路。
“这段路确实长了点，不过祈愿重在诚心诚意，走这么点路也算不得什么。”魏琂一边说一边眼神直往他兄长那儿瞟。
魏瑾冷笑一声：“是谁要祈愿来着？”
唐然主动拉起魏瑾的手，十分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阿瑾不要怕，阿然陪你慢慢走，好不好？我们不是还要给皇祖母、母后和阿娘求佛珠回去吗？”
望着那双瞳眸中映着他自己的面孔，魏瑾不由握紧了阿然的手，这可真是一个好机会啊。于是他粲然笑道：“好呀。”
林若晗摇头，这位太子殿下的脸变得还挺快。
于是一行人慢悠悠地拾阶而上，路上林若晗还同唐然说到玉音寺许愿是全京城最灵验的，她之前也曾来此处求过神佛。
“那你来许的什么愿啊？”听入迷的唐然随口问了一句。
然而就是个随口而出的问题一时间让林若晗有些不太好回答，她偷偷瞄了眼就走在前面不远的魏琂，悄悄凑近唐然耳边压低声音说道：“祈求上天让我活得长一点。”
魏瑾就走在唐然的另一边，虽然林若晗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这句话还是钻进了他的耳中。他略苦笑着看了眼魏琂的背影，他这个好弟弟啊，实在是自己把自己的名声糟践坏了。
“这算什么愿望呢？”唐然疑惑，“你看着比阿瑾健康多了。”说罢又仰头看魏瑾，“阿瑾，我们今日要不要也给你祈求多活两年呀？”
魏瑾笑意深深：“不必。我觉得祈愿是完全不可靠的迷信行为。”他看似是在回答唐然的话，眼神却是落在了林若晗的身上。
林若晗觉得好像冷风又重了点，忙把披风又往身上裹紧了些，嘟嘟囔囔了一句：“那不一定，听说这里求姻缘也很灵的，好几个小姑娘许过愿后都寻到了美满姻缘呢。”说到了这里，林若晗就很后悔为什么她最早没来玉音寺求个姻缘呢？说不定就不用担心自己会被魏琂克死这件事了，直接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魏瑾没再说话，这一路就听着林若晗和唐然叽叽喳喳闲聊，阿祾偶尔也会插一两句嘴。这一大家子磨蹭了半日终于到了山寺门口，此时已经是秋阳高朗之时了。
玉音寺的山门在一片金灿灿的树叶的掩映之下，阳光倾洒下来，洒下一片斑驳的树影。此时山寺门前没有太多香客，环境清幽，令人感到身心放松。
林若晗长舒一口气，觉得舒畅极了。
进了寺门，魏瑾对求神拜佛一事没什么想法，就说要一个人去后园走一走。他说话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看了魏琂一眼，魏琂也自告奋勇说陪着兄长一起。于是五人兵分两路，林若晗带着阿祾和唐然去大殿祈愿，魏家两兄弟向后园走去。
后园更是清净，石径小路曲折弯绕，树林草丛都带着秋天的气息。要论景色自然是比不上皇家宫殿，但论这份清幽意境、于简洁中见佛性的出尘，却是皇家宫阙所难及的。
“对方只说了在后园相见吗？”
魏瑾问出这句后，就见一个身着深色布衣的中年男子迎面走来，站定后向他深深一揖：“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魏瑾冷淡的目光扫过眼前留着长须的中年男子，淡淡开口道：“你最好让孤觉得这一趟是值得的。”
“草民保证，太子殿下不会失望的。”